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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一 失踪

“蘇亦欣失蹤了!”

我拿著手機的手一下子僵硬了,大腦像缺氧一樣,一下子無法正常運轉。

1

我和蘇亦欣相遇,哦,不,確切地說,是我第壹次見到她,是在從上海飛舊金山的飛機上。

她的座位和我在壹排,中間只相隔壹個走道。

她引起我的註意,是因為在那十幾個小時極其沈悶的飛行裏,她好像只做了三件事:非常專心地讀壹本厚厚的書,睡覺和吃飯。

我曾經偷看她到底看什麽書?不看不要緊,壹看嚇壹跳。我驚異地看到,她竟然是在讀壹本大部頭的英文書。我猜是壹部新出版的英文驚險小說。   不然,哪裏有人這麽專註地讀,而且翻頁還很快。

我想,整個十幾個小時的行程裏,這位短發圓臉的姑娘,根本沒有註意到我這個人。或者她根本沒註意身邊的任何人。

飛機在舊金山國際機場降落停穩後,全飛機的人有種萬米長跑終於到終點的輕松,興奮,和疲憊。

在大家忙亂地站起來從頭頂箱子裏取自己隨身行李時,我偷眼看了壹下在另壹個過道起取行李的她就站在我的身邊。

她個子不高,從頭頂箱子裏取自己的背包時頗感吃力。我出手幫了壹下,她給了我壹個微笑,輕聲說了聲“謝謝”,然後轉過身去隨人流下飛機去了。

再和她相見是在候機大樓外等校車的站臺上。那個站臺不大,加上每個人都有兩個大箱子,站臺上的人塞得滿滿的。

我勉強擠進自己的位置,感覺終於可以安定下來了。通過美國海關的緊張,和取行李轉盤大廳的混亂,讓我有點心力交瘁。

迎面襲來的壹陣涼風。我打了個寒戰。現在應該是夏季,我還船長兩用衫,也還是覺得涼意向體內滲入。這就是海明威說的“舊金山的夏天”嗎?

就在我充滿新鮮感地四處張望時,我看到那個短發圓臉的女孩子,拖著兩個大行李箱,正穿過汽車道,吃力地向我這個站臺走過來。

她的身材不高,拖兩個大行李箱,很明顯地費力。她那圓圓的臉,因用力而泛起紅暈。

等她來到站臺邊,早已沒有空位。

我把自己的行李箱向邊上擠壹擠,讓出壹個空間,向她招了壹下手。   她感激地拉著行李箱過來。我幫她把行李箱拉上站臺。

她揚起臉,微笑著輕聲向我道謝。

她的眼睛很明亮,微笑起來會微微瞇起,讓我心裏壹軟。

我忍不住和她搭話,“好巧,我們飛機上坐在同壹排。對了,妳總是在讀壹本英文書,所以,估計妳都沒註意周圍的人。那本小說好看嗎?”

她略微不好意思地笑起來,“那不是小說,是我的指導教授新出的專著。我後天要和他見面,所以抓緊飛機上的時間把書讀完了。”

“哇,好厲害。”

“沒什麽,臨時抱佛腳罷了”,她輕輕搖搖頭,然後把視線轉到前下方。

我在等她對我提問,可是看著她毫無把聊天繼續下去的意思,我有壹點失落。

我倆之間沈默了壹會兒。她把頭扭向另壹面,看著車來的方向。像是對我說話,又像是自言自語地說,“不知道學校的車子什麽時候能來?”

