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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武

天蒼蒼,地茫茫,正值五月十五的月光,分外明亮。   比平常大一倍的月影,隱隱透出淡淡紅光,映照得這寬廣的洛卡沙漠平原一片慘淡淒愴的血紅。   方圓百多里的地方,除了砂丘,還是砂丘,不見一草一木,荒荒涼涼,孤孤寂寂地橫躺在西南板塊之上,最近的古煤鎮距離足有十里,   人跡罕至。古煤鎮是進入沙漠的必經之路,從前熙來攘往,商旅人聲鼎沸,熱熱鬧鬧的令鎮上大小街道都擠擁得水洩不通。這條經商通路是貫穿中土與域外的樞紐,從前中土域外關係友好,中土的絲綢美玉,外域的烏金礦物,都經由古煤鎮進出,好不熱鬧。烏金相傳是由千年古煤積累而成,當中隱含天地精氣,以烏金打造出來的神兵往往是出類拔萃,千中選一的神兵利器。古煤鎮因著地利的關係,最出色的材料往往未及轉手分銷出去已被買起,甚或不少武林出色之士,不遠長途跋涉千里而來,為的是要揀選上佳烏金,打造足以與世爭雄的神兵。古煤鎮亦因此成為中土三大鑄劍重鎮之一,滅神二百年前在此橫空面世,合鑄劍宗匠厲行峯三代經十二年打造,相傳厲行峯鑄劍第六年後一天誤為劍峯所傷,傷口潰不能癒,成未開封的劍下亡魂。兒子厲寧欲代父完志,至第十年忽失心狂發,走入山中一去不返。剩下孫兒勵五常接手,此子自幼跟伯父學易,自祖父身故到父親失蹤,隱隱覺得事不尋常,故卜一卦,發現此塊烏金乃神仙之物,凡人不宜打造,否則必然有損。勵五常為完神兵,遷入陽光不到的陰寒之地,每天陽光盡退後才開始鑄劍,晚上山林之間噹噹之聲迴盪著整個空間,彷似天人交戰的刀劍之聲。一般鑄劍師以大鐵錘鑄劍,但眼下是神仙之物,平凡事物難動分毫,難怪祖父兩輩穹十年寒暑不能完工。勵五常專為此先打造了五把烏金鐵錘,以堅制堅,亦逢陽落陰生之時辰練劍,每遇狂風雷雨時,便更加把勁兒。經歷兩年時光,滅神劍劍峰迎來第一道陽光,劍身通體啞黑,但反射出來的陽光卻堅定而耀眼,映入眼中登時有如刀割般刺痛,久久不能開眼。勵五常因此名動一時,但長年不與陽光為伍,出關後雙目已不能睜開,失去視覺能力,亦未能一睹歷經三代始能完成的心血。風吹過減神劍而生出的呼呼聲,彷彿在嘲笑諷刺人生的無常。

鎮上百多戶人家,在此落地生根已有數百年歷史,想當初這裡一片繁華昇平,在這數十年間煙消雲散。平陽墟兩旁疏落有致的樓房全以青麻石建,分上下兩層的樓房每層高兩丈,上居下舖。每座樓房有不同花紋顏色的瓦頂,配以每家不同形相的牌扁,令它們散發著不同的氣色,有如各自敘述自己一路走來飽經風沙的歷史。萬風樓獨特的藍白青花頂上,坐著一個身影,日落的餘輝幾近盡退,但見此人一躍便有丈許高,別說屋頂,就算只在平地一丈高下跌,那自然之力下也不免受傷,   何況在四丈高的屋頂上發生,落地如仍能保得住性命,實屬萬幸。身影向上之勢漸止,慢慢斜向衝下平陽墟主幹大道之上,下墜之力越衝越猛勢不可止,眼看要著地的一刻,此人雙腳快速回旋數轉,在空中劃出一道道腳影,化去著地一刻的衝勁,令這一下接地靜若無聞,隨即旋風般展開身法,向通往洛卡沙漠的北門疾走。兩旁景象矢箭般往後退,一眨眼已在北門牌坊處消失無縱,一切動作如流水行雲般利落,全靠一氣呵成才能提氣輕身,發揮出驚人的爆發力與速度。不消半柱香的時間,沙武已由北門到達洛卡沙漠的最高點   -   撫月灣,平常人就算有足夠體力,快速奔走也需數個時辰方到此地,但對於沙武卻是輕而易舉之事。每天太陽西下之時他必然在此出現,那怕是刮著可怕的大風沙,他仍然依時屹立在這沙漠頂豐之上,傲視整個洛卡沙漠平原,古煤鎮在他身後成為一個細不可見的點。沙武一路走來也不見氣喘,此刻在月色引照下,徐徐地提起呼吸,這種刻意的深層吐納,是內家氣功的起式,令人靈台清明專注身體各種不同的變幻,融化為天地人合一之秘境。哈的一聲,不鳴則已,這一喝尤如平地一聲雷,頃刻間盪氣迴腸震人心弦,群沙也彷佛有如受驚嚇的一陣晃動。

