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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道祖師] 晚曦第四部-日常生活番外(26)完

      [   前塵夢境   ]

      赤鋒尊聶明玦,清河聶家當家宗主,剛正不阿嫉惡如仇。

      他為人嚴肅,不苟言笑,加上身形高大,光只是站著,就是一股不怒而威的氣勢,是修真界裡許多男修公認的真男人,鐵漢子。

      射日之征後,聶家聲勢如日中天,水漲船高,已然有和蘭陵金家齊頭的局面,聶明玦御下嚴厲,訓練起來,校場上都是屍橫遍野,幾乎沒幾個能站的,即便如此,清河聶家赤鋒尊的名號,還是引得不少人爭相拜入門下,只盼也能成為一個鐵錚錚的漢子!

      今日,不淨世大堂,聶明玦坐在主位上,手握配刀霸下立在面前,一旁站著的是聶家的二公子聶懷桑,堂下黑壓壓的,跪滿了一室的聶家弟子,一個個頭低低的,心驚膽跳的……挨著訓罵。

      「多久了?你們進我聶家多久了?五招!居然連五招都走不過!我聶家沒給飯吃沒給床睡嗎?刀子拿那麼亮是想把敵人晃瞎就好嗎?啊?」

      校場訓練,聶明玦一人獨挑全部弟子,只要能在他手下走過十招便算過關,結果呢?

      霸下連出鞘都沒有!校場上就躺了一具又一具的活屍!站著的一個……不,站著的就他聶明玦一個!一個!

      才十招!能撐到五招的一個都沒有!倒是刀子一把比一把亮!

      這是把所有的精力都拿去擦刀了嗎?

      聶明玦平常就是一張硬梆梆的臉了,訓人時更是添上了一股冷厲,一雙眼睛瞪的大大的,像怒目金剛似的,所有人都被唸的頭垂的更低了,站在一旁的聶懷桑眼角偷偷的瞄著自家大哥,心中直哀苦,這一訓,大哥不知道要訓多久,而且,訓到最後一定又會訓到他頭上,他今天沒跟大哥過招,當然,他也還沒那個能力提刀跟大哥過招,可是他今天蹲馬步蹲到腳……扭到了。

      「還有你!」不用轉頭,聶懷桑閉著眼睛稍稍往一旁躲了躲,這不,剛想什麼就來什麼,輪到他了吧。

      「蹲馬步蹲到腳扭到?腳扭到?你能告訴我為什麼蹲馬步可以蹲到腳扭到嗎?啊?你玩扇子時怎麼手不會去扭到啊?」看著身旁的弟弟,聶明玦想捏死他的心都有了,都幾歲人了?雲夢江澄,姑蘇藍忘機,一個是宗主,一個是美名在外的含光君,三人年紀都差不多,就他!聶懷桑!還在蹲馬步!

      「他就扭到了啊,我有什麼辦法?也不通知一下就自己扭了,我也很無奈啊……」

      「什麼叫通知一下?什麼叫自己扭了?聶懷桑,你是想氣死我是不是?」臉色這下子可是變黑了,底下跪著的眾弟子們心裡一片哀嚎,這二公子,當真是別的本事沒有,惹的赤鋒尊生氣最在行!聶宗主被二公子這麼一氣,等等訓斥一定更嚴厲,他們都已經跪了二個時辰了啊。這會兒還要跪多久啊?

      「啟稟宗主,蘭陵斂芳尊來訪。」此時,一名門生在大堂之外朗聲告稟,聶明玦本來還要再數落聶懷桑的話全停了,一雙眼睛冷冷的瞪著門外,堂內的氣壓變得更低了。

      「斂芳尊來了?」聶懷桑樂的臉上都發光了,有金光瑤在,大哥的注意力就不會在他身上,而且,金光瑤還會帶好多好漂亮的扇子給他當禮物,對他來說,金光瑤的存在跟救世主沒兩樣,但底下跪著的弟子們可就不會這麼想了。

      一句斂芳尊讓他們的眼神都死了。

      蘭陵斂芳尊金光瑤,赤鋒尊的結拜三弟,聶二公子心裡自封的救世主,對他們來說卻是在他們的痛苦上再添上一層的助燃劑,原因無他,只因赤鋒尊在心情不好的時候,若再碰上斂芳尊,那可真是天雷勾動地火(?),一發不可收拾,赤鋒尊的心情會立刻再往下掉到萬丈深淵,把斂芳尊跟他們一起訓,訓的眾人魂欲離天,眼淚只能往肚裡吞。

