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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手稿

      吃晚餐的過程,氣氛依然是略帶凝重又尷尬。不過面對這種壓抑的氛圍,我倒也不是不能接受,只不過還是有兩件事情我不能接受;第一,我與魔法裁判所的人同桌共用晚餐,第二,我不能馬上開始著手調查案件,快點結束並馬上離開。

      我一邊索然無味的吃著盤中的食物,同時瞥了蘇芬妮一眼。剛才她說的那番話到底代表著什麼呢?我總覺得,她說出那段話,隱約暗示著手稿仍然在她的手上,或者,仍在她的掌握之中。畢竟她一方面依然在意我隨口說出的玩笑,但一方面怒火狼煙的手稿不見了卻又不見慌張。

      我唯一想到的可能性,就是手稿基於某些理由,被某個人移到了馬布魯大宅的某處,但蘇芬妮仍然可以確定手稿在大宅內,甚至,蘇芬妮知道是誰取走了手稿?

      又吃了幾口肉,我實在有些受不了,為了讓事件更快的結束,我忍不住開口問:「什麼時候發現手稿不見的?」

      「我不是說吃完飯在討論嗎?」蘇芬妮連頭都沒有抬,就只回了一句。

      「我以為你說我才是館主。」我對蘇芬妮說。

      她抬頭看了我一眼,接著又繼續望向她盤子中的食物,並問道:「所以你是嗎?」

      我既不想承認,也由不得我否認,於是我只好繼續吃我的晚餐,就在我思考著要怎麼化解這進退兩難的局面時,坐在我對面的戴洛突然對著我說:「昨天下午的事情。」

      我一愣,看著戴洛,好奇的追問:「昨天下午?所以當時你也在?」

      「呃……算是吧?」戴洛稍微回想了一下,開口說:「昨天我一大早就來拜訪了,因為我這次本來是沒有打算要在這裡過夜的,所以想說早上來,下午就走,可是大概是昨天下午,館主……呃……」

      戴洛說到一半,突然頓住。我思緒一轉,這才明白他為何停頓:顯然他不確定到底誰才是館主。

      我對著戴洛說:「你是指蘇芬妮吧?沒關係,你就叫她館主吧!無所謂。」

      戴洛點點頭,這才繼續說:「館主就對我和思吉比說,怒火狼煙的手稿不見了,希望我們配合調查,在這裡住上幾天。因為當時只有我們兩個觀光客在蒐藏館裡面,被懷疑也不是沒有道理,況且怒火狼煙的手稿,也可以算是魔法界的遺產,文化的保存人人有責,加上我也沒有什麼既定的行程,才會答應住幾天。」

      我比了比戴洛與思吉比,問道:「所以你們兩個是一起來的?」

      「不是,我先前並不認識思吉比小姐。」戴洛對我說:「昨天思吉比小姐大概是中午才來參訪的。」

      坐在我對面的思吉比稍微抬起頭,像是參與對話,卻保持安靜。

      我稍微想了想,又問:「所以……,昨天手稿不見的時候,就只有你們兩個人在這裡?」

      「外人的話,是。」戴洛想了想,才小心翼翼地說:「除了我們兩個,就是三位女僕(顯然戴洛把梅根也當成了女僕,不過這倒不是太重要,我也就沒有糾正他),還有館主。」

      這樣的話,兇手不就是一定是你們兩個人之一嗎?雖然這個推論過於武斷,我也不會輕易相信,可是直覺上來想,確實是如此。我看了看眼前的戴洛,又轉頭看了看思吉比。

      「你們馬布魯家的人都這麼喜歡懷疑人嗎?」思吉比突然不太高興的說。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但是別隨便把我和馬布魯家的人連在一起。」我聽到思吉比的語氣有些不悅,回話的語氣大概也不是太好。

      思吉比再度開口,語氣聽著又更糟了一點:「昨天你們的女僕也莫名其妙的指控我是偷手稿!你現在又突然盯著我看,誰不知道你是在懷疑我偷手稿?我不是!我沒事為什麼要偷手稿?」

