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誠恩拉著我的手直到走到了月台邊的長椅才鬆開,我不發一語,逕自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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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光瞄到于誠恩似乎準備離開的腳步時,我下意識拉住了他制服的下襬,抬頭對上他略帶驚訝的眉眼:「你⋯⋯可不可以陪我一下?在這裡待一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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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愣了幾秒,很快就給我一抹微笑:「我沒有要走啊,只是想說去旁邊的販賣機買點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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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像是要證明給我看一樣,指向了就在十步之外的投幣式販賣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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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那我要喝麥香奶茶。」我回話回得很順口,毫不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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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挑了挑眉:「雖然我本來就打算要買妳的份,但妳也太篤定我會買飲料給妳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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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都說了嗎?你本來就打算買我的份,我也覺得你會買我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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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怎麼給我的感覺跟初印象不太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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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心情想到底我現在給人的感覺是怎樣,給人的初印象又是怎樣,不耐煩的瞪了他一眼:「不要吵,不要隨便惹失戀的女生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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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這個關鍵字之後,我和他都頓時沈默,空氣中瞬間瀰漫著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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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意識到自己好像對一個剛認識不久的人有點太兇了,但我覺得我很有理啊!我不但失戀還是被劈腿的那種,我覺得此時此刻我最委屈,想喝一罐麥香奶茶還不行嗎?這人為什麼這麼不懂得憐香惜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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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越想越生氣,並且一如往常的,氣到了頂點就被氣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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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起來還不夠可憐嗎?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麼你會知道那個人是我男友,但我知道你就是知道!你就不能讓一讓我、安慰安慰我嗎?我現在又要傷心又要覺得丟臉,我很忙欸!」我邊哭邊開始連珠砲般的把氣撒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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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誠恩這下慌了,邊說著「我沒有不買給妳喝的意思啊,妳先不要哭啦。」邊忙著從背包裡掏出面紙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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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他這樣手忙腳亂的樣子,差點笑出來,但我忍住了,換上可憐巴巴的語氣:「那我想喝麥香奶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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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妳先擦擦眼淚,我去買。」他無奈的說著,但還是認命的走向販賣機,我依稀還能聽到他在那碎碎念:「到底是為了失戀哭還是為了麥香奶茶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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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他都猜錯了,可能更多的是因為他沒有讓著我而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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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誠啊于誠,或許你錯就錯在從一開始就讓我養成了壞習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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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或許是,我從認識之初就吃定了你總是會讓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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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誠恩遞給我奶茶的同時,也坐了下來,在長椅的另一端和我並肩而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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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我接過奶茶,插入吸管,快速喝了好幾口,企圖藉由補充糖分來掩蓋心中的酸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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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誠恩並沒有說話,就只是認真的陪我,直到我受不了,打破了沈默:「你怎麼不問我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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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也知道妳現在不好,那幹嘛問這種多餘的問題。」他轉過頭看向我,淡淡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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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不否認這個問句有語病啦,可能他問了我也不會感覺比較好,但沒問就是讓人怪不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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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怎麼知道剛剛那個人是我男友?」我直勾勾的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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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月台,沒有回應我的目光:「有幾次搭火車看過你們,而且班上大部分同學應該都知道妳有男朋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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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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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他轉過頭,衝著我笑:「妳忘了嗎?開學第一天上台自我介紹的時候,喬書宇⋯⋯就是我們班的體育股長,不過說了妳可能也不記得他,反正他就問妳喜歡什麼類型的男生,妳直接來了一句『我有男朋友了耶,抱歉。』害他到現在還因為這件事常常被大家調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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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嗎?我不記得了。」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都沒察覺到我原來這麼高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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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一直都滿高調的啊,我們這屆應該很多人都知道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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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因為我長得漂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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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突然覺得這樣講聽起來好像有點臭美,但我一直覺得這種顯而易見的事,假謙虛反而顯得更假,與其面對「你長得真好看」時總是說「沒有啦」,還不如直接謝謝對方的讚美,畢竟外貌本來就是我最大的優點,為什麼要刻意否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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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感謝我的父母,生給我一張世俗眼光都認定賞心悅目的臉以及吃不胖的體質,兩者結合之下,使我從小到大一直都被歸為美女那一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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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比如那些頭腦很好的人,大家不也常常誇獎他們很聰明,有外貌優勢的人當然也能直面自己好看的長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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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還真不客氣。」他被我逗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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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就是啊,這種你知道我知道的事,何必假謙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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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這樣說也沒錯啦,但妳這種個性在女生圈不太吃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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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真是一語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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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長得好看的女生,是男女都公認的好看,受男生愛戴之餘,也符合女生審美;也有那種男生第一眼不會覺得特別好看,卻很受女生歡迎的,這種多半是耐看型的正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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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我,則是最後一種,傳說中的「女二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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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電視劇裡會出現的女二號,一出場就感覺自帶光芒,但每個女生看劇時一定會恨她恨得牙癢癢,甚至從她一登場就毫無理由的覺得她要使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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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單用一句話來概括的話,就是:「這女的一看就是綠茶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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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對了,這句話是國中時,在走廊上跟我對看一眼就認為我在挑釁她的一個不認識的學姊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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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從身邊的人成長到會開始在意外表的年齡之後,我就慢慢認知到,自己的長相屬於比起女生更討男生喜歡的類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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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因為外表就被人過度解讀一些無心之舉的事也是常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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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不管我是什麼個性,都會有人覺得我很婊,我已經習慣了。」我微微一笑,「容易引起注意就容易被人討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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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感覺看得滿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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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是,人總會找出一種適應方式嘛。」我話鋒一轉,故意跟他開玩笑:「欸,那是不是代表你也覺得我長得很漂亮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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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愣了一下,支吾其詞:「呃,以大眾眼光來說,確實算我們這屆比較⋯⋯呃⋯⋯引人注目的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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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努力尋找適當措辭的樣子,讓我忍不住笑出來:「哈哈哈哈,我逗你玩的啦,你不用緊張,我沒有在撩你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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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然知道啦。」突然他就打住了,我不知道為什麼也瞬間懂了他暫停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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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是有男朋友的人呢,怎麼可能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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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準確來說,是「暫時」還有男朋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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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明明我這麼可愛,為什麼他還會劈腿呢?」我努力的揚起嘴角,輕輕的說著,「而且啊,我剛剛看到了,那個女生穿著跟我們一樣的制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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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能是剛剛那個不堪的場景中,最讓我費解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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