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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第三十三章:結束

      S最後還是炸了警局。

      幾乎是唐慕華前腳剛走,S的人後腳就安排了炸藥。

      夏筱葳已經盡力調度最近的人員快馬加鞭趕到陳宅,可還是沒來得及。

      她還算是有一點兒良知,沒有將整間警局給炸了,只有將炸藥範圍控制在那間解剖室,所以警察的傷亡人數並不算多。

      儘管如此,S的囂張行徑仍是讓警方為之一怒,卻無從得知到底是何方神聖如此高調犯案。

      S這般神不知鬼不覺地將警察搞得團團轉的事情,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可無奈他們每次收尾都非常乾淨俐落,愣是讓警方查不到一丁點兒線索。

      夏筱葳在向陸易匯報這件事情的時候,謝嘉彥也站在一旁。

      他手裡正拿著一台小型的掌上型電腦,目不轉睛地盯著螢幕上一個正在地圖中閃爍的紅點,同時又在鍵盤上飛快地敲了幾下,那紅點附近的建築物立刻清晰地顯示在螢幕上。

      「陸爺,白長老已經回到X市了,並且定點停在一個地方長達十分鐘的時間。」謝嘉彥突然開口,打斷正在談話的兩個人,可他一點兒都沒發現自己的失禮,只是很專注地看著電腦裡的資料。

      以陸易在S裡說一不二的地位,已經很久沒有人敢在他說話的時候打斷他了,可這一次陸易被人這樣冒犯,卻也沒有動怒,只是沉默了一會兒便開口問道:「她在X市的哪裡?」

      「在城南郊區那邊。」謝嘉彥一邊說著一邊將手中的小型掌上電腦遞了過去,「我剛剛用衛星掃了下那邊的建築物,是一棟正在施工的大樓,附近人煙較為稀少。」

      「城南郊區?」

      「是的。」謝嘉彥猶猶豫豫地開口道:「也許是白鷲……」

      可陸易只淡淡地掃了他一眼,就讓他噤若寒蟬。「這種話,再讓我聽到第二次……」

      陸易語速漸慢,並沒有將話說滿,只是其中的威脅意味十足,讓謝嘉彥臉色一白,當下便點頭如搗蒜。

      「很抱歉,陸爺,是我不該妄自揣測。」

      然而他們都明白,謝嘉彥的推測極有可能是正確的。

      畢竟那裡是臨縣跟X市的交接地帶,是一片還在開發中的區域,沒什麼人會在半夜沒事往那兒跑,除非心裡有鬼。

      陸易收回了自己的視線,手指習慣性地在思考的時候輕敲著桌面,神色變幻莫測。

      夏筱葳跟謝嘉彥兩人畢恭畢敬地垂首站在原地。

      良久,陸易才開口道:「既然陳立德的事解決了,也是時候該處理十三的事了。」

      哪怕再怎麼逃避現實,終究還是要面對這一關,也是陸易不得不逼迫自己正視的問題。

      他明明不該這般感情用事,對於背叛者絕不能心慈手軟,可當背叛者是白尹的時候,以往的手段他竟捨不得用在她身上。

      原來像他這種人,也會有婦人之仁的心態產生。

      白尹,我到底該拿妳怎麼辦?

      陸易嘆了口氣,頭疼地揉著額角,剛想下定決心做出決斷,那被他擺在桌面上的手機卻突然震動了下,使得他方要說出口的話一頓,也不知道心裡此刻瀰漫著更多的是未說出口的慶幸還是話被打斷的不悅。

      他伸手拿起手機,一封未讀的郵件躍然在手機螢幕上──

      隨著那封郵件的內容一點一滴地呈現在眼前,陸易的心情也越發得沉重。

      那封郵件傳過來不過兩分鐘的時間就被銷毀,顯然是傳送者顧忌消息走漏的危險,而做出的防範手段。

      陸易猛地站起身,想也沒想當下就撥通對方的手機,然而電話那頭卻石沉大海,始終沒有被接通,他內心的不安越擴越大。

      他一邊持續撥打著電話,臉上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一邊對著還等在一旁的兩人道:「你們隨我去一趟城南郊區。」

      夏筱葳和謝嘉彥極有默契地側過頭交換了下視線,「是。」

      白尹按照手機上的地址,如約來到城南後,並未第一時間露面,而是坐在車內,面無表情地確認不久前剛傳出去的郵件如實地被銷毀後,將手機開了飛航模式收進外套口袋,才拔出腰間上的槍。  

      她恍惚地將手槍上膛,直接拿著槍下了車,背後揹著的則是裝著狙擊槍的黑色帆布包。

      那單薄的背影透著一絲決絕與蕭瑟。

      白尹不是不知道要殺了白鷲對她而言,猶如登天一般難,可謂是九死一生的任務,可她已經不在乎了。

      因為那個讓她保護好自己的男人,已經轉身離開她,再也不會回頭了。

      她垂下眼眸,扯出一個僵硬的笑容,雙眼又控制不住地濕潤起來。

      白尹極力壓下鼻頭的酸意,頑強地抬手將還未留下來的淚抹掉,作罷還苦笑了下。

      平常眼淚對她來說是個稀罕物,今天卻像是不值錢一樣砸下來。

      她哭,好像都是因為唐慕華。

      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

      若是她還有未來,大概也會一直這麼哭下去吧,就像是撕裂傷一樣,哪怕不去碰觸,還是會疼得讓人不容忽視它的存在。

      但她又想也許沒有以後了,她將自己的心遺留在唐慕華那兒取不回來。

      人沒有心,又怎麼會有想活下去的念頭呢?

