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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長安城外

長安,乃周、秦之都,天下農業貿易的樞紐。大秦覆亡僅幾個月,看起來已面目全非,被歷年戰火沖刷成一座頹舊老城,盡失昔日的繁榮昌盛。

長安舊城區內,乞丐和騙子隨處可見,城隅的暗巷裡更是罪惡溫床。一名剛於賭坊贏錢的叫化數點銅幣時忽被重物猛擊後腦,當場喪命,錢財被搶得清光。但過了幾天,竟未有人察覺(應該是沒有人打算處理)屍體,溢出的鮮血及開始腐化的屍身讓人嘔吐大作,還吸引一群老鼠蒼蠅的青睞。半天後,屍體已經開始露出白骨,面目全非。

再看城西的一角,只見兩條人影於陰暗裡搖動身軀,其中較矮小的還不時傳出陣陣銷魂的嬌喘,再仔細聽,又似乎帶著悲鳴及被掌摑的聲音。可經過的途人紛紛置之不理,頭也不回便直接走過,反正經已習慣。

除此,還曾有大量外地難民湧入使得治安更趨惡劣。衛兵們都加緊巡邏,官府亦收窄過關入城的條件,試圖作出整頓。

跟平日的長安不同,今天城外的等候過關的人特別多,人龍一直延伸至離城門數里路的山腳下。但兩名守衛並沒有因此而鬆懈,反而更認真檢查每個入境客。

『下一個!!』

衛兵粗魯的呼喝嚇得一名年近古稀的老翁猛然掉下行李。排在老翁身後的,是一名身穿方士服裝的青年。這名男子臉上絲毫未有鬍鬚長出,應該還沒踏入弱冠之年,估計只有十五六歲,瘦削的身軀只有約七尺高。面對老翁被粗魯對待,後面的人都在議論紛紛,緊皺眉頭。但青年則面不改容,擺出愛理不理的苦瓜口臉。

