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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赭衣血影

第一回   赭衣血影

夜晚的燈光像是一條條血管,交織著都城的動脈與靜脈,城區與城區相連形成巨大的光之平原,幾乎蔓延到天際。光之平原的燈火上舉,燒上墨色的夜空,硬生生將其薰成駭人的暗紫色。月影也被這不詳的天色吞沒,不知所蹤。

在光之平原的邊緣,燈火稍微黯淡的陰影之處,碼頭邊的一間倉庫旁發出了兩聲槍響。一道紅色的身影飛掠夜空而出,飛舞的身形散出幾片紅色的花瓣,竟然是點點鮮血飛濺。而在那道赭紅色的身影之後,還有幾道黑影也跟隨其後。幾人或逃或追,沿著海岸跑了一陣後,躍上附近一處住宅區的屋頂,在水泥叢林的屋瓦上迅捷無倫地奔馳著。

那紅衣女子身著束腰赭色勁裝,白皙的長腿在屋瓦間大步飛越,化身一抹紅色的長影,但她一路所經之處連連濺下血跡,左腿、腰間已經血流如注,鮮血在夜空點點飛濺,像是玫瑰花瓣紛飛。幸好左腿只是擦出皮肉傷,無礙於行動;但腰間的傷口卻泊泊冒血,女子此時提氣奔馳,加上腰間劇痛,臉上已經冒出大顆大顆的汗珠。

聽見後方傳出「唰」的拔劍出鞘聲,女子抽出腰間短刀回身擋架,同時向後飛越,跳上另外一棟房子的屋頂,短刀迴在身前守住門戶,居高臨下地望著底下的黑衣劍士。

女子傷重失血,跑了這麼一趟,已經氣喘吁吁,汗如雨下,藏在面罩底下的表情似乎十分痛苦;而那黑衣劍士也蒙著臉,看不清楚表情,右手持劍,左手探進面罩裡頭,撮嘴呼哨,又有三道黑影竄上屋頂,直直向女子攻去,黑衣劍士也猱身而上,輕而易舉地跨過兩棟屋子中間的空隙,使一招撥雲見日,往女子下盤攻去。

那女子等黑衣劍士招數遞到,短刀下砍,正好砍在劍上,而她這一招勁力沒使老,藉了這一招的勢,整個人飛躍起來。她手腕使一個轉勁,將身子打橫,使出一招「凌空連環腿」,將夾攻的三名黑衣人踹開,分別在他們肩頭各自留下了一個紅色腳印。

原來女子受傷甚重,雙腳已經踩在自己的一攤血泊上,這才在黑衣人身上踢出一個個血腳印。

黑衣劍士看她一雙腳就要踢到自己臉上,連忙後撤,免得臉上也得一個血腳印。但他心思機敏,跳躍時劍鋒一咬,借著後退之勢,貼著女子的前臂狠狠地撕出一道十餘公分的傷口來。

女子發出「啊」的一聲慘呼,黑衣劍士聽那聲音嬌嫩清脆,竟然似乎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女,驚訝之下,連忙命其餘三人暫且停下不攻。他倒轉劍身,使劍尖朝下,以表自己無意襲擊,同時向少女說:「剛才看小妹妹輕功高明,招式不凡,以為也是一名在江湖上行之有年的高手,不知道小妹妹年紀尚輕,這才不小心下了重手,還請不要見怪。此外,我想請問小妹妹是受哪位高人指教,為何要跑來干擾我們生意?」

那女子並未馬上回答,輕巧地向他的劍瞥了一眼,橫刀護住門戶的同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扯下腰帶,繞臂、勒緊、縛結,完成了包紮。黑衣劍士揚起眉毛。這哪像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一抓到空檔就能夠以如此迅捷的手法包紮治傷,就算是行走江湖十餘年的武者都未必能夠做到。這名少女要不是自幼在江湖打滾,不然就是受傷次數頻繁,竟然已經如此熟習於臨敵治傷。

「生意?說得倒好聽。」少女按住不斷出血的腰間傷口,雖然面色蒼白,說話卻依舊如此高傲冷靜,但她經過剛才一陣奔跑,又被四人夾攻一陣,早已氣息紊亂,說完這句話也得喘上一時半刻,才繼續說:「想當初雲海會在江湖上行俠仗義……江湖好漢都稱第一大幫……怎麼沉寂數年,最近卻做起了這種骯髒勾當?」

黑衣劍士一愣。這少女肯定是早就知道自己是雲海會人眾。畢竟雲海會進行交易時都會換上黑衣裝束隱藏自己身分,這少女雖然剛才碼頭倉庫屋頂上窺探,又怎麼能得知自己一夥人屬於雲海會?如若這少女是知道雲海會今晚會進行交易,才跑到倉庫屋頂蹲伏,那其中肯定有什麼重大預謀。想到這裡,黑衣劍士不由得謹慎起來。

那少女見黑衣劍士不回答,便是認了自己是雲海會。那少女沉下臉,冷冰冰的眼神在一眾四人臉上一一掃過,四人都是一震,彷彿剛才被一道冷電襲擊一般,雖然明知自己臉上覆有面罩,卻還是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確認沒有被她給認出來。

