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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盲眼作家(二)

墨寒沒有例外地與其他人一樣,下意識望向出聲之人——是個滿臉橫肉、像是流氓的中年男子。

整個書店瞬間鴉雀無聲,連工作人員也愣在那兒,不知如何處理。畢竟認同中年男子的喝罵也不是,不認同中年男子的喝罵似乎也太不適合……唯一立即做出反應的,便是遭到喝罵的女高中生了。

她極是不悅地回過頭,瞪向了那名中年男子。

「瞪什麼瞪!妳再敢瞪我,小心我扁妳!」中年男子揚手作勢地回瞪,地痞流氓般的囂張氣焰展露無遺,那嗓門之大、戾氣之重,連坐在簽書桌前看不見狀況的胡冰兒都露出了驚嚇神色。

女高中生遭到中年男子挾帶暴力相向的言行威脅後,嚇到似的縮了縮身子,卻兀自心有不甘地瞪了對方一眼,才忿忿地甩頭離開。

然而,現場的氣氛並沒有因為女高中生的離開恢復常態,而是持續地冷寂下去,畢竟那名中年男子再怎麼令人生厭,卻沒有做出違法或不守秩序的事情來,因此就連主辦方也只能巴望著中年男子趕快簽完書走人,好讓整個簽書會重新恢復之前的歡樂氣氛。

這是所有人都在期待的事,包括原本準備拿書去結帳的墨寒也決定暫留原地觀察,不過這個期待倒苦了那些排在中年男子前方的人,他們一個個在簽書時有如芒刺在背般戰戰兢兢,甚至連與胡冰兒合照留念的要求都沒敢提出,簽完書就趕緊慌慌張張地離開了。

終於,簽書的排序輪到了中年男子。

他坐到了簽書桌前,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坐在前方的胡冰兒,將書放到桌上,隨手翻開後,指著印著滿滿文字的書頁說:「簽這裡。」

「喔、喔,好的。」胡冰兒雖然看不見,卻聽得出此刻坐在面前的正是剛才出聲喝罵的男子,不禁感到有些驚惶地舉起握筆的手,卻不知從何下筆,因為原本一直站在身旁幫她提手指引的經紀人,竟像是受到中年男子之前兇狠模樣的餘威影響般,神情害怕地愣在了原地,忘了幫她做出提引的動作。

「這裡。」中年男子見狀咧嘴一笑,雙手一伸,握向了胡冰兒提筆的手,卻沒有將胡冰兒握筆的手移向書本上,而是明目張膽地直接搓揉了起來,吃起了豆腐。

「呀!」胡冰兒當場想抽回手,卻被對方緊緊地扯住。

墨寒見狀立刻跨步上前,但一個身影卻比他更急地衝上前,舉起握著的書往中年男子的後腦勺猛力敲去:「禽獸!快給我放手!」

「幹!」中年男子被敲得整顆頭向前重重低去,本能地鬆開了手,隨即拍桌站起,轉身瞪向拿書敲他的青年。

墨寒見狀一愣,這人居然是之前被他不小心把書撞掉了的那個文質彬彬的青年。

「操你媽!」幾乎只是兩眼對視之後,中年男子揮拳往青年臉上揍去。

「乓啷啷!」挨了一拳的青年向後倒去,壓倒後方一整桌陳列的新書後,摔向地面。

墨寒後腳跟了上來,二話不說,抓住中年男子的手臂後,一個過肩摔直接將對方狠狠地摔在地板上。

「快叫外面的警察進來!」墨寒一邊說,一邊將中年男子反手擒拿壓制在地。早在進書店前,他便發現書店外其實有申請警力警戒。

工作人員立即衝出店外,很快地,一名便衣刑警與兩名轄區警員趕了進來。

「咦,學長?」便衣刑警見到墨寒後,露出意外的表情。

「先把人銬起來,以性騷擾以及傷害現行犯的罪名逮捕。」墨寒說。

「好。」便衣刑警撇頭示意,兩名轄區員警立刻上前,將被墨寒壓制在地的中年男子銬了起來。

「他媽的!放開我!你們知不知道我是誰?」中年男子被銬起後,兀自兇惡地耍流氓,一雙眼睛死死地瞪向墨寒。

墨寒壓根懶得理他,他上前扶起了摔在地上的青年,「你沒事吧?」

「沒……沒事……」青年用力甩開了墨寒的攙扶,隨即摀著臉,搖搖晃晃地從散了滿地的書堆中撿回自己的書,接著頭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欸,等等,你得去警局做筆錄啊!」墨寒急忙說。

