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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5、一鍋薑母鴨

【養鴨場老闆】X【躺著校草的保健室】X【薑母鴨】

      作者渾渾噩噩中,覺得自己好像回到高中時代的保健室裡。那時的作者只是肖爻,而肖爻還沒成為作者。

      雖然一直持續在創作,唯一的讀者卻也只有傅聲這個傢伙。

     

      傅聲是肖爻的鄰居、兒時玩伴、同班同學、最親近的朋友,他們從小一塊長大,是除了家人外,最熟悉彼此的人。

      肖爻從小就喜歡閱讀,看了許多書之後,有一天忽然寫起了小說;那是在小學六年級的時候,肖爻找到了自己的人生志向——成為一個小說家。

      第一個讀肖爻作品的人是傅聲,他在讀完後總會輕飄飄地給肖爻一兩句評語,而他最常說的便是「幼稚」兩字。

      肖爻寫的小說大多是愛情小說,一概是除了生孩子以外無所不能的超完美男主角與什麼都能搞砸的傻白甜女主角,就像童話故事裡王子與公主的翻版,傅聲每看必笑,「人哪有什麼完美?不都是學來的?即使是天才也必須透過學習取得技能。」

      他嗤笑完後又習慣性的拍拍肖爻的腦袋,讓肖爻多讀點書,別滿腦子戀愛泡泡。

      即使被傅聲嘲笑了,肖爻也依然堅持著寫了下去,因為必須給自己創造出來的角色一個結局,肖爻如此對傅聲說:「無論是好結局或壞結局都無所謂,他們終歸要有個結局,否則他們的人生豈不是卡關了?永遠停留在沒有明天的世界裡,想想就覺得可怕。」

      「你就是容易想太多。說不定他們很慶幸終於可以偷懶,不用繼續演戲了。」傅聲笑著說。

      彼時他們已經上了高中,傅聲因發燒躺在學校保健室的床上,肖爻在旁照顧他的時候,不忘拿出筆記本認真書寫,旁人看見還以為這學生多麼認真用功,卻不知道筆記本裡滿滿的都是小說設定。

      只有傅聲知道在肖爻心裏,最重要的永遠都是小說,其他東西對肖爻而言都是浮雲,哪怕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他,在肖爻心中的地位,恐怕也不及肖爻筆下的角色。

      「我創造出來的角色是最完美的!」肖爻總是這麼說,活脫脫像個中二屁孩。

      但那又如何,傅聲無所謂,只要現實中他是肖爻的唯一就夠了。

      他知道肖爻有病,算是精神潔癖的一種吧,肖爻患有社交恐懼症,這麼多年治療下來依然不見起色;然而他卻很享受肖爻身邊只有他一個的感覺,他是肖爻唯一的朋友,也是除了家人外唯一能靠近肖爻的人。沒有誰比他更重要,即使是肖爻自己本身也不及傅聲重要。

      傅聲很清楚,肖爻筆下創造出的所謂最完美的主角,絕大部份的原型都是他。即使他並不如肖爻想像中那麼完美。

      相反的,他將最陰鬱黑暗的一面隱藏,嶄露在旁人面前的,只是他想讓人看見的那一面。

      為此明知該拓展肖爻的交友圈,他卻暗地裡放任肖爻越活越封閉,眼裡腦中狹窄得只容得下傅聲一人。

      假如剝去傅聲,肖爻這個人空蕩蕩不值一提,就像隻寄生蟲,失去宿主後只能在原地枯萎乾癟著死去。

      即使如此他卻依然覺得不滿足。

      傅聲從國中開始就是校草,上了高中依然,除了個子高長得好看之外,他的學業與運動成績也是出類拔萃,喜歡他的女生多不勝數;據說連男生都曾跟他告白過。

      那是因為自從傅聲回絕了校花的告白後,學校裡開始有傳言說他可能喜歡男生,於是又有幾個勇敢的男生給他遞情書、私下約他出去表白。即使肖爻一直是離傅聲最近的人,卻像個小透明一般被眾人所忽視。