      以往白尹不過是比一般人感情要來得淡漠些,可此時此刻她的眼底完全失去光采,死一樣的沉寂。

      白尹慢步走到了一片正在施工中的大樓面前,她只是抬頭望了下,便毫不遲疑地抬腳走了進去。

      由於晚上沒有工人在裡頭,這棟尚未完成的大樓完美地融合於黑夜之中,可白尹早已習慣在黑暗中行走,完全沒有因為視線不佳而走得磕磕絆絆。

      但想到白鷲那狡猾的性子,白尹腳步頓了下,還是從背包拿出夜視儀戴上。

      就在她戴好的那一剎那,一個低沉的嗓音打破這夜晚的寂靜,「我等妳很久了,白尹。」

      白尹反應迅速地立刻就抬手往聲音傳出的方向開了一槍,可那頭卻只是空有聲音,而不見人影。

      白尹抿著唇,一邊警惕地環視周圍,一邊放輕腳步往後退到一根柱子側。她背靠著牆,維持著隨時可以開槍的姿勢,沉默不語。

      「妳的歡迎方式還是那麼特別。」男人冷聲道:「三年不見,依舊沒什麼見長。」

      白尹用夜視儀看向男人說話的方向,可卻沒有看到半個人影,她忍不住蹙起眉頭,更加警惕地凝視著周遭的環境,特別留意每根柱子當中是否藏著人。

      她用著不慢不緊的態度譏諷道:「總比一個喜歡東躲西藏的人好得多。」

      「伶牙俐齒的小姑娘。」白鷲冷笑了一聲,卻突然話鋒一轉,「我很好奇,妳在唐慕華面前,是否也是這樣能說會道?」

      白尹聞言面色一凜,幾乎是白鷲話音方落,她便疾言厲色地問道:「你什麼意思?」

      聽見白尹語氣中帶上明顯的急迫,白鷲心情很好地低笑了幾聲,才不疾不徐地開口:「難道妳就沒想過,明明臨縣也有那麼多優秀的律師,為什麼陳立德卻偏偏要找X市的唐慕華,來幫他處理區區一個離婚糾紛?」

      白尹似是想到了什麼可能性,她臉色猛地變得慘白,然而不容她有思考的餘地,白鷲便愉悅地繼續道:「又為什麼他們洽談公事的時間與妳行動的時間恰巧地兜在了一塊兒呢?」

      白尹瞪大著一雙泛紅的眼眸,臉上多了錯愕與不敢置信,拿著槍的手不穩地顫抖起來,下一瞬這一切全化為滔天的悲憤。

      原來,這全部都是白鷲算計好的!

      他怎麼可以……怎麼可以做出如此不可饒恕的事情!

      她想也不想便抬起手來,失去理智似地往白鷲聲音的方向洩憤地連開了三槍,彷彿是用盡全身的力氣來怒吼一般,她的聲音中摻雜著哀痛欲絕的哭腔:「是你……原來都是你!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這麼算計我對你又有何益處?」

      白鷲近乎歇斯底里地笑出聲來,對於自己不過幾句話的時間,就將那個女人搞得幾近崩潰的程度,他的內心掀起一股劇烈的報復快感。

      「我為什麼要這麼做?」白鷲輕聲地用著呢喃的語氣重複了這句話,下一秒他用著凌厲的口吻厲聲地質問:「那妳怎麼不想想自己又做了什麼?當初妳在暗中調查秀雅的時候,難道就不覺得她眼熟、難道就不會覺得心虛嗎?」

      白尹極力壓制著恨不得衝上去與白鷲拚得你死我活的衝動,她冷聲道:「我不明白你什麼意思。」

      「不明白?哈哈哈哈哈!妳竟然不明白!多麼可笑!」白鷲怒極反笑,「也是……對於一個殺人機器,我怎麼會指望她明白?」

      白鷲冷聲地娓娓道來:「妳可記得周長老被賜死的那天?聽說那天妳耽擱了S高層的開會時間,妳可還記得自己是為了什麼而耽擱?」不等白尹細細思索,白鷲便咆哮地說出了答案:「為了殺一個無辜的民眾滅口!」

      「那天妳在殺人的時候,碰巧被一個女人目睹整個過程,於是妳一不做二不休,反手就殺了那個女人。」

      白尹心下一沉,隱約猜到了什麼。

      「想起來了嗎?那個女人就是王秀雅。」

      「當我得知以後,我恨不得立刻殺了妳!更後悔……後悔當初就不該帶妳回S,若是妳就這麼跟妳那對好父母死在同一天,秀雅如今也還活得好好的……」

      「妳可知我為什麼要幫妳殺了妳父母?難道妳真以為我是無聊一時興起?若不是因為秀雅讓我幫忙想辦法,我根本看都不會看你們家那破事一眼!」

      「是秀雅的心軟給了妳一次重活的機會,但妳卻怎麼報答她的?」白鷲悲壯地笑了幾聲,「妳殺了她,殺了我的愛人……」

      所以他當然也得讓白尹嘗嘗失去愛人的痛苦。

      如此,才公平不是嗎?

