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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碟仙(上)

      幽暗的長廊上,電線外露、鐵架凸出,甚至連磁磚都有了裂痕,風一吹來早已毀損的窗架左右搖晃,彷彿隨時要掉落一般。

      每個地方都有禁地,這裡就是華耀大學的禁地,從1953年起校方便嚴格規定禁止任何學生靠近此地。

      然而,事實證明,再嚴格的禁令,都阻擋不了學生旺盛的好奇心。

      此刻,本該無人的樓層間傳出窸窸窣窣的聲響,赫然是四個女學生捧著蠟燭穿過舊教學大樓外的黃色封鎖線悄悄地溜了進來。

      蒼白的光線中,她們一步一步小心地前進,放眼望去整個空間一片狼藉,處處都堆滿了雜物和垃圾,地面上更是積了一層厚厚的灰,塵土飛揚嗆得人直打噴嚏。

      幾個女學生的目標顯然十分明確,毫不猶豫沿著樓梯往上爬,一樓、二樓、三樓……,最後在四樓停了下來。

      「401、402、403……應該就是這裡了。」

      帶頭的女學生有些吃力地辨識著老舊的門牌,片刻後站定在其中一間課室前,門牌上頭的字跡已經模糊,但隱約還可以看出末尾的「4」字,而門上掛著一把鎖,似乎已經鎖了很長一段時間,上面鏽跡斑斑。

      「白瀅,妳確定要進去嗎?學校特地上了鎖,說不定真的有問題。」幾人中個頭最為嬌小的女孩見狀不由自主縮了縮脖子,聲音顫抖中隱含恐懼,「我覺得有點可怕,不如回去吧!」

      「鄒雅琴妳的膽子也太小了,不就是一把鎖嗎?早就說過不該讓妳跟來的。」短髮女孩挑眉發出一聲不屑的嗤笑,眼中滿是鄙夷。

      「對不起蕭霄,我、我只是……」鄒雅琴囁嚅低語,雙眼萬分委屈的透出幾分晶瑩,活像隻可憐兮兮的小兔子。

      「又是對不起,」見她這副小媳婦的模樣,名為蕭霄的短髮女孩口氣更加不善,「妳這樣子真是看了就讓人生氣,就不能換一句新鮮點的台詞嗎?妳不煩我都煩了。」

      「夠了。蕭霄妳能不能別老針對雅琴,再這樣表姊要不高興了。」莫了了攏了攏耳邊的碎髮有些不耐的開口。坦白說她也沒多喜歡鄒雅琴,但架不住表姊老帶著她呀!

      是的,她、白瀅和蕭霄是表姊妹,而鄒雅琴則是白瀅的堂親,所以她們幾個才會總湊在一起,但感情到底怎麼樣,也就只有當事人自個兒清楚了。

      而此刻,被幾人視為小團體領導人的白瀅,壓根就沒理會她們的口角,全神貫注的盯著門上的鎖,片刻後只見她挑出一根鐵條靈巧的左右轉動,那鐵鎖「啪」的一聲就打開了。

      霎時,一陣涼意從門縫竄出,少女們驚呼出聲,不約而同地搓揉著手臂,感覺莫名地顫慄如電流般瞬間從腳底鑽上腦門。

      門真的開了?

      四人皆是一愣,就連帶頭的白瀅也沒想到會如此順利,你看我我看你,遲疑了幾秒,躡手躡腳地走了進去。

      課室內不知荒廢了多久,裸露的牆面隱隱可見底下的水泥,頭頂的老舊燈管早已毀損,處處是垂落而下的蜘蛛網,地上更是佈滿了灰塵,同時整個空間內由于長時間的不通風,彌漫著一股作噁的腐敗氣味,熏得人頻頻咳嗽。

      兩旁的課桌椅也是東倒西歪散落著,襯著滿地雜物宛如小型垃圾堆積場,有些還被蟲蛀得破破爛爛,支離破碎的殘骸完全無法想像本來面目。

      唯獨課室正中央的位置放置著一張紅得近乎妖異地桌子,看上去乾乾淨淨纖塵不染,彷彿有人每日刻意擦拭清理。

      眾人秉住呼吸,一步一步走近那傳聞中的「紅桌」,只見桌子四角擺放著燒過的蠟燭,中央則是一張寫滿一圈圈小字的日曆紙。

      見狀鄒雅琴深吸口氣,那個先前膽小到要哭出來的女孩子彷彿換了個人,渾身散發出奇異的氣息,變魔術般從背包裡捧出一個插著香的薰爐,接著依著東西南北的方位安排幾人站好後,將桌上的白色蠟燭依序點上,然後拿出一個畫著八卦的白色小碟子放在紙上,所有動作如行雲流水般順暢。

      不過其餘幾人絲毫不覺得奇怪,因為鄒雅琴的母親是個靈媒,而她也繼承了母親的特殊體質,也就是說先前她怕得並不是鬼而是陰森的氣氛,從某個角度來說也算是個奇葩。

      準備完畢後她環視眾人,黑亮的眼珠有如罩上一層白霧,「待會兒開始以後,大家記得:第一絕對不要問碟仙的私人身分。比如:是男是女,家住哪裡,什麼名字都不能問,而最不能問的就是碟仙是怎麼死的,這點是最大的禁忌!第二:碟仙離開之前,手指絕對不可以鬆開碟子,否則無法請回碟仙,輕則發瘋重則我們很可能全都會死。」

      說完她的手指第一個放了上去,三人也跟著照做,很快教室裡就縈繞著幾個少女的聲音:「碟仙,碟仙,快從幽暗的彼岸來到我身邊,碟仙,碟仙,快從寒冷的地底來到我身邊。我是你的今生,你是我的前世,若想再續前緣,請在紙上轉圈。」

      詭異的咒語在陰暗一次又一次地縈繞,不知是不是幻覺,她們同時感覺聲音慢慢飄散開來,彷如被一隻看不見的人無限拉長……拉長。

      約莫十多分鐘後,那碟子卻是緊扣在桌上,絲毫不動。

      四人愣了愣,表情都有些古怪。照理來說鄒雅琴的體質是鬼魂最喜歡的,她們從小到大嘗試各種靈異儀式可說是百試百靈,這樣的情形反倒顯得很是詭異。

      「要不我們離開吧!感覺這地方挺奇怪的。」莫了了邊說邊嚥著口水,從進入404課室開始她就覺得不太舒服,好像有雙眼睛躲在暗處盯著她們的一舉一動。

      白瀅點了下頭,正想要開口附和,卻聽見一旁的鄒雅琴陰沉地笑了起來。

      「呵呵……這樣就退縮了,」她諷刺地勾了勾唇角,臉上的神態像極了兩人平日對她的嘲弄,「剛才不是不怕嗎?原來妳們也是膽小鬼。」

      蕭霄頓時如炸毛的貓般跳了起來,「誰怕了,再來一次。」

      沒給其他人拒絕的機會,很快那咒語又被念了出來,這回她們同時感覺到氣流隨咒語的迴盪狠狠地震動著,如同平靜的水面被人砸下了一顆石子。

      下一秒,又是一股寒意凍得人直打哆嗦,桌上的蠟燭快速晃動了幾下,四人同時感覺指尖一陣刺痛,像被什麼咬了一口。

      但是那碟子,依舊是穩穩地貼在紙上,紋風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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