      肖爻知道那些都是謠言。傅聲唯一喜歡過的人,大概只有國中時交往過的一個女孩子,那是傅聲的初戀,當時轟動了整個校園。他們分手以後,傅聲就再沒跟任何人交往了。

      那女孩的名字肖爻還記得,因為肖爻拿他們的戀情作為參考,寫了一本校園純愛小說,原稿至今還在傅聲手裡。

      那是傅聲的黑歷史。也是肖爻的黑歷史。

      肖爻想:也許一輩子都拿不回來了。

      肖爻是個老派的人,習慣先用筆記本寫小說,寫完後才打進電腦裡,放在網上和人分享,這是肖爻習慣的寫作模式,好處在於,即使在課堂上也可以趁著記筆記時偷偷寫小說,不怕被老師發現;壞處在於,肖爻好幾本拿傅聲當主角的小說都被傅聲沒收走了,再也拿不回來。

      至少那些小說都已經完結,即使未臻完美,肖爻只能如此自我安慰著,自己已經盡全力給了那些角色們一個專屬的結局。

      傅聲很完美。肖爻一直都知道。傅聲的完美並非他是天才,而在於他很努力,他總是努力想把一切做到最好、符合每個人對他的期盼。這點跟肖爻截然不同。

      肖爻總認為:人一輩子只要能做好一件事就夠了。

      傅聲卻不這麼想,他有他的慾望和野心,他希望他無論做任何事都能面面俱到。

      他們兩人的想法天差地遠,即使這樣他們依然是最熟悉彼此的密友。肖爻如此想著。

      校草傅聲此刻正病懨懨地躺在保健室的床上,肖爻幫他換了額頭上的濕毛巾。午休時間即將結束,肖爻打算在上課鈴聲響起前回到教室,可又不放心傅聲一個人待在這裡。

      校醫去開會了,偌大的保健室裡只有傅聲一人,他因為發燒整個人暈沉沉、肖爻連叫了好幾聲都沒有反應。

      「阿聲,你要回家嗎?」肖爻推了推傅聲的肩膀,對方像睡死般毫無回應,肖爻不由歎了口氣,有點擔心傅聲這麼一直燒下去會不會變成笨蛋,至少這樣他就不用勉強自己這麼累了。品學兼優的資優生並不好當,更何況還要十項全能,傅聲一天的睡眠時間可能不到四小時,即使如此,他也長了182公分高的個子,讓肖爻又妒又羨。

      望著對方燒得紅艷艷的臉龐和嘴唇,肖爻心頭不由怦然動了動,小時候的傅聲可愛得就像個女孩子,長大後也是個脣紅齒白的美少年,高貴冷豔這個形容詞簡直像是為他量身定做一般。肖爻笑了笑,隨即憶起自己第一次用這四個字描述傅聲時,傅聲陰惻惻、不予置評的模樣,只說:「別讓我聽見第二次。」

      肖爻照辦了,於是傅聲在小說裡看到肖爻引用了《白石郎曲》中的:「郎艷獨絕,世無其二」來歌頌男主高貴冷豔的才貌。

      彼時傅聲哼了哼,沒說什麼,嘴角卻微微翹起,這一幕被肖爻悄悄收進眼底,爾後肖爻筆下的主角配角龍套們,不分男女總有一個會是走高貴冷豔路線的。

      那是活在自己書裡的傅聲。

      是唯獨專屬於肖爻的傅聲。

      是肖爻筆下創造出的傅聲。

      ——都是傅聲。

      肖爻覺得自己八成魔怔了,怎麼會這麼喜歡一個人呢?

