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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2-1

「許穎妳等等我呀——!」

聽見叫喊,剎車跟著發出刺耳的一聲,腳踏車緩緩靠路旁停下。

許穎笑著回頭,人行道上,一名少女穿過三三兩兩的行人往她奔來,百褶裙隨著腳步開闔翻飛,馬尾在空中劃著俏麗的弧線。蹦跳著躍上後座的,是和許穎從小五一路同窗到國中畢業的黃芊芊。

「在這裡遇到妳真是太好了。」黃芊芊的笑容燦爛如花,「順便載我一程吧寶貝。」

「妳打算丟下妳親愛的楊立齊不管嗎?」許穎懷著淡笑看向身後。

「放心,他沒那麼笨,學校就快到了,不會迷路的。」

「學校就快到了還需要搭便車嗎?」

「我是當用則用、當省則省主義。」黃芊芊回,「能坐著決不站著,能搭車決不走路。」

疾步走來的楊立齊,包裹在白色校服裡健碩挺拔的身姿,往車側一站,站出個氣宇軒昂。

「黃芊芊妳還真是明目張膽的重友輕色啊。」楊立齊濃眉皺起,嘴上卻是掩不住的笑意。「是不是擔心和我一道走進校門,會變成眾人的目光焦點啊?」

「你一秒不自戀會死是吧?」黃芊芊回嘴,掄拳往楊立齊結實的腹肌招呼。他那張在艷陽下的籃球場上曬成小麥色的臉,配上清爽俐落的短髮,的確有自豪的本錢。

許穎和黃芊芊同窗了大半的學生生涯,黃芊芊和楊立齊之間的孽緣又更加源遠流長。兩人是鄰居,從小就一路玩耍打鬧到大,是那種會出現在小說裡的模範青梅竹馬類型。

透過黃芊芊,許穎和楊立齊也有了交集。

楊立齊人高,拎著黃芊芊的領子搖晃,像是拎著貓的頸子,像要把她從坐墊上拽起。「別欺負許穎,她那麼瘦,哪裡載得動妳。」

「嘿,你看不起我們許穎?」黃芊芊撥開楊立齊的手,微微傾身,拍拍許穎的小腿。「田徑隊的,女子組兩百公尺第六名。不記得了嗎?」

「都那麼久以前的事了,有什麼好自豪的?」許穎接話,笑得更淡了。「只是因為小學長得高,所以跑得快,所以糊里糊塗就進了田徑隊。我這就叫小時了了。」

只不過是株抽芽快了一步的小苗,不保證從此能高人一等。慢慢的,別人該萌芽的潛力隨時間和訓練竄出頭,許穎便再也追不上比她更有天賦的隊友了。

只是她從此再也不練田徑,倒不是因為這原因。

「欸,我可是很替妳感到自豪的吔!」黃芊芊說。

「所以妳現在是打算重新鍛鍊許穎嗎?人家又沒有說要。」楊立齊無奈搖頭,「許穎,把這傢伙扔下車沒關係。」

「沒關係,真的沒關係,芊芊不重,學校也不遠。」許穎就預備位置,雙眼目視前方,兩手撐在握把的姿態,和準備起跑很像。「我們就先走一步了。」

黃芊芊衝著楊立齊一臉得意的笑。

後座多了一個人,許穎得從坐墊起身,用體重壓下踏板,讓單車緩緩前行。等她們騎出半個街口,楊立齊才突然驚覺大喊:「黃芊芊,妳忘了我手上有人質啊!」

他舉起手上裝著蛋餅、三明治和紅茶的塑膠袋搖晃。

黃芊芊在後座扭過來扭過去,好不容易看清楊立齊所謂的人質是什麼,她跟著不顧形象地大聲回喊:「啊啊啊——!幫我拿到教室!你要是敢偷吃你就死定了你!」

許穎踩著車,臉上噙著微笑,她真的很喜歡黃芊芊和楊立齊間的打打鬧鬧,彷彿光看著就能讓冰冷的心染上絲絲暖意。