      「偷手稿這句話說起來,有些太輕描淡寫了吧?」許瑞德突然插嘴,加入了我們逐漸產生摩擦的對話中。

      這傢伙是哪根筋不對啊?不對,我本來就覺得他腦子不正常。我看了許瑞德一眼,又看了思吉比一眼,一時之間倒是沒有多說什麼。

      「你現在也是懷疑我就對了?」思吉比把砲火轉向許瑞德,語氣中充滿濃濃的不滿,她說:「真要我說,你才是最可疑的。」

      「我可疑?我有什麼好可疑的?」許瑞德聽到這個指控,先是一愣,接著才有些激動的說著:「我敢以我的信譽擔保,我絕對不會想要竊取怒火狼煙這種重要的文物!我立志用生命去捍衛跟保護這些文物!他們不屬於個人,而是屬於群體、屬於人族、屬於魔法界,甚至可以說,屬於每一個智慧種族!」

      「這話倒是有些浮誇了。」我忍不住吐槽:「手稿確實有價值,但也就是對一小群人而言。不然手稿本身哪有什麼用處。」

      「你如果再說一句小看馬布魯的話,我肯定會……」許瑞德轉過頭瞪著我。

      「你肯定會怎麼樣?」許瑞德話都沒說完,我已經開口說:「開打?我對馬布魯的事情說三道四,還需要你這個外人來管?」

      許瑞德瞪大了眼睛,氣到像是說不出話來。

      這時思吉比突然開口,指著許瑞德說:「喂!別轉移話題。」

      「我叫許瑞德,什麼喂!我有名有姓!」許瑞德生氣的說:「你又想要幹嘛?」

      「想要幹嘛?我就說你最可疑吧!還想賴?你現在轉移話題只是讓你自己顯得更加可疑。」思吉比帶著一種嘲諷的意味說道:「你昨天來的時候,手稿才剛不見沒多久,在這個時間點來未免太巧。說你是來接應的都不為過!你就老實承認,自己是不是跟誰串通好了?外神通內鬼!」

      「我?串通?偷手稿?我說過我不會偷,我也不屑這麼做!我以我的……」這次許瑞德的話只說了一半,就被思吉比打斷。

      「以你的名譽發誓嗎?你的名譽算什麼?我可是歷史研究團的人,你又是什麼?嗯?路邊的小狗小貓?說白了吧!你有什麼名譽可言?」思吉比幾乎可以說是撕破臉的方式在和許瑞德對罵。

      許瑞德愣了一愣,似乎發現自己確實沒有什麼名堂壓得住思吉比,便只好說:「就算是你的身分大有來頭,那又怎麼樣?你說我可疑的推論根本莫名其妙,假如我跟人串通,我現在又回來幹嘛?」

      「要想理由,難道還真想不到理由?」思吉比開始她一連串的推理:「可能你拿到的手稿被魔法封死了你打不開啊!或是你拿到的是贗品,你回去才發現?又或者,可能你昨天沒有成功拿到手稿,所以現在帶回了一個白朗奇,好讓自己可以進來接應手稿!昨天館主請你去找人,你隔天就帶人回來?這不明擺著早有預謀嗎?說不定連這個傢伙早就已經跟你串通好了!」

      「串通?你這話是把我也拉下水了?」我聽著有些不愉悅,便插上嘴,說道:「我如果真的想要那本破書,我用得著串通?我直接拿走就是了。」

      「你拿得走?我看你剛才可不像是可以拿走的樣子啊!否則你也不需要串通人一起偷手稿了。」思吉比冷冷地笑著說:「你們馬布魯這麼喜歡指控人,還沒習慣被人指控啊?」

      「我說過,我沒有偷!」許瑞德的聲音不斷上揚,眼看就要進入大吼大叫、無理取鬧的程度。

      「你真的覺得我想要,會拿不走?」我揚起眉毛。

      也不知道是誰開始凝聚起了魔力,其他幾個人也紛紛跟著動手。

      「夠了。」

      我們三個人同時停下,把頭轉向了賀庫。

      「不管是誰偷的,反正現在我來了。在找到書之前,你們都必須要暫時留在這裡,我會盡快找到偷書的人,並且將他繩之以法。」賀庫說的是義正嚴詞,我心裡聽的是大感不屑。

      「我最久只能留七天……。」戴洛小聲地說。

      「那你最好祈禱手稿趕快被找到,除非你能證明不是你偷的,否則你就是住上十天半個月,都別想走。」賀庫冷冷的說。

      「你說的好像你才是主人一樣。」我對著賀庫的舉止實在是過於感冒,便刻意用嘲諷的語氣對賀庫說:「哎呀,我怎麼會忘記,你是魔法裁判所的人嘛!最擅長做這種事情了,自以為自己是老大。你大概走進房子裡,就以為自己是這棟房子的主人了吧?」