      肖爻喜歡傅聲,不只是做為朋友的喜歡、也是戀愛對象的喜歡,然而這件事絕不能讓傅聲知道。肖爻害怕傅聲知道後會拒絕、甚至迴避自己,因為好多喜歡傅聲的人在跟他告白之後,最後連朋友都做不成,肖爻害怕自己也會成為他們中的一個。

      他們兩家既是鄰居、也是同學,雙方父母朋友常聚會,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假如陷入那種尷尬境地,肖爻覺得自己一定沒辦法忍受,所以保持現在的關係就很好。肖爻安心地想。至少自己能夠一直待在傅聲的身邊看著他。

      輕輕歎了口氣,肖爻轉身打算回教室幫傅聲收拾書包請假,卻聽背後突然傳來虛弱喑啞的嗓音:

      「肖爻⋯⋯」

      傅聲醒了。肖爻大大鬆了口氣,至少不用煩惱該怎麼把傅聲弄回家,「傅聲,你還好嗎?要不要喝水?」

      他的臉還是很紅,帶著未褪去的熱度,肖爻扶著傅聲坐起身、端來裝茶的紙杯遞給他,傅聲的聲音有些沙啞,可能是剛睡醒的緣故,他一臉懵懂地看向肖爻:

      「我在哪?」

      肖爻差點笑出聲,小時候每次傅聲剛睡醒時都會像現在這樣問一些傻問題,沒想到長大以後他的習慣卻仍然沒變,該不會他到現在還會夢遊吧?肖爻不禁有些擔心。

      「你在學校的保健室裡,你發燒了。」

      傅聲「喔」了一聲,點點頭,表示他明白了。

      「你要回家休息嗎?我去幫你請假。」肖爻又幫他倒了杯水,傅聲邊喝邊看著肖爻,問:「你要陪我回去?」

      「如果老師同意的話就可以。」

      「那算了,我們就待在保健室裡直到放學。」傅聲淡淡地說。

      「等下第五堂課就要開始了,我想回教室上課,這樣我才有筆記可以借你。」肖爻中規中矩地說道。

      傅聲瞥了一眼肖爻的筆記本,唇彎了彎,勾出嘲弄的弧度,「筆記隨便借都有——你要把我一個人丟在保健室?」

      肖爻歪頭想了想,這麼說也對,至少等校醫回來再說。反正也沒同學過來叫他們回班上。

      「這個我可以看嗎?」

      「你要不要再睡一下?」

      兩人同時開了口,傅聲揮了揮手裡的筆記本,「我剛睡醒,」他說道,「這個剛好可以打發時間。」

      肖爻聳了聳肩,不置可否,「請便。」那本只是大綱跟設定,給他看看無妨,畢竟傅聲會沒收的,只有已完結的小說;況且傅聲有時也會提出一些有趣的想法跟回饋。反正自己拿他當主角已經是常態,肖爻也不怕傅聲看了以後生氣。

