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頭出入,時空交錯,節奏喚醒回憶,捺指間跨越四十年的時空壁壘,一切都停留在尚自完好無缺的八十年代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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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滋…噗…咕滋…手指擠壓液體,發出嘹亮響聲,響聲傳入小月的耳中,耳朵裡的耳垢編織出一張有機天然濾網,篩掉多餘雜音,篩選後的聲音變純,譜上樂曲,便是一首悅耳仙樂,仙樂順利通過耳窩,滑進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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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樂撩人,在燃起小月興奮的過程中,聲音功不可沒,與小月身體和神經結合的是手指,但往往使小月覆水難收,床單成澤國的關鍵一環卻永遠要著落在這仙樂之上。小月自己也不知緣故,小月這個名字是她的中文老師給她起的暱稱,中文老師說小月臉圓,膚色晶瑩皎潔,遠看以為今天是中秋,天上的滿月掉到她的頭上照耀著課室,但現在是初春啊,走近一點認真細看,啊,原來是小月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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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小月順理成章的成了小月,成了班中的月亮。由於小月成績優異,成績幾年來從來沒有失落過全級三甲以外的位置,所以,中文老師一臉嚴肅的向班上的學生宣佈,小月除了長得像月亮外,也是大家心中的月亮,大家應該把小月對學問死纏不放的態度記在心中,好好效法,將來大家都要成為第二、第三、第四個小月,大家都要成為學校中最耀眼的明月,大月、中月、小小月… 中文老師眉飛色舞,正說到金黃流心月怎樣怎樣,這時,課室突然響起了解放睡意的鐘聲,果斷地打斷了中文老師的話頭,課室裡的同學身心瞬間獲得特赦,下一秒,課室崩壞,書香埋葬在鞋印之下,地上污垢拓印腳板輪廓,掀起一場短暫的騷動,再下一秒,課室人去室空,活脫像是一處小租戶被無良業主逼遷後的光景,滿地凌亂狼藉,學生的行裝展開地上,變身成為一個清晨地攤市雜,攤主準備營業,往市雜的路上卻還未有路人上前光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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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文老師捧著那部皺得像酸菜的教科書,拖著已走了幾十年的步伐,繞過了地上任意鋪設的雜攤出了教室的大門,口中不忘補充著那顆灌了水銀的銀河新月會散發出怎樣獨特的奇異流光,那股如柔絲、如絲綢的光束灑在學校外墻上,映上了學校正門的校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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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文老師越說越遠,但總而言之,小月這個名字便定了下來,此後的日子,無論是自我介紹還是別人招呼她,也是小月或者Moon. 小月雖然跟其他當年的同學一樣,並不太察覺到那個中文老師的存在,但小月這個名字,卻意外地沒有跟隨中文老師一樣被遺忘,反而日月盈虧,伴隨著天上那顆月亮,這個名字晃眼間便伴隨她來到瘟疫蔓延時的2021年。到了今年,縱使小月差一截便趕得上當年中文老師的年紀,小月已經變成半殘月,但她在別人口中,仍然是那個飽滿多汁的Mo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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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為什麼偏偏是聲音呢?那個人的相貌沒法使月亮變得臌脹圓渾,久視之下更有些微嘔意,那人驅動手指,努力發動不懈攻勢,殘月進化成只崩了一角,但要踏入月光流滿一地的中秋節,這最後一筆,必定要透過聲音。為社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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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月曾經想過這個問題,她已經記不起中文老師了,她甚至對高中沒什麼具體清晰印象,只知道小月這個稱謂約莫從自己十五六歲這些年紀便一直跟著自己生活,她有時想,會不會是自己這個名字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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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月也曾聽過月娘割耳的傳說,這其實是中文老師對當年他們這群學生說的,小月自然也忘了這件事,當年中文老師說這個傳說並非想嚇他們成績不好月娘便會來割他們的耳朵,老實說中文老師自己也應該忘了為何會忽然說起這件事。只是小月聽了這個傳說後,有大概兩年的時間,她經常疑心月娘知道她就是小月,會在台北找到自己,然後緊緊揪著自己的耳朵,把他們割掉。所以這兩年中,她經常摸自己的雙耳,洗澡時摸,睡時抱著,街上低頭走路時,刻意豎起耳朵偷聽旁邊路人談話私語,回到台北的單位時,手機接上特大外置環迴立體藍牙喇叭,不論朝暮,都邀請偶像近藤真彥,白天到晚,日復一日,年中無休,都是夕陽之歌,俯耳湊近喇叭表面去聽,狀若靜聽回音,測試自己的聽力是否正常,聽到Matchy在她耳邊聲嘶力竭,怒哮副歌,才放心的笑了一笑,摸了摸自己的耳珠,親一下那兩隻摸了耳珠的食指和中指,關掉分貝大得炸牆的藍牙喇叭,到房裡默寫剛才街上偷聽到路人的對話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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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這個緣故,小月的聽覺達到了噤界<A Quiet Place> 那些怪物的級別,她有這麼一段時間深信是因為那兩年對聽覺的訓練,所以結合的是手指和靈魂,但開掉排水閥的卻永遠是中人欲噴的咕滋聲—小月認為,是月亮瀉下金黃汁液,淹沒了她下半身的撒哈拉,把床單以上的地方填滿成日月潭,是月亮把她變成近藤真彥這個渣男的曾經愛伴梅艷芳,是月亮使她在1981年從全級三甲的優才生變成今天的墮落壞女孩,是月亮,肯定是月亮,是月亮割掉了她的矜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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