      賀庫看了我一眼,淡淡地回了一句:「現在看起來,你也不像是主人。」

      「我沒說我是。」我不滿的說:「我可不像你們,巴不得大家都對你們點頭哈腰,到哪裡都以為自己是大哥。」

      我本來以為我們的爭執會繼續下去,但是蘇芬妮卻選擇在這個已經逐漸失控的時刻開口說話。蘇芬妮說:「這樣吧!」

      她帶著協議的口氣,讓我們幾個人都不自覺的把注意力轉移了過去,並且安靜了下來。

      「再三天,不管到時候我是否找回手稿,你們都可以離開。」蘇芬妮說。

      「再三天?萬一真的找不到人,又萬一真的是他們偷的,你一放走,書可能就永遠回不來了。」我對於這個提議並不是很滿意。

      「萬一不是這群人偷的,我把他們留在這裡多久,也沒有用。」蘇芬妮對我說完之後,目光掃視了餐桌上的眾人一圈,這才說:「我在此奉勸各位,在誰的家就給主人一點面子,大家也比較好過;如果你們之中真的有人把書拿走,或是想要拿走,我希望你們在這三天之內把書放回原本的地方,我可以既往不咎。」

      蘇芬妮說完這句話,又開始低頭切著自己盤中的肉排,餐桌上的氣氛再度轉為僵硬。

      我看了戴洛一眼,本來還想要問更多的情報,但是戴洛卻專注的在自己的盤中,似乎沒有打算再次開啟對話。

      看來有些事情急不得,只好晚點再問了。

      飯局差不多告一個段落後,雖然還不到晚上八點,但蘇芬妮還是宣布明天再繼續探究案情,幾個已經在這住一晚的客人,便逕自回到房間休息去了;而矮小的女僕也帶著許瑞德去客房。

      不一會兒,餐廳只剩下了「自己人」。

      「說真的,怒火狼煙的手稿去哪裡了?」我對蘇芬妮問道。

      蘇芬妮瞧了我一眼,反問我:「為什麼這麼問?」

      「我覺得你的態度很明顯,你知道書在哪。」我直截了當的對蘇芬妮說。

      「何以見得?」蘇芬妮用不冷不熱的語氣反問我。

      我也不客氣的直接說:「你看起來不太在意手稿失竊的問題,但如果手稿真的失竊,我不覺得你可以這麼冷靜,畢竟……。」

      連我沒有回來參加喪禮的事情,都還那麼在意,那手稿可是爸爸的遺物。

      我沒有把原本想說的話說出來,而是在稍微停頓之後,直接說:「畢竟我剛才不過開個玩笑,你感覺都要氣瘋了。所以手稿不見也許是真的,但你肯定知道手稿在哪,你才能理所當然的不慌不忙。」

      蘇芬妮看著我,突然不說話了。

      我想的多半沒錯,十之八九是猜對了,但是既然蘇芬妮不願意點頭承認,我也只能夠沉默以對。又是沉默的對望了好幾秒,蘇芬妮才突然開口說:「可惜。」

      我皺起眉頭,問:「可惜什麼?」

      「我確實知道手稿在哪,但是也不全然知道。」蘇芬妮解釋:「當初你把手稿追回來後,魔法公會認定手稿是我們家族的財產,但是,他們還是在手稿上設置了一個國家級的魔法。」

      「不意外,很像魔法公會會做的事情。他們沒有比魔法裁判所好,都是一個樣,只不過魔法公會是國際組織,也真的有實力。」我語帶不屑的補上一句:「而魔法裁判所只是鄉下的野狗。」

      蘇芬妮不置可否的點點頭,然後說:「魔法公會確實有實力,因為這個魔法我解不開。」

      「你都解不開啊……,找人試試?」我才剛提完假設性的意見,馬上自己駁回:「啊,算了,其實也沒必要。所以他們設置了什麼魔法?」

      「其實只是一個簡單的限制魔法。除非把這個魔法破壞掉,否則怒火狼煙的手稿沒有辦法帶出馬布魯大宅。」蘇芬妮說。

      聽到這,我恍然大悟的點點頭,基本上跟我原本的想像差不多。我說道:「所以你知道手稿肯定還在房子裡面,你只是不知道在房子的哪裡。」

      蘇芬妮點頭。

      「所以這群人之中肯定有人動手,或者說,思吉比和戴洛兩個人,有一個肯定是動手的人。」我喃喃自語的說到這裡,突然意識到自己竟然忽略了幾個可能性,便脫口而出:「或者……,真如思吉比所說,許瑞德昨天下午已經來偷過手稿,只是他發現帶不走手稿?不可能,這個推論太荒謬了,我不認為許瑞德可以在你的眼皮底下偷偷摸進來。對了,你信任你們新聘請的女僕嗎?矮矮小小的那個。」