      「哼!來得好!叫他進來!聶懷桑!你高興個什麼勁兒?腳沒扭到了,換臉抽了嗎?」

      其實,聶明玦在訓著堂下弟子時,金光瑤和藍曦臣便已一同來訪站在外頭了。

      「來得不是時候啊,大哥在訓人呢。」聽著裡頭傳來的斥喝聲,金光瑤一臉無奈的搖頭說道。

      「怎麼了嗎?」轉頭問著那名為他們領路的門生,藍曦臣柔聲詢問道。

      「宗主在校場驗收成果,十招過關。」那門生不卑不亢,行了個揖淡淡回道。

      「所以結果是?」瞄了瞄底下跪著的人數……唔……好像多了一點?

      「沒人走過五招。」

      「哦……」難怪幾乎跪滿整個大堂了。

      「霸下刀勢猛重,難怪沒人走得過五招。」曾經近距離感受過霸下威力的金光瑤點了點頭說道。

      「宗主配刀未曾出鞘。」那門生淡淡的補了一句。

      「……」

      「……」

      「難怪大哥氣成這樣……那懷桑呢?」聽到聶明玦好像叫了聶懷桑的名字,藍曦臣又提問道。

      「蹲馬步,扭到腳了。」

      「……」

      「……」

      「……是姿勢不對嗎?」

      「二公子說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蹲著蹲著就扭到了。」

      兩人同時看向那名門生,他還是一副淡然的模樣,彷彿他剛剛講的不過是一件日常瑣事罷了。

      「二哥,既然大哥現在心情不好,我看我們改天再來吧,不然,大哥一看到我又會更生氣了。」輕嘆了口氣,金光瑤苦笑著和藍曦臣說道。

      「為什麼看到你會更生氣?阿瑤又沒做什麼事,再說,今天是有事來和大哥商討的,大哥不是那種沒緣沒故就罵人的人,你想多了。」

      不,藍宗主(二哥),太天真的人是你。

      那門生和金光瑤心裡同時默默想著。

      「……二哥你若不信,我們來打個賭如何?」

      「打賭?」

      「一會兒,我們先請門人通報蘭陵斂芳尊來訪,看看大哥反應如何?」

      「怎麼不通報我們二人同時來訪呢?」

      「大哥若知道你來,氣都消了,那就不成賭了啊。」

      「呵呵呵,阿瑤,你又在逗我開心了,大哥怎麼會看到我就氣消了呢?」

      不,藍宗主(二哥),是你太低估了你在赤鋒尊心中的份量了。

      門生和金光瑤心裡再次同時默默想著。

      「總之呢,這個賭,就是我先進去,大哥若是見到我,火上加油,怒氣更盛,就算我贏,不過,到時二哥你可要抓對時機快點進來救我啊。」

      「好啊,我覺得一定是阿瑤你想太多了,那麼,賭的勝敗要如何?」壓根兒不相信金光瑤說的,藍曦臣一副勝券在握的表情笑著問道。

      「這個啊……我還沒想到,不過二哥放心,絕對不會為難二哥的。」金光瑤也笑晏盈盈的行了一個揖說道。

      「講的好像你一定贏似的,好啊,跟你賭了,麻煩你通傳一聲了。」轉頭向那聶家門生輕輕頷首,那門生抱拳回揖,向前走了幾步,朝堂內朗聲道:

      「啟稟宗主,蘭陵斂芳尊來訪。」

      「宗主,時辰差不多了。」

      緩緩張開雙眼,紙窗外的天色已呈灰白,聶懷桑坐在室內一張太師椅上,單手支著扶手撐著額,眨著眼睛看著門人將室內的蠟燭一一熄滅。

      「……我剛剛突然……想到從前的事了。」放下手,聶懷桑轉了轉脖子,吐了口大氣後向後癱坐在椅子上,眼神還帶著一些迷濛。

      「從前?」熄掉最後一根蠟燭,那門人接著把一盆洗臉水放在木台上之後,又去替聶懷桑張羅衣物。

      「我想到你跟我提起過的,斂芳尊和澤蕪君在大堂外打賭的事……」

      「十幾年前的事了,宗主此時提起……是賭物思人?」

      「只是突然想起,那時澤蕪君跟大哥說過的話。」

      站起身,給自己洗漱了一下,聶懷桑擦完臉之後把布巾隨手丟進水盆裡,慢吞吞的走至內室開始更衣。

      「澤蕪君跟赤鋒尊說的話?這點倒是沒聽宗主提過。」披好衣物,退出了內室,那門人先將布巾擰乾掛好,再提了個食盒放在桌上,開始替聶懷桑佈菜。

      「我記得,那日斂芳尊一進大堂,大哥劈哩叭啦就開始唸了,不學無術啦,難登大雅之堂啦,想當磨刀匠可以去請教斂芳尊,不必進聶家浪費時間的話都說了,一大串的,還不會卡住,我就奇怪,大哥不是很嚴肅的嘛?怎麼訓起人來變話癆了?」