      肖爻從沒想過傅聲能把人生活得像書中角色一般精彩,對此肖爻既是佩服又是羨慕。

      寂靜的保健室裡一時只有傅聲翻書的聲音,肖爻突然想起因為傅聲臨時身體不舒服,拖著自己陪他來保健室,結果兩人都沒吃午餐,「你肚子餓不餓?我去福利社買點東西吃?」

      「你餓了?」傅聲挑眉問道。

      「我餓了。」肖爻老實地說。

      「我想吃薑母鴨。」傅聲一臉認真。

      「⋯⋯學校哪來的薑母鴨。我想吃芝麻湯圓學校裡也沒賣呀!」肖爻吐槽道。

      「我剛剛一直聞到薑母鴨的味道,我不管,你去弄薑母鴨給我吃。」傅聲任性地說著,不管不顧地推著肖爻。

      「就說學校裡哪來的薑母鴨⋯⋯」肖爻滿臉問號,一般來說耍任性要人哄的角色應當是自己,今天的傅聲好像有點奇怪,八成是發燒的緣故。

      「我量看看你的體溫,你燒昏頭了才會聞到薑母鴨的味道,我就沒聞到⋯⋯」

      肖爻一邊說著一邊拿出體溫計要量傅聲的體溫,卻被傅聲一手拖過,天旋地轉間人已然被壓制在病床上,傅聲正居高臨下地望著肖爻。

      「你⋯⋯你、你想幹嘛?」肖爻一緊張就會結巴,說謊的時候也會,此時此刻看著傅聲英俊的臉離自己這麼近,肖爻只感覺壓力山大。

      「薑母鴨的味道明明是從你身上傳來的!我不管我要吃你!」傅聲任性地說,抓著肖爻的領口張嘴便啃上了肖爻的脖子。

      「傅聲你冷靜點!」肖爻「哇哇」亂叫著想逃脫,卻只覺脖子又癢又痛,想掙扎卻被人死命地壓在身下,翻都翻不了身——

      「吵死了!」

      額頭被人輕輕拍了一下,肖爻還有些回不了神。

      原來是做夢。

      肖爻呼了口氣,不知不覺冷汗浸溼背脊,轉頭望去,才發現不知何時清醒的傅聲正歪著腦袋看向自己,表情既無奈又無言。

      「你夢到吃的了?一直喊『我不是薑母鴨』、『拜託不要吃我』是怎麼回事?」傅聲滿臉好笑地問。

      肖爻覺得自己很難跟傅聲解釋剛才的夢境。於是只能「呵呵」兩聲,打算打個哈哈就讓這件事過去。可傅聲饒有興致般不停追問,煩得肖爻隨便開口講了一個故事給他:

      肖爻夢見自己成了養鴨場裡的一隻鴨子,有一天養鴨場老闆打算煮薑母鴨當作午餐,挑來挑去恰巧挑中了肖爻這隻鴨子,還在掙扎逃命的時候就被傅聲叫醒了。

      肖爻對自己臨時瞎掰的故事還是挺滿意的,看傅聲似乎快笑瘋了卻拼命忍耐的神色也知道這是個成功的笑話,算了,能逗人開心就好。

      「這麼說我救了你?沒讓你被煮成一鍋薑母鴨。」傅聲低啞的嗓音裡有隱忍不住的笑意。

      「算是吧,反正只是場夢。」肖爻還有些恍惚,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何時入夢、又是何時夢醒。

      「我救了你一命,你要怎麼報答我?」傅聲突然將臉靠了過來,離肖爻非常近的距離。

      肖爻被他嚇了一跳,想起夢裡這傢伙吵著鬧著說自己身上有薑母鴨的味道要吃了自己就頭疼,「你、你離我這麼近做什麼?我身上應該沒有薑母鴨的味道吧?」肖爻嗅了嗅,確定自己身上沒奇怪的味道。

      「你這個笨蛋——」傅聲歎了口氣,湊近上前,吻住了肖爻的唇,這是個純潔的吻,直至唇分,肖爻還是一副被雷劈了,不敢置信的呆樣。

      「你你你!感冒病毒會傳染給我的!」肖爻羞紅了臉,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傅聲,最後只擠出這句話來。

      「剛剛不會,這樣才會。」

      於是傅聲又堵上了肖爻的唇,這次又勾又舔又纏又吮,吻得肖爻差點喘不過氣陷入昏迷,傅聲才施施然地放開。

      被傅聲餵了不少口水的肖爻,還來不及哀悼自己逝去的初吻,就見對方笑咪咪地開始扒自己的衣服,「你你你!你要做什麼?」

      這回肖爻不敢說幹嘛了,怕傅聲會回答要幹你之類的虎狼之詞,猝不及防下肖爻很擔心意志力不堅的自己,會一不小心讓他給得逞。

      「我要做愛。」傅聲一臉高貴冷豔地說,「跟你做。」

      「⋯⋯」拜託大哥,這是在學校保健室裡,不是賓館或你家好嗎?發情也要看地點哪!

      然後在作者猝不及防下由於字數關係這個夢終於醒了!

      「你做了個好夢嗎?」魔王笑咪咪地問道。

      作者這才察覺自己和魔王依舊維持著原來的姿勢,魔王靠在耳畔輕聲的低語令作者全身不由起了雞皮疙瘩,連忙退離開魔王好幾步。

      至於方才的夢究竟算不算好夢,作者實在難以判斷,只能在心底自問:自己真的有那麼欲求不滿嗎?竟然夢到了高中時代的傅聲,兩人還差點圈圈叉叉的做些不可描述之事。

      對此作者只能一臉深沈地回答:

      「我做了個夢,夢到自己差點變成一鍋薑母鴨⋯⋯」

      於是當日的晚餐魔王陛下親自下廚煮了一鍋薑母鴨和作者一起享用,真是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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