      蘇芬妮難得的笑了一聲,然後說:「被旋優(Shale)聽到你這樣形容她,她會不高興喔!」

      「旋優(頁岩)?這是什麼怪名字?」我聳聳肩膀,進而追問:「所以,嚴格來說,包含旋優在內,他們三個人其實都是嫌疑人,對吧?」

      「沒錯。」蘇芬妮收起笑容,又說:「動手的肯定是他們三人之一,但許瑞德出現的時間點,確實很像是要來接應手稿的人,所以當下我就用個名目打發他離開了。」

      「你要他找到我。」我一說完,突然可以想像蘇芬妮用了什麼樣的藉口打發許瑞德,便忍不住說:「你是不是跟他說,蒐藏館有要事,沒有館主許可暫時不開放什麼的?」

      「差不多。」蘇芬妮點點頭,說:「所以當我知道,你今天回來是因為許瑞德的緣故時,我更難放下對這個人的戒心。」

      「如果他沒有說謊,我大概知道他為什麼會曉得我住在哪裡。」我想起了許瑞德在飛機上與我的對話,也許他早就想過要找我加入他們的奇怪組織了吧?不過我雖然提起話題,卻沒打算多做解釋,趁著蘇芬妮發問之前,我趕緊繼續問她:「嗯……那個魔法裁判所的呢?你怎麼看那個傢伙?我個人很討厭他,我討厭魔法裁判所的人,也討厭城府很深的人。」

      「你是指賀庫。」蘇芬妮若有所思的望向牆壁上的時鐘一眼,接著才說:「我不信任他。」

      我試著推論蘇芬妮不信任賀庫的理由:「為什麼?因為魔法裁判所不可能安什麼好心眼?還是你對那個人本身不信任?」

      「都是。」蘇芬妮對我說:「你不在的這幾年,鎮上的政治氛圍有些轉變,魔法裁判所已經不再獨大。我們、諾曼家(註)都早已經可以跟魔法裁判所抗衡,所以他們為了把『我們』跩下去,肯定得要用點力。」

      我忽視了蘇芬妮強調「我們」二字的用意,把話題繼續往下帶:「手稿對他們而言有什麼意義嗎?我一直覺得手稿只是具有文化價值。雖然也未必有多少人真的在乎就是了。」

      「我在乎。」蘇芬妮肯定的說完,馬上反問我:「你不在乎嗎?」

      對於蘇芬妮的回應,我先是一愣,這才說:「就算我們都在乎,又有什麼意義?」

      「我們在意我們家的事情,這樣不就夠了嗎?」蘇芬妮問。但是這次,她並沒有給我思考或是回答的時間,她已經再次把話題帶了回去:「馬布魯家在鎮上之所以重新擁有影響力,很大的理由是,馬布魯蒐藏館的公開。一來表明了馬布魯願意參與社群,也接納社群,二來,本就沒有什麼觀光發展機會的魔金鎮,多了一個觀光景點,確實帶動了一些觀光人口;至少現在七、八月份的觀光客人數會有將近一萬多人,算是比以往好很多了。」

      我在腦海中稍微把前因後果串了起來,便說:「所以魔法裁判所把馬布魯拉下去的最好辦法就是讓這裡關門?就算少了手稿,難道馬布魯蒐藏館就沒有價值了?黑龍石膽?魔晶金杯?而且他們得到了權力,卻讓魔金鎮整體的情況下滑,難道他們就樂見?」

      「你似乎太看得起馬布魯了。」蘇芬妮的話讓我有些摸不著頭緒,但是不等我開口詢問,蘇芬妮已經主動解釋:「如果我們把魔法公會『允許』我們保管的怒火狼煙手稿給搞丟了,你覺得他們還會『縱容』我們繼續保管魔晶金杯這種等級的文物?我們畢竟已經不是『家族』,很難跟魔法公會抗衡。」