青年完全沒有停步,甚至加快腳步向外走去,並一邊舉起手搖了搖,表示拒絕。

墨寒不禁感到有些難辦,畢竟不論原因為何,青年先出手打人終究是事實,若他們雙方互相提告,後續的訴訟麻煩當真不小,最終草草和解的可能性其實極大。

「人都走了,還不放開我!」中年男子惡狠狠地瞪著墨寒吼道。

墨寒還未回話,站在胡冰兒身旁的經紀人已是表情嚴肅地道:「等等!他願意不跟你計較,不代表我們也願意放過你!我以胡冰兒代理人的身分跟你們去警局做筆錄!」

「帶走!」便衣刑警絲毫不給中年男子繼續逞兇作威的機會,直接示意轄區員警將人帶回警局。

他隨即望向墨寒,說:「學長,不好意思,好像你也得去做筆錄……」

墨寒撓了撓頭,看了一眼正將滿地散落的書本撿回檯上的工作人員,又回頭看了一下胡冰兒後,輕嘆了口氣:「好吧。」

等經紀人跟胡冰兒以及現場工作人員簡單交代了幾句後,正準備離開時,胡冰兒突然開口問道:「警察先生,我們認識嗎?」

「誰?」便衣刑警反問。

「我嗎?」墨寒問。

「嗯。」胡冰兒點頭,朝墨寒發聲的方位望去,「我好像在哪裡聽過您的聲音?」

墨寒望著她,頓了頓,淡漠回道:「不認識。」

「感謝您的見義勇為,剩下的交給我們的委任律師處理就行了。」

做完筆錄後,胡冰兒的經紀人——李湘婷,與墨寒一道離開。警局外,李湘婷表達了感謝之意。

「不客氣。」墨寒搖了搖手,隨即問:「你們會提告嗎?」

「不會。」李湘婷搖頭說,「我們不會正式提告,只會保留法律追訴權。出版社會以保護冰兒為第一優先考量的。」

「嗯。」墨寒會意地點頭。

若刻意將這件事鬧大,無疑可以替胡冰兒在媒體報導上製造大版面的宣傳效果,但考慮到萬一有人因此仿效,反倒會讓胡冰兒以後的簽書會行程、甚至個人起居上帶來十分嚴重的潛在困擾與危害。畢竟胡冰兒是個盲人,真要對她伸出狼爪的話,根本沒有任何抵抗的能力,甚至連看清對方是誰的指證能力都沒有,像這樣極易得手又容易擺脫罪嫌的對象,對那些懷有齷齪歹念的惡狼來說,絕對是一個極好下手的美麗羔羊。

李湘婷看了一下時間,說:「簽書會快結束了,我得趕回去了。」

「妳忙。」墨寒簡單地與對方揮手道別,正準備離開,身上的手機響了起來。

他拿出手機看了一眼,又是江隊長打來的。

「又幹嘛?」他不耐煩地問道。

「有案件。」對方說,語氣嚴肅。

墨寒忍不住翻了翻白眼,「有案件找我幹嘛?你不是警察?」

「我很忙。」

「……」墨寒無語了一會,「我掛電話了。」

「你會有興趣的。」

墨寒遲疑了一會,沒有立刻掛斷。

「這是一起疑似與當年的挖眼魔犯案手法類似的案件。」

墨寒的瞳孔瞬間凝縮了起來。

「過來看看吧。我把位置傳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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