「幫中事務,恕難向外人說明,還請見諒。」那黑衣劍士想了一會,還劍歸鞘,說:「雖然小妹妹窺探我幫機密要務,照理難容於我幫;但適才在倉庫時,我射中了小妹妹兩槍,我又不小心傷了小妹妹一刀,只要小妹妹願意在此發誓不向外人透漏於我幫所見所聞、從此不再窺探我幫事務,我就在此恭送小妹妹離去,兩方就此扯平,如何?」

「大哥!」「這怎麼可以!」在旁掠陣的三人中,有兩個較年輕的小夥子都叫了起來。而第三個黑衣人似乎是個中年男子,也緩緩說道:「我們的所作所為這小妮子應該大部分都已經清清楚楚,這一次不將她拿下,恐怕後患無窮!」黑衣劍士冷冷地說:「向叔,你如此說,那你看要怎麼辦?」那中年男子還沒回答,旁邊小夥子們已經叫了起來:「殺人滅口!這還用問嗎?怎麼能就這樣放她跑了?」黑衣劍士抬抬下巴,說:「那你去呀!」

較高的那一個小夥子大喊一聲:「我來!」跳到黑衣劍士面前,惡狠狠地瞪著那名少女,可是她只是冷冷地盯著,收刀還鞘。黑衣劍士說:「你來?先別說你贏不贏得過她,就算真的讓你殺掉了,屍體也你來嗎?林律師不在,你難道自認滅跡工作能夠做得比林律師好?」接著一腳踹開那小夥子,朗聲向少女說:「小妹妹,不怕妳知道我們顧忌,只要妳好好發一個誓,我們就讓妳走。如果妳還是不願意發,那就別怪我們……」

那少女擺擺手,說:「不怪你們不怪你們……」說著又喘了幾口氣,她感覺背脊、胸口有些發冷,恐怕失血有些多了。她接著說:「但是我有個條件,如果你們答應,我發什麼誓都行。」

黑衣劍士面露喜色,他們既不能殺人滅口,又忌憚她身後有靠山,如果過於用強恐怕也會滋生禍端,此時她似乎受傷過重,顯然無力繼續和他們周旋。他問:「什麼條件?」

那少女深吸一口氣,勉力提起一口氣,朗聲說:「只要雲海會發誓,從今以後再也不走私槍火、暗中販售毒品、拔去違法錢莊,我就發誓不再干預雲海會事務。」

黑衣劍士先是一愣,然後整張臉氣得通紅,說:「看來妳今天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居然還敢來消遣我。」那中年男子沉著聲音說:「只能先抓回去再想辦法,只是這小妮子似乎武功不錯,怕是有些難拿捏分寸。」黑衣劍士唰地一聲又拔出長劍,說:「我來逮她,你們分別去佔住幾個方位,別讓她跑了,同時留意她是否有幫手。」說完右腳在地上一蹬,像閃電一般衝了出去。

少女哼了一聲,雙手伸進腿間下襬,抽出兩把短棍,向外一甩,短棍忽然伸長,儼然是一對雙槍。黑衣劍士一招「撥雲見日」,挾帶破空之聲攻來,少女也不硬接,只是側過身去,左手一槍在他劍上一戳,勁力十足,將他勁勢往一旁帶去。黑衣劍士這一記力道本來就頗大,這時被她力道帶偏,重心不穩,左側便露出了破綻。少女施展開「靈蜂雙槍」中的一招「蜂狂羽驟」,連連向黑衣劍士頸口、肋下、腰間點去。

黑衣劍士跳起翻滾,向一旁退開,但少女這一套槍法迅捷靈動,竟然還是閃避不及,被戳中了幾槍。黑衣劍士向左肋一摸,雖然劇痛無比,但並沒有出血。那少女金雞獨立,懸空一腳半收,蓄勢待發;一槍正握高懸,另一槍橫在胸前。一穩一蓄,一攻一守,姿勢毫無破綻,顯然是一套高強武功。但見她手中雙槍,雖然槍頭收細,但並無槍尖,只有鈍鈍的一個圓頭,鑲以鐵套。

「神武不殺之道?」黑衣劍士不怒反笑,「一個小妹妹年紀輕輕,武器不裝槍尖,這也太托大了一點吧?妳師傅不怕妳把小命給丟了?」

「從頭到尾一直小妹妹小妹妹的叫,吵死了!安安靜靜動手不行?」那少女皺著眉,一個迅步上前,壓低身子,一招「捕蜂捉影」,兩支槍分去刺他腳和小腹。

黑衣劍士也不回劍,腳下使一招移形步,躲過她一刺;而見她槍上無尖,便直接左手徒手去格她手臂,防住了這一擊。他右手劍柄直接向她後頸猛力下擊,準擬直接用這一招將她打昏,不料小腿忽然一陣刺痛,她不知怎地居然伸過了他雙腳之間,刺中了他的小腿。腳上一吃痛,他右手招式也瞬間緩了不少,而就在這遲疑之間,他膝後又被戳中數下,不由得腳軟跪倒。

那少女一招得手,旋即跳開,又以同樣的架勢靜立。黑衣劍士也趕忙想起身守住門戶,但一時之間竟然難以站穩,不由得冷汗涔涔。這幾下,要是她的槍裝有鐵尖,恐怕他的右腳已經廢掉了。

此時月光微露,少女背著光,持著一個無懈可擊的架式,神色間滿是冰冷之意,只讓黑衣劍士看得心口發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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