      「赤鋒尊每次訓人,只要碰到澤蕪君就停了。」

      「是啊,那日澤蕪君才一走進來,我幾乎可以感受到整個大堂裡好像烏雲盡散,天邊降下了一道仙光似的,連大哥身上的怒氣都能明顯感受到立刻掉了一半。」

      「赤鋒尊很看重澤蕪君。」

      「……是啊……很看重……」自內室走了出來,聶懷桑坐到鏡台前,那門人也同時走到他後頭,動作輕慢俐落的替他梳髮束冠。

      「澤蕪君一進來,大哥就讓門生們都退下了,你在外頭也有看見吧?一個個臉上那個燦爛啊,都能亮瞎人了。」

      「那倒是。不過,一口氣看到那麼多人面帶燦爛微笑迎面走來……說真的,那場面也沒什麼好回想的。」銅鏡裡倒映著一個熟悉的人臉,即便已是兩鬢有著些許白髮,但那淡漠的表情和不變的平淡語氣,正是那日為藍曦臣兩人領路的門生。

      「我藉口腳痛,拉著斂芳尊便跑,全然不管我大哥在背後怒吼,那時我整門心思都在斂芳尊是否又給我帶來名畫字帖之類的,結果把偷帶在懷裡的扇子給掉在大堂了,我發現到時,臉都黑了,那是當時的我最愛的一把扇子……」

      「原來宗主在蹲馬步時還在分心看扇子,所以是因為看的太入迷了,怕被發現太緊張才扭到腳?」

      「……在藏的時候太慌張了,那時腳又發麻,動作太大就扭到了。」

      「原來如此,還好那時赤鋒尊不知道,不然恐怕來二個澤蕪君都沒辦法消去他的怒氣。」點點頭,那門人也剛好替聶懷桑束好冠,聶懷桑看了看鏡中的自己,習慣性的扯起一個微笑,然而那眼中卻是半絲笑意也沒有,只有一片幽黑。

      「只怕他當下真會砍了我吧。」站起身走到桌旁坐下,聶懷桑看著桌上的早膳,那門人站在聶懷桑身側,替他倒了一杯熱茶後,退了一步站在一旁,目光平靜的看著桌上的食物。

      「我那時也不知是哪裡來的狗膽,心想著一定要把那扇子拿回來,不然被大哥發現一把撕了,我一定會痛心到夜不成眠,搞不好還會因此臥病在床,所以,我不管斂芳尊的勸阻,轉頭就跑回大堂去,可是在外頭聽到裡面傳來大哥的聲音,我腳就軟了,心裡想,我是哪根筋不對了?居然想著在大哥面前把扇子拿回來?」

      「的確是有根筋不對了。」

      「所以啊,我在外頭掙扎了好一會兒,最後還是沒有那個膽進去拿扇子,就在我準備離開時,大哥一句話讓我停下了腳步……」

      手摸著盤子邊緣來回滑著,聶懷桑思緒又回到十幾年前那一日,他一個聶家二公子在自家大堂門邊,來來回回的踱著步,最後只能無聲的嘆了一口氣,垂頭喪氣的轉身準備離去時,堂裡聶明玦一個大大的嘆氣聲讓他停住了腳步,無法自制的聽起了裡頭人的談話。

      「懷桑這小子,整日只知道玩那些什麼畫啊字的,連蹲個馬步都能扭到腳,他都幾歲人了?」

      「懷桑有他的興趣,大哥也莫要逼他,總有一日,他會明白大哥苦心的。」

      「總有一日是什麼時候?他都多大了?跟他一同進你藍家求學的人,現今都多有成就了?先別說江宗主了,連魏無羨也沒得比,連你家含光君都比不上!你說他能有多大成就?」

      「大哥怎麼能這麼說?懷桑怎麼能和忘機比?」

      胸口像壓了一塊大石,重的讓他幾乎快要喘不過氣,是啊……他比不上江澄,比不上魏無羨,連藍忘機……以前就沒得比了,現在怎麼能比得上?