      「嗯。」我沒有應答,因為答案顯而易見。我想了想,便說:「所以賀庫是既得利益者,不管手稿最後是遺失了還是找到了,對他而言都很好。遺失了就通報魔法公會,藉此壓低馬布魯在魔金鎮的影響力,就算找到了……。」

      「我們似乎也間接承了他們的情。」蘇芬妮說:「他們還是掌握了一些影響力。」

      這似乎有些無可奈何,不過這些倒也不關我的事情。我隨口一問:「那麼你的打算是……?」

      「那麼你的打算又是什麼?」蘇芬妮反問我。

      我皺了皺眉頭,老實地說:「找到手稿,然後回家。」

      「這裡就是你家。」蘇芬妮對著我說。

      我看著蘇芬妮,斟酌著適當的用詞,最終我選擇說:「不再是了。」

      蘇芬妮的眼神中沒有怯懦,她的魔力也並未將她的情緒具現化,她只是看著我,就只是看著我。

      我不想繼續跟蘇芬妮對望,便揮了揮手,說:「算了,今天就先這樣吧!」

      我說完,蘇芬妮依然是一言不發的看著我,好像在等我認錯似的。可是我不覺得我有錯,我也沒有必要認錯。

      「我的房間還在嗎?」我轉過頭,避開了蘇芬妮的目光,並問站在一旁的艾蜜莉。

      「您原本的房間也改建成蒐藏館的一部分了,不過當初有把您房間的東西全數移到另外一個房間。」艾蜜莉對我說。

      「那個房間在哪?帶我去吧!」我對著艾蜜莉說完,便跟著她準備離開餐廳。

      「有些事情永遠不能『算了』。」蘇芬妮突然說。  

      我停下腳步,回頭看了蘇芬妮一眼。我想了想,再度開口問:「你真的不知道手稿在哪裡嗎?」

      蘇芬妮看著我,肯定的回答:「肯定在房子裡。」

      上了三樓,沿著樓梯的迴廊走到另外一側,這才到達我的房間。

      「我的房間怎麼在這裡啊?」我一邊看著艾蜜莉替我打開門,一邊問。

      艾蜜莉把門打開後,便把鑰匙扔了過來,並說:「不喜歡的話你可以睡一樓大廳。」

      「怎麼蘇芬妮不在,你的語氣差這麼多?」我接過鑰匙,好笑的問:「而且都走上來了,有床睡幹嘛不睡床?」

      「大廳的沙發也可以當床。」艾蜜莉又應了一句,接著便準備離去。她說:「沒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有事,我有事情想要問。」我不等艾蜜莉開口,便直接問出我的問題:「昨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把你知道的都說一說。」

      艾蜜莉先是看了我一眼,這才開口說:「我知道的真的不多。」

      「沒關係。」我把房間的門推開,示意艾蜜莉進來談,但是艾蜜莉絲毫沒有打算領情,她依然站在原地,開始說明昨天發生的事情:「昨天下午兩點,我到馬布魯十三本書的展示館,便發現怒火狼煙的手稿已經不見了。」

      「打個岔,你為什麼突然要去展示館?」我問。

      「因為客人原本預計下午會去參訪。」艾蜜莉說完,我點點頭,她才又繼續說:「我馬上通知了小姐,並檢查了設在展場的魔法,結果我發現三樓的魔法全部都被解除,而電子的防盜系統也已經被破壞。」

      「嗯……,解除魔法,所以竊賊懂魔法;破壞防盜系統,是想要刻意營造出自己沒有辦法解除防盜系統的假象嗎?」我自問幾句,接著問艾蜜莉:「所以這個時候蘇芬妮就通知了全部的人集合,是嗎?」