“不知道啊”,我輕輕地回答。看著她對著我的側面,我也沒辦法再把這種聊天進行下去。

估計她這麽可愛的女孩常被人搭訕吧,所以比較自我保護。我這麽自我安慰地想。

突然,人群壹陣騷動。壹輛車身印著醒目的“斯坦福大學”的大巴徐徐到站。

停穩後,胖胖的司機打開前面的車門,然後,下車,打開車肚子的行李箱門,讓我們把大行李放進去。

看著身邊這位氣質冷冷的女孩準備用力地提她的行李箱子,我主動幫她把她的兩個大箱子放進車肚子裏。她還是給我壹個淺淺的微笑,淡淡地說了聲“謝謝”,然後,徑直走到車前上車了。

我在心裏給了自己壹個無奈的表情,這個姑娘性格好冷。

然後,回過身,去把自己的行李箱取過來,塞進車肚子裏。

當我上車時,看到她坐在前排的座位上,低頭在看手機。

我徑自走到車尾,在窗邊的位置坐下來,貪婪地看著窗外的壹切。

我壹直知道,自己是壹個從裏到外的“中庸”人物。我不僅相信性格決定命運,而且相信性格決定長相。

我“中庸”的性格,不僅決定了我的長相既沒有超帥,也不難看。我“中庸”的性格,還決定了我的發型,眼鏡式樣,以及衣著,都是走“中庸”路線。

我知道這個由裏到外的“中庸”氣質,讓女孩從來都不討厭我,但也很難博得喜歡的女孩的鐘情。所以,今天這個同機女孩的冷淡的態度,我也覺得很自然不過。

大巴出了機場,上了380高速公路,又轉上280高速公路,沿著聖塔庫魯茲山脈向南開去。

280高速公路延山而建,道路都是順著山勢的起伏而上下。大概我的時差開始發生作用,在大巴的輕輕搖晃裏,我竟然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車前裏面的人壹片低低的歡呼把我喚醒,“看,前面就是斯坦福購物中心”。

這意味著,斯坦福大學到了。

大巴由斯坦福購物中心邊的小路穿行過去,到達幾棟兩層樓小樓的小區,停了下來。

我們的目的地到了。

站牌下已經有壹群人再等。

我看見前面那個短發圓臉女孩興奮地站起來,向車下招手。

等車門壹開,她急不可待地下車,壹把和壹位和她身高相仿,但非常瘦削的女子抱在壹起。

後來我知道,那個瘦削的女子是她國內大學同校同系的師姐,蔡文。

蔡文早壹年來斯坦福大學來讀博士,所以,自然讓蘇亦欣和自己住在壹起,成為室友。

而我則沒有這麽幸運。我沒有這麽壹位同校同系的師姐師兄在斯坦福,所以,系裏面安排了壹位男生來接我到住處。

我就是這麽遇見蘇亦欣的。從她那冷冷的的神情上看,我估計沒過多久,她就把我忘得精光了。

2

兩周後,秋季學期的課程正式開始。我的第壹堂課是我的指導教授推薦的選修課,高級基因學。

我很早就來到教室,在教室的中央坐下。然後,我百無聊賴地掃視教室。

突然,我的視線定在壹位出現在教室門口的短發圓臉的亞裔女孩身上。

她身穿粉色無袖上衣,白色的齊膝裙,腳著白色運動鞋,全身散發著青春活力。

她在教室門口停下,略帶緊張地掃射了壹下全教室。然後,她的視線和我的對上。

在我們視線對上的那壹霎那,她的眼睛放光,臉上露出開心的笑容。她輕輕地向我招了壹下手,就徑直走過來。

我的心跳猛然加快。

她在我邊上的座位坐下,開心地對我說,“好巧。妳也修這門課。”

“是啊,好巧。我上次忘了自我介紹。我叫王文傑”,我壹邊說,壹邊主動伸出了手。

她握了壹下我的手,回答道,“我叫蘇亦欣。蘇州的蘇,不是亦舒的舒,但是是亦舒的亦。”

我壹下子被她的這個自我介紹給逗樂了。

她和我壹樣,也是被教授推薦來上這門選修課。

古普塔教授的《高級基因學》在斯坦福大學很有名氣,相關專業的研究生都被教授推薦來選他的這門課。

古普塔教授皮膚黝黑,身材雖然瘦高,但他沒有很多教授的孱弱。他走起路來,和說話做手勢時,顯出長期鍛煉的肌肉感。

古普塔教授講話很快,思維敏捷。他的課內容量很大,對我這個第壹次在美國上課的人來說,壓力很大。

當他最後終於說“下課”後,我有點萬米長跑終於到終點的感覺。

我心裏長籲壹口氣,轉頭看邊上的蘇亦欣。她竟然說了句讓我大掉眼鏡的話,“哇,古普塔教授好帥!”