次日,平陽墟上人聲鼎沸,自外域異族開始禁止輸出烏金後,古煤鎮鮮有地熱鬧,為著一年一度的劍祭開始籌備的工作。這裡不知什麼時候開始由全盛的鑄劍鄉化身成為遊人尋幽採秘之地,很多人慕劍鄉之名來到這裡,最主要是要到訪厲行峯三代傳奇鑄劍師的行館,當然少不了勵五常深入不毛之地練就神兵的山洞。雖然及不上當初繁華的十分之一,但總叫為這失去焦點的地方帶來一點生氣。距離六月初二劍祭之期有十多天,遊人開始進駐古煤鎮,旅店每年只有這半個月時間的生意,很多旅店的主人根本已遷出多時,只有每年的這個月回來打點經營,其餘日子只有把旅店關門大吉。沙武是鎮上的導遊,但逢劍祭遊人漸多,便開始忙個不停。此刻在烈陽之下才得見沙武的面容,他人身高六尺,黑實的膚色是長年生活在這沙漠小鎮的証明,鼻高且尖,濃眉眼大,堅定自信的眼神令他的說話更可信,非常勝任這種給人講故事的導遊差事,充滿活力的笑容更令他討人歡喜。像他這樣出色的導遊不多,每每一早已經安排好這劍祭其間的作息,沒有預早安排是沒有可能跟隨他的帶領漫遊古鎮。

沙武是愛說話的人,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往往有很多扣人心弦的故事,當中有悲壯愴涼,亦有英雄蓋世,話題無遠弗屆,時而談天說地,時而唸詩作對,好像有說不盡的經驗可供分享。這一刻談論鑄劍過程,下一刻說地動山搖的自然現象,似離題又非離題,沒有地動山搖,便醞釀不出煉劍的上乘材質,兩者二為一,一為二,織出一張蜘蛛網結,把看似風馬牛不相及的東西串連在一起,帶遊人進入無限的想像空間。遊人的情緒在他手底下忽爾有感失去至親的患得患失,忽爾到達神兵初成的高漲,隨著他的引領,情感達到飽和的完滿,聽他一席話,勝讀十年書。這天完結了精彩的旅程,沙武回到他自己的旅館,親自為客人打點晚餐。旅店雖小但五臓俱存,下層是供客人休息用膳的地方,只有四張可供四人合坐的桌子,今天店內雖然客滿,但卻沒有一個人是坐著的,他們不是站在廚房門外,便是乾脆走入廚房內,看著剛才帶領他們神遊劍界的人在發揮他的廚藝。對於煮菜做飯,沙武並不算是十分出色,至少沒有那手底下的功夫般得心應手,但也絕不失禮於人。旁觀者有男有女,都不是真的想要偷師學廚,只是眼前青年的說話談吐,無不令人有再三思量的深度層次,或是間中順手拈來的一句,逗得滿堂捧腹大笑,令人心生好感,女者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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