      「懷桑是懷桑,忘機是忘機,兩個出身背景不同,經歷不同,個性更是完全不相同的兩個人,怎麼能放在一起比較呢?」

      聶懷桑抬起頭,有些驚訝的看向堂內,即使隔著一道牆,但聶懷桑相信,自家大哥現在的表情一定和自己一樣,嚇到了吧?

      「……曦臣的意思是……」

      「若照大哥的說法,豈不是整個修真界的二公子都要放在一起比了?大哥,懷桑有懷桑的優點好處,忘機再怎麼樣也是個人,也是有缺點的,您以成就來相比,不公平,也沒有讓人信服的理由。」

      ……澤蕪君哪……光他聶懷桑不會使刀不會殺敵,連隻走屍也沒收拾過的「成就」,就是個足夠的理由了吧。

      「多給懷桑一些時間吧,大哥,我相信他終會懂的。」

      「……哈,罷了,承你吉言,希望那小子日後真能開竅,成為一個不負清河聶家之名的人。」

      「大哥你又說錯了。」

      「哦?又錯了?」

      「不是不負清河聶家,而是懷桑日後,定能成為一個不辱清河赤鋒尊之弟威名的人。」

      「哈哈哈哈哈~~好!好!」

      那日,聶懷桑連自己怎麼離開的都沒印象了,唯一記得的,只有澤蕪君溫潤平和的嗓音,和大哥聶明玦爽朗開心的笑聲。

      「不辱赤鋒尊威名……」在盤子邊緣來回滑動的手停了下來,聶懷桑看著桌上的早膳。

      一個圓形盤子上,放了幾塊黃澄澄的圓形大餅,每個大餅的正中央都有一個紅紅的圓形印記。

      「……多少年了,自從知道大哥的死因……我每天的早膳都是這種圓餅……」

      拿起一塊圓餅,聶懷桑咬了一口,再一口,又一口,沒幾下就把那餅吃光了,他喝了一口茶,再拿起一塊餅。

      金色的餅身就像那金家,紅印,就像那金家人額間的朱砂。

      聶懷桑這次兩口就解決了,最後一塊餅,他乾脆一口塞進嘴裡,艱困的在嘴裡咀嚼,好不容易吞下,他拿起茶杯連倒了二杯茶水喝下後,才喘著氣放下杯子,粗魯的動作讓他衣襟上掉了不少餅屑,連嘴邊都沾了一些,但聶懷桑沒有管它,也沒有拿起布巾擦嘴,他站了起來,就這樣走到他坐了一整晚的太師椅前,一旁的桌几上放著一個木盒,聶懷桑伸手直接打開了木盒,裡頭,層層疊疊的符紙緊緊包著一個長形的東西,聶懷桑倒吸了一口氣,幽黑的眼眸裡,閃著一簇灸焰的恨火。

      「莫家莊那邊都準備好了?」

      「都好了。只差這手了。」

      跟著走到聶懷桑身後的那個門人,態度仍舊平和淡漠的回道。

      「大哥一世威名,卻被陷害淪落至此,身為他的弟弟,焉能不為他討回公道,報此血仇?」

      關上木盒,聶懷桑又成了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樣,他向那門人問道。

      「你說,若大哥地下有靈,知道我為了替他報仇,不惜利用了他最看重的澤蕪君,他會不會拿著霸下追著我砍?」

      「不會。」

      「哦?真的?」

      「依赤鋒尊的個性,他只會命令您去跪在雲深不知處的山腳下,跪到藍家全部的人,包括一隻兔子都原諒您了,他才會放過您。」

      「……聽起來沒多好。」

      「是沒多好。」

      兩人各自沉默了一會兒,聶懷桑拿起了木盒轉身交到了那門人手上。

      「吩咐一下,我要上姑蘇,我要確定不止藍家子弟,還有那人,也必須一同去莫家莊。」

      「已吩咐好了,宗主放心,這手,屬下會親自送到莫家莊附近。」

      「……去吧。」

      那門人捧著木盒,向聶懷桑行了一個揖之後,便轉身離去,聶懷桑看著他離開後,才慢吞吞的走到銅鏡前,他看了看鏡中的自己,衣襟上都是餅屑,嘴角還黏著一小塊餅皮,他笑了笑,拿起了鏡台上的一把扇子,大搖大擺的走出了自己的寢室。

      大哥,我不會辱沒你的名聲,我一定會將聶家發揚光大,我……不會再讓你生氣,感到羞恥了。

      所以,那個將你殘害至此的人,我絕對不會放過的……絕對不會!

      大哥……懷桑定會讓你……親自手刃仇人,報此血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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