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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答

宮裡隱隱傳出逃亡在外的三皇子即將回國奪位的事。

「宮裡又要損一批人了。」夏菀用平鋪直敘的語氣說道「溫暖的陽光,自從那天後,再也沒照進宮裡。」

方源見站在亭子裡,側頭看向她悵惘的眼眸,心裡有種被堵住的感覺,就像是一個想了很久都沒解出的題目一樣,令人難受。

「總有機會照到的。」他淡淡道。

「希望可以。」夏菀嘆了口氣「不知道是不是夏天要接近尾聲了,突然變得傷感起來。」

「是麼?」

「是啊,你都不傷感一下嗎?」夏菀側頭看著他道。

「…感受不到。」

「真的是,有沒有人說過你很無趣?」夏菀笑道。

「…」方源見想了想,他也沒跟誰混熟,而懂他的,大多數也都死了。

「算了,這樣也不賴。」夏菀一邊說著,一邊在石椅上大剌剌坐了下來,她用手撐著頭,看向天上的月亮。

原來夏天快結束了呢。

「嗒」的一聲,楊盛謙放下了筆桿,他偷偷在身前伸了個懶腰。

「終於…」他的聲音低的只有一旁的方源見聽的到。

而就算被聽到,也沒什麼人能真正了解這話的含義,大概只有方源見一人明白吧!

終於,可以讓三皇子光明正大的拿回本屬於他的位置了。

本來先皇得知太子過世,馬上又寫了詔書,幾經轉折到方源見手上,再遞出宮。而方源見從此就加入了這個不成功便成仁的行列。

「話說,你為什麼要加入啊?你算數這麼好,怎麼算不出這大概率是個賠本生意?」楊盛謙問過他這個問題。

「…」其實他心裡早有答案,只是不想說出口罷了,反正楊盛謙也是明知故問。

「上次那事,可以了。」楊盛謙回過身,朝他眨眨眼。

「…多謝。」

「唉客氣個什麼啊!雖說我自己也覺得自已挺厲害噠,但別人這樣對我,我還是會害羞的!」楊盛謙拍拍他的肩,笑道。

「…」書香傳世的楊家,怎麼就養出這麼個怪人了呢!

「好啦,你搞人要盡快,懂吧?」楊盛謙又擠擠眼道。

方源見點了點頭。

「方源見,你來了。」是夏菀的聲音,不過這次他們是在尚功局的一個角落相遇,旁邊圍著許多人。

方源見和三名小黃門上前,他們想辦法擠進人群最多的地方,好不容易才看到發生什麼事。

「啊…」其中一名小黃門摀住嘴,輕聲叫著。

是陳連,他整個身子被掛在樹枝上,半個身子垂了下來,整個人軟綿綿的,毫無生氣。

「看來宮裡的爭鬥越來越亂了。」方源見心想。這次多半又是太后授意,或者單純是與和、密妃鬥爭之下的犧牲品。宮人們將逐漸惶恐散亂,可能連方源見一系的人也將被影響。

「得加緊速度了。」

「這是陳連嗎?」一旁一個沙啞地聲音響起,是太后身邊的大太監,他見方源見來了,便讓他指認。

「回吳大人,是。」他弓著身子,輕聲道。

「處理了吧。」吳大太監不帶一絲感情的對後邊的幾個手下道。

方源見垂著眼簾,看不清有什麼情緒。

忽然,腳被踩了一下,一抬頭,是夏菀。她對他露出了無奈的笑容,搖搖頭。

「要習慣啊!」方源見彷彿聽見夏菀的聲音在耳邊說著。

隨著筆桿越動越快,筆下的數字越來越多,算式逐漸填滿一整張紙,這道題的解法似乎長得永遠沒有盡頭。

「若是把數字直接代入,得出的答案將會與原本的部分條件不合。若是套公式,則只能證明其中一個答案…」方源見一邊快速的算著一邊想。

「喂!你算數這麼好,怎麼參加了這種賠本生意?」腦中楊盛謙的聲音響起。

「唉算了,等我七老八老的時候,再來提醒我吧!」夏菀的聲音無奈的道。

「…」手裏的筆越來越快,字跡也越來越潦草,此時他的腦中的計算已經跟各種不相干的東西混在一起了。

「啪」的一聲,筆飛了出去,落在了楠木桌上,筆頭上的墨汁撒了一點在紙上,蓋住了紙上的部分算式。

方源見瞇著眼,盯著那片墨漬,像發呆一樣的坐了好一會兒,才緩緩搖了搖頭。

「也罷,就這樣吧!」

「你啊!總是讓人意想不到!」夏菀聽了方源見的提議,輕笑了一聲道「也是,這宮裏能活到現在的,哪一個簡單呢?」

夏菀總是看破不說破,因此,方源見也從不多費不必要的口舌。

「妳想離開這裡嗎?」方源見再問了一次。

「你呢?」夏菀問「你曾說若我離開宮裏,幫你拿東西給你師父,那你之後怎麼打算?」

「妳不是知道了麼?」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是你不知道啊!」夏菀收起笑容,用清亮的眼神看著他,接著她踮起腳尖,捧住他的臉,用自己的唇湊了上去。

方源見心裡一震,腦中一片空白,他只看得見自己的一見鐘情,他自以為算盡人間醜惡,但,他卻沒算到會有人愛他。

彷彿親了一輩子,炙熱的唇才緩緩離開方源見的唇。

「好。我願意給你機會。」夏菀露出燦爛的笑容「何時離開?」

楊盛謙經過城門口,轉頭看了看進出宮裡的隊伍,忽然笑了一聲。

「哈!宮裡總是個妙趣橫生的地方。」他跨步昂行,帶著一身陽光,走出了皇宮。

方源見站在翰林院前,如老僧般地慢慢清掃著地板,一片雲慢慢遮住了陽光,頓時暗了了下來。

「夏天要結束了。」他抬起頭,接住一片忽然掉下來的枯葉,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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