看她那花癡的眼神,我真的覺得自己永遠無法理解女士。這門課程給我壓力巨大,而她竟然看到的是“教授好帥!”

不過,我正式和蘇亦欣相識了。

和蘇亦欣熟悉後,我才了解到,蘇亦欣是個很內向的女孩,天性和人交往是慢熟。所以,當我們在舊金山機場初次相遇時,她天然地給自己加壹層防護套,讓我感到她人很“冷”。也難怪,獨身在外的女孩子,確實要對陌生人多壹份戒備。

隨著學期的展開,我慢慢地意識到,和蘇亦欣同上壹門課,簡直就是我的福分。

上古普塔教授的課,妳必須閱讀大量參考書。

我的英文專業閱讀能力是,基本能抓住重點。但要想再進壹步了解旁支,我必須重讀壹遍。而我讀英文的速度無法和我讀中文相比。我讀中文可以用掃視,而英文,我只能壹行壹行地讀。所以,閱讀速度也是我的短板。

而蘇亦欣簡直就是天才。她讀英文書是用“掃視”,所以,讀得非常快。而且最讓我驚嘆不已的是,她同時具有的對英文的超強理解力。她讀完壹章,不僅能抓住重點,同時也把旁支細節給記住。

這就是考A和考B的學生的區別。考B的學生能理解重點,但是對課題擴展不夠。考A的學生,不僅重點抓住,還有對課題知識的廣度。

我非常慚愧地發現,有蘇亦欣這麽聰明的同學在同壹門課上,我才有可能拿A。否則,我就是充其量拿B的料。

上古普塔教授的課,我從蘇亦欣那裏得到很多幫助。所以,她日常有什麽需要跑腿的事,我也樂意鞍前馬後地效力。

和蘇亦欣的相熟,也讓我和她的室友蔡文熟悉起來。

第壹個學期就這麽緊張地過去。寒假到來,美國本土的學生全部回家過聖誕節和新年。中國留學生裏經濟條件寬裕的,也都買了很貴的機票,回國過新年。

蘇亦欣,蔡文和我就留在學校過寒假。我們手上都有科研任務,所以,利用寒假期間在科研進度上趕壹下,也是我們三個人共同的目標。

只是沒有課程壓力,我們周末在壹起放松的時候多了壹些。

這期間,蔡文和我陪著蘇亦欣買了輛黑色本田二手車。

自從蘇亦欣有了這輛二手車,蔡文有了機會和蘇亦欣壹起練車考駕照。而我則可以搭她的車去買菜或周末出去遊玩。

在斯坦福的第壹個半年的日子,就這麽在緊張又平靜裏度過。

第二學期,我依然有壹門選修課和蘇亦欣同上。

好吧,我承認我故意和她選了同壹門課。也許,我還想依靠她的聰明拿A。也許,我就是想和她做同學。誰讓我們倆不在壹個系呢。同上壹門選修課,是我接近她的最好辦法了。

有了蘇亦欣這個同學和朋友,我在斯坦福的留學生涯變得沒有那麽可怕了。

可是,可怕的事還是發生了。

3

那是開學後不久的壹個星期三的淩晨,我被電話從睡夢中吵醒。

我睡眼惺忪地起身看了手機來電顯示,是蔡文打來的。我瞇起眼看了壹下時間,淩晨2點剛過。

我接通電話,手機另壹頭傳來蔡文焦急的聲音,“蘇亦欣到現在都沒有回來。妳知道她去哪兒了嗎?”