『喂!下一個!』那名士兵依舊無禮的喝令男子上前。

男子便開始慢條斯理的把背著的包袱放到地上解開,裡面放的都是形形色色的法器,包括一塊刻有卦象的鏡子、一柄手工精緻桃木劍以及一些畫滿奇怪圖案的帛書。

『姓名,籍貫。』士兵一邊翻動攤在地上的物件一邊機械式的問道。

『姜石,彭城。』男子的聲音聽起來略帶陰柔,似乎是剛剛變聲的年紀。同時,他的答覆引起兩名衛兵的注意。

『彭城?從楞個遠的地方來幹啥子?』一名身形胖得像肉球的衛兵面露懷疑的神色。

『城內的陳郎中早一陣子病故,我來替他舉辦法事的。』男子回答時語氣平淡,毫無感情,讓士兵聽得有點辛苦。

『哼,笑話!那個老頭的家人會老遠從彭城請你這個黃毛小子來做法事?』

自大秦滅亡後,沛公劉邦與城內百姓約法三章,重新訂立憲法,又罷免奸佞,百姓就不再對那幫前朝的暴吏多加尊敬了。

『陳大人跟我師父是世交,但恩師年事已高,行動不便,就派了我跟一位師兄來。』

『那...你那位師兄呢?』

『師兄他本來跟我一起,後來有事體要辦而叫我先來一步,現在應該快趕到了。』男子的雙眼並不是看著士兵,而是微微抬頭望著天。這讓士兵開始面露慍色。

突然,士兵從諸多法器中拿出了一個小棕色瓶子。他放近耳邊搖了數下,大聲問道:『裡面放著啥子?!』

『你看!這裡的衛兵太沒禮貌了吧!』

『對啊,很久以前我去魏國的時候,那些守衛很親切,檢查完後還叮囑我們小心咧。』

『也難怪,長安現在都快成了鬼城一樣,他們嚴謹點也是應該的。』

『治安差,不也就是他們的責任吧!如果沒什麼特別的話,老子真的不想再來!』三個排在姜石後面的大叔放聲討論讓胖子的臉變得通紅。

『娘!我怕,嗚嗚!那個哥哥很兇!』   『乖...娘親抱抱!』

『你們給我靜靜!!楞個吵,老子咋專心得了?』胖子的嗓門大得連本來在哭泣的孩子們都立即停止。

『裡面裝的是啥東西,知道了也對儂沒啥好處。』姜石開始沒有耐性,只想盡快入城。

  『哼!我鄭重的告訴你,在長安得罪軍人不會有好下場!』胖子直瞪虎眼,以恐嚇的口吻道。

『好,那我也鄭重的提醒儂,裡面的東西對一般人百害而無一利,儂最好馬上還給我。而且無論怎樣看,儂都只是個衛兵,仗都不知道有沒有打過,還說啥軍人。』姜石冷笑道。

胖子沒有理會他,竟擅自從瓶子裡掏出了一顆朱紅色的藥丸,還用鼻子大力的嗅了一下。他只感到藥丸的氣味怪異得很,直覺告訴他這味道並不屬於任何一種中原的事物。

帶刺激性的氣味竄進胖子的鼻腔,嗅覺細胞發出脈衝直達大腦,大腦神經瞬間抽搐讓胖子頭疼欲裂,一陣灼熱忽從胃部湧向喉頭。

另一名長著吊眼的衛兵跑了過來,攙扶起差點摔在地上的胖子。

『我早說過這東西對一般人沒有好處。』姜石用力從胖子手中搶回藥瓶。

『沒得事吧!一般人。』吊眼男嘲笑道。

『你...你這樣說是啥子意思啊?!』

『好了好了!嫑生氣!...』吊眼男把視線移向姜石。

『...這位兄台初到長安,不如就由我帶您四處走走!』吊眼男的笑容讓人猜不透他的意圖。

『喂!你說啥子廢話?我們在值班咧!』胖子困惑的說道。

『行了行了!不會太久,等一下回來跟你吃晚飯。』吊眼男拍拍胖子的背,接着又把右手牢牢的搭在姜石的肩上。

『小師傅,聽您剛才說,您是彭城人哦。』吊眼男把收拾好的包袱遞給姜石。

『...嗯...』姜石用含糊地回答。不清楚對方想法的他試圖掙脫卻已被『押』進城裡。

『那是楚國的地方,遠得很!但您的本地話講得不錯哦。』

『學過一點點吧...』

『哎喲!講得楞個好還說一點點?不過呢,我也要多謝您,竟然肯來我們這種破地方。』

『是師父的吩咐,我怎會隨便推搪?』

『那您的師父就真的太無情了吧!竟把您從楚國那種仙境送來這兒。』說罷,吊眼男突然從肉包檔隨手拿起了一個熱騰騰的包子,還沒有付錢。

『才不是仙境了。』姜石嘴上回答說,心裡不斷想著為何這個人可以如此猖獗。

『您可曉得?我的祖先本來是楚國人...』吊眼男咬了一口肉包,包子溢出的香味讓整天沒有吃飯的姜石肚子打鼓。

『...多年前,一次秦國攻打楚國的時候,我那個當軍人的爺爺被俘虜到這兒。當代的秦王對待戰俘非常仁慈,還容許他們在咸陽長安等地落地生根。有些呢,還獲秦王賞賜農田,最後好像還成為了地主!』   吊眼男吃著包子讓他講話時差點把一塊肉碎噴到姜石臉上。

『我還記得小時候,爺爺經常跟我講關於楚國的事。他說那裡風景如畫,山景水景皆是一絕,而且地靈人傑,來到這邊後不知多麼掛念故鄉。』

『儂沒有親自去過,最好不要那麼多遐想。』

『小師傅呀,您就嫑說這些掃興話吧!風景如何雖然我不曉得,但地靈人傑這點倒是肯定的。』

『為啥?』姜石開始放下了對吊眼男的戒心,嘗試問他問題。

『您那邊不是出了一個姓項的嗎?要不是他在鉅鹿拖延著章邯率領的主力部隊,沛公又咋可以輕鬆進入關中呢?』

『但儂剛才不是說儂的爺爺都是受了秦國的恩惠才得以在這定居嗎?對於大秦理應很喜愛才是。』

  『您覺得...整個城市怎樣?』吊眼男笑了一笑,並沒有直接回答姜石的問題。

『嗯...大概不錯吧。』姜石看到一個身穿蜀錦,正跟朋友在一塊空地上踢蹴鞠的少年便隨意回答說。那塊空地原是酒館,但老闆早在劉邦的軍隊入城前就逃之夭夭。倒閉後的酒館因而被拆舍,騰出了大片空間供小孩遊玩。同時,空地的一角仍有少量的垣瓦還未被清除。

『哦?呵呵,那看來太多遐想的是小師傅您。』

『...』

『您看看!那邊那個女孩...』他把指頭瞄準一個正在橫過大街,進入一條巷子裡的妙齡少女。

『...我們呢,都叫她芳妹。您覺得,她有啥子特別嗎?』

本來姜石也沒察覺,但經吊眼男這樣提醒,就發現原來少女是個瘸子。

『大概四年前吧,他的家人因為欠了『天穴』的賭債而被找上門。結果呢,父親被人活活打死,而母親就在被一干人等強暴後自盡。現在,她家裡只剩下她自己還有一個要長期臥床的姑姑。   』

『她的腿,就是在當時...』(天穴?)