      艾蜜莉點點頭,接著說:「也是這時,旋優特別指控思吉比小姐,思吉比小姐當然也反駁,兩人就這樣吵起來。」

      「等一下,就是這裡,我有很多問題。」我打斷艾蜜莉,並開始問問題:「一個一個問吧!首先……,其他人當時在做什麼?」

      「還有什麼其他人?」艾蜜莉反問我一句,緊接著才說:「如果你是說我跟梅根的話,梅根本來就不太說話,我當時根本搞不清楚狀況,當然也就沒有說什麼。」

      「那戴洛跟蘇芬妮呢?看到兩個人在自己的面前吵架,他們兩個人都沒有任何行動?」我問。

      思吉比稍微想了想,接著才說:「戴洛先生可能也不知道怎麼阻止他們吧?至於小姐,當時她好像已經有點走神了。」

      走神?就因為肯定還在大宅裡面的手稿不知去向?不可能,蘇芬妮那時候不會是走神,肯定是在想什麼。

      我忽略了思吉比回答中的各種疑點,接著問:「好吧!那下一個問題,旋優是怎麼指控思吉比的?」

      艾蜜莉不確定的問我:「你是說用詞嗎?還是……?」

      我解釋:「都可以。比方說,旋優有沒有推論思吉比的動機啦!犯案手法啦!之類的。仔細想想,她有沒有說出她不應該知道的事情。」

      「印象中是沒有。」艾蜜莉認真地思考了幾秒鐘,又說:「但是旋優一口咬定思吉比小姐早上鬼鬼祟祟,倒是讓我印象深刻。她的態度堅定到像是她目擊了思吉比拿走手稿一樣。」

      「這麼極端感覺有鬼欸!你們都沒有懷疑過旋優嗎?」我好奇的問。

      這個問題只換來艾蜜莉的聳肩,她說:「我也不知道。不過旋優舉的幾個例子,確實讓人覺得有點可疑;例如思吉比小姐確實在昨天午餐時有一個人離開過所有人的視野。」

      「她離開做什麼?」我試圖把情況問清楚。

      「上廁所。」艾蜜莉回答我:「但除了那段時間,其他時候思吉比小姐旁邊都有其他人。」

      「她上廁所的時間,足夠她去一趟展示廳、解除防禦魔法、破壞保安系統、把手稿放到某個位置?」我訝異的提問:「她是上了多久廁所啊?」

      「對!對!」艾蜜莉聽到我的說法,便興奮的說:「當時思吉比小姐也是這樣反駁的。」

      「正常來說都會這樣反駁吧?」我接著問:「所以她到底離開了多久?」

      「印象中,了不起就二十分鐘吧?」艾蜜莉搖搖頭,說:「不過思吉比小姐的意思是,除了動作沒這麼快以外,她連展示廳在哪裡都不知道什麼的。」

      「但這樣旋優肯定會說,思吉比都看過入口的導覽地圖了,怎麼可能不知道展示廳在哪。是嗎?」我一邊確認我的想像,一邊繼續推演後續的經過。我不等艾蜜莉的回應,又繼續說:「然後思吉比會繼續替自己辯護,直到雙方的論點聽起來都很正確,卻都沒有關鍵性的證據,這時候旋優才提出要通知魔法裁判所介入調查?」

      「你還是跟以前一樣,活在想像中。」艾蜜莉用讚嘆的語氣,說出一句像是在貶低我的話。接著艾蜜莉又說:「八九不離十,你說得基本上都是對的,不過最後是思吉比小姐說要請魔法公會來調查,這時小姐才讓我通知魔法裁判所的人來幫忙。」

      「這樣的話我大致了解了。」我點點頭,接著說:「聽起來,思吉比和戴洛免不了都有嫌疑,旋優也不例外。」

      「為什麼旋優也不例外?」艾蜜莉問我。

      「因為她也有可能是作案者,而她的行為也很好解釋,例如:作賊喊抓賊。」我聳肩回答:「我想不通她沒有關鍵性證據的情況下,為什麼要一直跟思吉比作對到最後,除非她需要轉移焦點,直到她把手稿放到對的地方;或者,她另有目的。你先繼續說下去吧!後來發生了什麼事情?」

      「後來就沒有什麼事情發生了啊!」艾蜜莉說:「呃……,後來小姐就跟旋優、思吉比小姐、戴洛先生一起在客廳等待,我跟梅根就去找線索,但是什麼也沒找到。」

      「當時你們有搜身嗎?」我問。

      「基於禮貌與信任,沒有。」艾蜜莉說。

      我無奈地聳肩,接著問:「後來許瑞德就來了,然後蘇芬妮打發他離開;傍晚的時候賀庫才到,是嗎?中間有發生任何事情嗎?」

      「印象中沒有。」艾蜜莉說。

      「那麼昨天晚餐?晚上?或是深夜?還有今天早上,你把你感覺有點古怪的事情都說一次好了。」我問。

      「基本上都沒有發生什麼事情……,我只知道昨天晚上思吉比小姐有來找梅根;因為當時我剛好要進房間,所以才會看到來找梅根的思吉比小姐。」艾蜜莉說。

      「你們現在一人一間房?」我把話題稍微岔開。

      「空間變多了啊!不過管家房跟女僕房其實是連在一起的。」艾蜜莉順著我展開的話題說了下去:「旺季會有蠻多人來參訪的,那時候會聘請一些臨時的員工,員工短期宿舍跟女僕、管家房在同一樓。」