我從睡夢中醒過來,“昨天只有早上和她壹起上過課。從那堂課後就沒有見過她。她是不是在實驗室或者圖書館過夜了?”

“我也是這麽想。可是打她的手機,她不接。”

“妳上次是什麽時候給她打的電話?”

“大概快12點鐘吧?我看她還沒有回來,又沒給我電話,有點擔心,就給她打了電話。可是,她沒接。”

“那她平時回來晚或不回來,會給妳打電話嗎?”,我問。

“壹般會的。平時我們要是回來晚,或是要在實驗室熬夜,都會告訴彼此壹聲。晚上,我壹直沒接到她的電話。到了12點,就打電話給她,她沒接。我當時估計她忙,準備過壹會兒再打。可是,我太累了,壹下子就睡著了。剛才突然醒過來,看她還沒回來,就又給她打了壹次,還是沒接。所以,我就真擔心了。就給妳打電話,想問問,妳知不知道她在哪兒?”,蔡文焦慮地壹口氣把話說完。

我只是默默地聽著,也不知道怎麽辦。只好安慰蔡文,“蘇亦欣為人很小心,而且都在校園裏,應該沒事。可能她這兩天太累了,在圖書館或實驗室睡著了。這樣吧,妳先休息。明天早上見到她,好好說說她,讓她下次不要這麽讓人擔心了。妳看呢?”

蔡文在電話那頭輕輕嘆了口氣,無奈地回答,“只好這樣了。見到她,我要好好說說她。”

然後她撲哧壹笑,接著說,“我好像是她媽,對不對?為女兒晚上不回家操心。實在對不起妳,把妳吵醒了。”

“沒事。我們是好朋友,就該互相關心的。妳趕緊休息吧。明天見到她,也通知我壹聲,讓我放心。”

“好的”,蔡文掛了電話。

我現在全醒了,壹下子無法入睡。

斯坦福學生在圖書館或實驗室熬夜是很普遍的事。我自己經常為了運行壹個長時實驗,就在實驗室裏過夜。

到了重要考試季節,本科生研究生都是帶了毯子或睡袋,在圖書館占位子熬通宵。累了,就在長椅上,或者腳下地毯上,倒頭就睡。

所以,蘇亦欣沒有回來過夜,我當時沒有覺得太擔心。可能是男人心大吧?而蔡文像她的大姐,對她更關心。

上午,我有壹門課和蘇亦欣同課,她沒來上課。我登時有點不祥的感覺。

我在課堂上偷偷地給她發短信,她沒有回。

我又偷偷給蔡文發短信。蔡文回信說,蘇亦欣沒有回來,也沒有接電話。她說,等她上完課就去實驗室找她,看出了什麽事?

盡管學校禁止課堂上使用手機,好在教授從來沒有嚴格執行。只要妳放在靜音,不影響他人,教授也就睜只眼閉只眼。

我壹節課都沒有好好聽課,開始為蘇亦欣擔心。

下課後,我去了蘇亦欣常去的系圖書館轉了壹圈,沒有見到她。

然後,響起電話鈴聲,是蔡文的。

我接起電話,電話裏傳來蔡文帶哭腔的聲音,“實驗室沒找到蘇亦欣。我問了她的同學,都說昨天夜裏沒見到她。”

我安慰蔡文,“蘇亦欣有自己的車。她是不是開車到朋友家裏去了?”

“那我給她幾個朋友打電話問問。我了解蘇亦欣,她很內向,熟悉的朋友很少。”

我只好繼續安慰蔡文,讓她趕緊打電話給她的那些認識的朋友,看有沒有人知道蘇亦欣在哪裏?

我除了這麽安慰蔡文,真的也沒有其他什麽辦法。

下午,我在上課。

接到蔡文的短信,“我已經向學校報告,蘇亦欣失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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