『沒得錯。但她一直想幫家庭償還賭債和賺錢照顧姑姑。結果,她被城中一個富戶的紈絝子弟盯上了。後來發生啥子事情我就不多說。』

『難怪她剛才會從那座大屋裡走出來,神色還那麼緊張。』

『這種事,現在已經算少了很多。百姓的生活都慢慢改善。』

『哼!把貧民乞丐遷離開城門入口就算是解決了問題?』姜石發現當他們倆越遠離長安城門遊客區,慢慢步入舊城,便越來越多衣衫襤褸的男女老幼。

『呵呵!這種事果然逃不過小師傅的金睛火眼。不過,官府這般做也不無道理。不然,連那些僅餘的旅客也會流失啦。』

『剛才跟我一起進城的人那麼多,還算僅餘嗎?』姜石冷冷的道。

『您也不是沒看到長安現在的狀況。不依靠遊客消費,本地人根本賺不到錢。說到底,這個問題都是胡亥那個昏君留下的禍根。連我這個陋習,也是在當時養成的。現在,改不了咯!』他看一看手中那個沒有付錢的肉包。

『難怪他受那麼多秦國的恩惠都選擇投靠劉邦。』姜石心裡暗忖。

『長安既然那麼差劣,為何儂和家人不回家鄉?反正大秦已亡,不用再擔心居在異國的百姓受欺壓。』

『已經不能了!』男子說了句讓姜石不解的話。

『十多年前,我的爺爺因病去世,家裡剩下我和爹娘。後來,我們在城外近郊租了一塊田,不過都近乎每年都失收...   』他邊說邊更用力抓緊姜石的肩膀。

『過了數年,有一個人途徑我們的田,說已經幾天沒吃過飯。爹娘見他可憐,便把剩餘的粥水和小量果實給了他。在臨走之前,他說想要報恩,便把一些『藥粉』給了我們。』

『藥粉?』

『他說這些是用多種珍貴藥材加上崑崙山上採集的靈石混合所熬製的精華。只要在播種時把這些一同加到田裡,就算是枯乾龜裂的農田也會如同受甘霖所滋潤般大有收成。爹娘見他一身打扮,就知他是個方士,況且問題又持續未能解決,所以信了他...』   吊眼男忽然停下了脚步。

『...後來田裡果然有收成,但家裡...』姜石發現一雙冒火的眼眸正慢慢聚焦在自己身上。

『...除了我之外,爹娘都中毒身亡!!!』吊眼男猛力把羸弱的姜石摔在地上。

『就是因為你們這些江湖騙子,我才會家破人亡!』   吊眼男的怒吼吸引大量途人的目光。

『各位!你們看看,看看這個所謂方士。就是他們這種渣滓利用民間風俗信仰,提倡怪力亂神的靈異之說。目的,就是要在你們身上賺錢!』吊眼男直指坐在地上姜石。

途人聽後,均在議論紛紛。

『神靈?我呸!!!要靠你們付錢才保護你們的不是神,而是黑幫邪派!是異端邪說!』

『哼!儂不信歸不信,倘若隨便侮辱神靈,後果不堪設想!』姜石慢慢站起來,打算離開人群,卻被一隻厚厚的肉掌抓緊左臂。

就在吊眼男作勢要揮拳打向姜石時,身體竟猛然被一股力量推開。那種難以形容的威力比被一個彪形巨漢撞到更大,更讓人感到痛楚。

『方士中也有害群之馬,對於儂父母的事體,我也很遺憾。儂不信我也不會強逼儂,但我絕不會容許儂再胡鬧。』

『呵呵呵!!你好像搞不清自己的立場!依我說...你就算不是騙子,也是個一個可憐蟲!』

『...』

『因為你自己也是被你的混蛋師父所矇騙!』吊眼男嘲諷道,但不斷抖動的雙手握緊大腿。而此刻姜石的苦瓜臉竟開始露出慍色。

『我自幼被父母拋棄,儂怎樣罵我,罵我祖宗十八代我也不介意。但如果儂要辱罵我恩師,我對儂不客氣!   』說罷又嘗試轉身離開。

『格老子的   !!!』盛怒的吊眼男竟激動得拔出腰間的佩刀砍向姜石。佩刀上閃耀的寒光彷彿能切斷空氣,讓附近的圍觀者止住了呼吸。

被逼進絕境的姜石再也按耐不住,迅速推出右掌,把一陣猶如暴風狂瀾的勁送到吊眼男的胸口。

『嗯噁!!』被重擊胸口的他撞向身後石牆,不住呻吟、吐血。

姜石似乎不打算給予這個王八蛋喘息的機會,拔出了藏在包袱裡的桃木劍,疾步向前。

看見拿著鈍劍的姜石,吊眼男心裡一笑,但他絕對猜想不到自己將要踏進鬼門。

『住手!!』木劍快要貫穿衛兵喉頭的一瞬,一聲威嚴的大喝遏止化為惡鬼的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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