      「所以你跟旋優住在一起。」我抓到了重點,接著追問:「昨天晚上她一直都跟你在房間?」

      艾蜜莉搖頭,說:「對啊,昨天她晚班結束後就回房間了。」

      「你們晚班要做什麼?」我好奇地問。

      「其實就是關燈、檢查一遍保全系統什麼的。」艾蜜莉說。

      「是思吉比離開後,旋優才回來嗎?還是怎麼樣?」我試圖把情況問清楚,至少我想知道的情況,我都想問清楚。

      「不知道欸!我不確定思吉比什麼時候離開的,我當時先回房間休息了。」艾蜜莉說:「不過肯定是思吉比來找梅根後,旋優才回來的。」

      「怎麼覺得家裡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你還是很悠哉啊?我猜你大概也不知道思吉比找梅根做什麼,對吧?」我問。

      我原本以為,我們的談話可以繼續下去,可是思吉比臉色突然一變,語氣也變得有些不好。她對我說:「我是女僕,本來就只需要聽命行事,好好休息也是我的義務之一。我覺得手稿不見,也不算是多大的事,至少比有人過世來得小。」

      聽到艾蜜莉說的話,我一愣,剎時之間不知道該接什麼;很顯然,對於蘇珊過世時我沒有回來,艾蜜莉也是很介意的。我確實被艾蜜莉說的話惹得有點不高興,但是卻又覺得自己好像無話可說。

      「這些就是我知道的全部事情了。如果沒事的話,我就先告辭了。」艾蜜莉說完,對著我稍微鞠躬,便轉身離去。

      我看著艾蜜莉的背影消失在樓梯口,這才輕輕地把我的房門帶上,並轉身前往三樓的東邊。

      我一邊走,一邊試著回憶舊舍的結構;這裡雖然完全翻修成旅店、也多了一些隔間,但是整體的格局與骨幹並沒有改變。

      換言之,三樓的最東邊,應該有一間以前的儲物間。

      東邊走道的盡頭,果然有一扇老舊的門。我輕輕一轉握把,卻發現門鎖著。我轉過頭,望向亮著微光的走廊,確定沒有人,這才在手中凝聚了一些魔力,對著門把施展了一個魔法。

      喀咖。門鎖解開,接著我緩緩把門打開。

      儲物空間與我的記憶一致,往裡面走,只有大約一個人可以站立的空間,剩下的三面都是置物架。架上擺滿了各種雜物,有新的、有舊的,但是看得出來是有整理過的。

      接著我又在手中凝聚了魔力,並用手輕輕地碰觸正前方的置物架。

      一聲彈簧聲響起,置物架隨著牆壁往後退去,接著向左邊一滑,露出了裡面的秘密空間,裡面擺放著各種不同的物品,像是書籍、玻璃瓶等。

      空間中沒有灰塵,只有擺放在空間中央的玻璃瓶,斜放著的書本。

      果然還在……,這些用「萬物祈福」建構出來的秘密空間,恐怕一個都沒有少。也許今天蘇芬妮在飯桌上說「我是最熟悉」這棟大宅的意思,就是指我知道最多的秘密空間。

      我緩緩退出儲物空間,並把門輕輕關上。

      「誰?」我轉過身,用魔法放出亮光,並將凝聚著魔力的右手對著走廊另一頭的人。

      戴洛高舉他的雙手,緊張的說:「我剛才只是去廁所!」

      「你在這幹嘛?」我問他。

      「我的房間就在這裡。」戴洛解釋。

      「抱歉,你嚇了我一跳」我收起我的魔力,並說:「我來找個東西,找到了,我也要回去睡覺了,晚安。」

      戴洛點點頭,看起來還是有些緊張。

      就在我準備要離開時,戴洛突然問我:「請問……,你覺得誰才是偷手稿的人呢?」

      我看著戴洛,有點想從他的眼神中判斷他問這句話的用意。想當然耳,我並沒有得到任何答案。沉默了一秒,我這才說:「至少不是我。」

      說完,我便往我的房間走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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