      白尹震驚地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心中源源不絕的沉痛猛烈地向她襲來。

      原來當初並不是所有鄰居都對她遭受到虐待的事情視而不見,還有一個人、一個女人在她處於水深火熱之時,默默地對她伸出援手。

      但是她完全不知道這件事情,她想要辯駁,想要解釋,說她並不知情。

      倘若她知情的話,怎麼可能……會殺了自己的恩人?

      可那樣的言語是多麼蒼白無力,畢竟人都已經死了,說再多又有何意義呢?

      她要殺王秀雅的時候,是什麼光景來著?

      是了,她想起來了。

      當時自己在那個女人閃爍著淚水的雙眸中,清楚地看見了無聲的哀求與無助,可她依舊無動於衷地將槍口指向那個瑟瑟發抖的女人,然後面無表情地一槍了結了她。

      所以,她親手殺了自己的恩人,在她還不知道的時候。

      何其可笑……

      她不但殺了自己的恩人,還背叛了陸易,又與心愛的人離了心。

      她的恩人惱她、怒她;她愛的人懼她、畏她。

      這樣的人生,多麼的失敗……

      原來,做出最不可饒恕的事情,自始自終都只有她一人。

      白尹眼淚立刻就像是失去控制一般,源源不絕地劃過她的臉頰,她一下子失去了支撐的力氣,整個人癱坐在地上,抽抽噎噎地低喃道:「我真的不知道……」

      「可你為什麼不直接一槍殺了我呢?」

      為什麼要讓她一個殺妻仇人,苟活於世這麼久?

      白鷲冷笑了一聲,「殺人莫過於誅心,這樣妳豈不是更生不如死?」

      是了……比起眼下這種心疼得快要死去的感覺,一槍殺了她反而還便宜她了。白鷲這種善於心計的人,又怎麼可能會如此輕易地給她一個痛快?

      她悵然若失地回想著今天發生的一樁又一樁的事情,無疑都在告訴她,自己先前所做的一切,終歸是要還回去的……

      果真是因果報應,屢試不爽。

      可即便如此,白鷲依舊不能留。

      白尹握緊手中的槍,猶如握住自己僅存的最後希望,她搖搖晃晃地站起身。

      因為,她不能再辜負陸易了。

      單憑陸易在得知她背叛之後,仍舊沒有選擇注射毒素的那一刻起,她就虧欠了他。

      所以,至少在她還有能力之前,也要盡她所能地想方設法殺了白鷲。

      可白鷲又怎麼會讓她如願?

      早在白尹面臨情緒崩潰的時候,白辰遠就巧聲無息地從背後靠近她。

      白尹心神早已不寧,哪怕她已經重拾自己的槍,想要與白鷲背水一戰,但是她失去了以往的警惕,甚至連白辰遠已經來到她身後,仍然沒有發覺。

      直到白辰遠將槍抵上白尹的背。

      「妳大意了,白長老。」

      白尹猛地停下腳步先是一驚,爾後慘然一笑。

      她早該明白的。

      打從自己亂了分寸的那一剎那起,就注定了眼下的結局。

      她似是放棄了所有無謂的掙扎,煞白著一張臉,疲憊地閉上了雙眼。

      一切都結束了。

      死了也好,就這麼結束掉這個可笑又可悲的人生。

      唐慕華,這一次,我和你是真真正正地永別了。

      若是……若是能再重來一遍,她定會守護好自己的心,恪守自己的本分,再不會奢望不屬於她的東西。

      她會離得遠遠的,越遠越好……

      白尹側躺在地上,感受著身體漸漸流失溫度的感覺,原本放在口袋裡的手機隨著她倒地的動作,摔在一旁的地上。

      她摸著自己中彈的傷口,突然覺得有點委屈。就像是孩子在外頭被欺負了,回家想跟父母哭訴討抱一樣,她也好想……聽聽他的聲音……

      就當是她最後一次的奢望……

      白尹垂眸,艱難地拖動自己的身體,用手支撐著地往手機那兒爬了過去,口中的鮮血伴隨著壓抑不住地咳嗽聲從嘴角湧出,浸濕她的衣襟。

      隨著她的爬行,地上留下一道怵目驚心的血痕。

      白尹用盡最後一絲力氣,顫抖著手緩慢地一個一個按出那串她熟記於心的號碼,然後將頭緊緊貼在手機上。

      她等啊等,耳邊不斷回響著嘟──嘟──嘟的等待接通。

      可一直到她再也撐不下去,永遠閉上雙眼的那一刻,那一方始終都沒有被接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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