「你們不在一起嗎?」

許穎的問句隨著風,流進黃芊芊的耳朵,她嘆口氣。「怎麼連妳也跟我媽問一樣的問題?」

「大概我們心有靈犀吧?」

經過一整個街區的沉默,停等在紅燈前,黃芊芊才開口。「我覺得我們這樣就很好了。」她緩緩的聲音飄開,「交往之後就會吵架,要是哪天分手,我就會失去從小到大的好朋友。我不想要改變我們現在這種,可以自在相處的關係。」

許穎懂得黃芊芊的顧慮。

「那他要是喜歡上別人怎麼辦?」許穎輕聲問。  

黃芊芊縮了一下,坐在前頭奮力踏起單車的許穎,並沒有感覺到。

「那我也沒辦法啊。」黃芊芊仰頭看著翠綠的路樹拂過天空。「不過他沒有對別人動心,這一點我還看得出來。」

「從哪裡看得出來?」

「從他的臉啊、行為舉止啊,我好歹認識他一輩子了,他怎樣表現算反常,我清楚得很。」

許穎想著楊立齊,腦中卻浮現父親的臉,提到王阿姨時,是那樣不合年紀的羞怯。

而讓他們相遇的正是自己。

好不容易才把這件事壓到意識底層,一下子又攪起了滿心濁泥。

「與其擔心有一天會分手,我寧願當一輩子的朋友。」黃芊芊自顧自下了結語。

「友誼也可能有一天會漸行漸遠啊!」

「許穎妳今天是怎樣?一直找我碴。」

「……抱歉,心裡有事。」

黃芊芊呆愣一會,細細思索,「抱歉,我忘了,我剛不是故意要起提田徑隊的事。」語氣也跟著溫婉下來。「妳又想妳媽了,是嗎?」

是,也不是,但追根究柢,許穎千絲萬縷的煩惱,的確都會纏結到母親的早逝。

再怎麼親暱的好友,有些心事許穎還是不知如何與他人傾吐,所以她搖了搖頭,明明黃芊芊看不見,她還是帶著笑回答:「我只是在想晚餐要煮什麼啦。」

話一出口,才想起今天不必開伙了。唉,習慣哪。

「唉,好好一個高一女生,心裡居然只計較著青菜一把多少錢,太浪費青春了吧!」

年輕時就擔起一家老小吃穿的舅媽,心中也有過這樣的無奈嗎?許穎在心底納悶。

從前陪著舅媽上早市,攤商老闆總無謂地誇讚起舅媽的大度仁慈、外甥女的乖巧教養,她那時只惦記著自己的不自在,從來沒注意過,舅媽是不是情願把自己安放在那個近乎於後母的位置。

若是舅媽不仁慈大度,便有失顏面;就像她不乖巧勤快,就會惹人碎嘴一樣。

她們都必須如此。

許穎好不容易才從瑣碎的思緒撿起話來抗議。「我哪有啊……」

「不然妳說說看,上次我送妳的化妝水是多少錢?」

「去查禮物的價錢不禮貌吧?」許穎弱弱地回嘴。

「好歹看牌子就要有些概念吧!」

她的概念來自於她表妹,看到那瓶金貴無比的玫瑰化妝水時,臉上那股又羨又妒的神情。

「……許穎。」

聽見黃芊芊的叫喚,許穎才回過神。

「那個……糾察隊在對我們招手,現在跳車還來得及嗎?」

沉浸在回憶裡的許穎,忘了提早在路口放黃芊芊下車,就這麼一路把車騎進了通往側門的小徑。側門上學時只供單車出入,由糾察隊把守,專門抓違規和遲到的學生。

當然,規定是不能單車雙載的,她們兩個都明白,但是現在不管要轉彎要跳車,都來不及了。

許穎用最慢最慢的速度,在側門旁邊的空地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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