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考老師的提醒聲響起沒多久，鐘聲響起，考場內的考生放下了筆。在老師的指示下，坐在最後方的同學陸續站起身，將同排同學的試題本及答案卡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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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排最後一個位置的少年動作明顯比其他人緩慢，在站起身的同時他額上的冷汗從額間滑落。在他接過坐在第一排的同學桌上的試卷和答案卡欲往前走時，步伐不穩，撞上少女桌子的桌腳，一張答案卡就這麼不小心的掉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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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撞而發出的聲響在寧靜的考場裡顯得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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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先是被嚇到，反應過後她彎下身，撿起掉在腳邊印著自己名字的答案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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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過遞上的答案卡，少年啞著聲道歉，「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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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他蒼白的唇，以為是考試考差了，她擔憂地問：「你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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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緊抿著唇，不發一語地走到講台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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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台上的兩位監考老師在清點完交回的試題本及答案卡的數量後，將它們分別收進紙袋裡封好便宣布考生們可以離開考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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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科考試正式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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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布的同時，考場的寧靜不再，本來就彼此認識的考生開始聊起剛剛的題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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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面色灰暗、有人如釋重負。三年的光陰，在此刻，將為他們往後的人生劃下分歧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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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的少女在出了考場後馬上就和自己的同伴會合，五六個人集結在一起，當經過的人們無不對那群人裡面長相特別突出的少女及其中一個少年多看幾眼──那兩人都有張似外國人深邃的五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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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沒有為剛才的考試再做討論，只是討論著等會兒要去哪聚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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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到剛才收卷的少年從面前經過，混血少女的目光在他身上多停留了幾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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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在看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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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到夏孟希的沉默，面對著她的混血少年轉頭一看，沒見到什麼特別的景象才收回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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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她微微一笑，感覺喉間一陣乾澀，於是說：「我口有點渴，想喝點東西，你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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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教室好冷唷，結果現在才剛出來就覺得快熱死，我也想喝點冰的。」其中一個女孩附議，問：「要去便利商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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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了個平頭的男生用袖口擦去額間的汗水，埋怨：「這間學校鳥不生蛋的，便利商店要走下那個長坡才看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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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血少年點了點頭，見眾人無異議，下了總結：「反正都是要走，就順便去也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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途中，其中一人開口問：「你們想好第一志願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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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血少年旁的眼鏡男雙手合十，做出一副在跟上帝禱告的模樣。「我才不敢奢望什麼第一志願，只求我的成績不要太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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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著俏麗短髮的女孩看不下去的皺起眉頭，「你的心願還真是微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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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鏡男辯解，「所以才實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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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從學校走下長坡要快二十分鐘的路程，因為一群人熱熱鬧鬧的聚在一起而顯得轉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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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伐緩慢的少年在那群人身後，在周遭幾乎結伴的的人們裡，他顯得特別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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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有人特別注意到他，所以也不會有人覺得他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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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天的考場冷氣開得很強，出風口正好在他頭上的天花板，兩天下來吹得他腦門隱隱作痛，偏頭痛也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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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沒有影響他考試正常發揮，但令他的專注力下降了不少，必須耗盡更多精神才能勉強集中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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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到最後一科，他感覺自己的身體也快到了一個極限，鐘聲的宣告已經不是宣告他人生將進入下一個篇章，而是宣告他可以從地獄的考場解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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揉了揉太陽穴，直到現在才感覺不適感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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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向自己前方那個小團體，他的視線不經意地落在正中間的混血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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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想剛剛自己好像就是撞到她的桌子，大概嚇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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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內心感到抱歉，但對於一個陌生人，這份抱歉也只是短暫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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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下了學校的陡坡，少年才意識到那群人的目的地和自己一樣，他頓了下，才跟在他們後面走進便利商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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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在喧囂的人群後，是寂靜孤身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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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安靜地走到裡面的辦公室，從櫃子裡拿出別著名牌的制服。因為櫃台人員在忙碌，他沒有特別打招呼，自然也沒有人注意到他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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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長剛好走進辦公室，見到少年也不驚訝，早已習慣他總是來無聲去無蹤，「你來啦？考得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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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環境很糟。」少年恨恨地吐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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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長啞然失笑，「我是問你考得怎樣，不是問你考場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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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的獨特的幽默感十分對他頻率，尤其是他那張生無可戀的臉更戳他笑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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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未完全闔上的門瞥見有人經過，店長想起看到的那批少年少女，好奇地問：「你剛有沒有看到進來那批人？裡面有兩個好像是混血兒，一男一女，兩個都長得好像洋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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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了，一個還跟我同間教室考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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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打卡時間還有幾分鐘，他拿出手機滑看臉書動態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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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到少年事不關己的態度，店長嘖了幾聲，雙手抱著胸一臉像是看到奇特的生物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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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你才幾歲啊，你怎麼一點都沒有這年紀的人該有的青春和活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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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移開目光，抬起眼，好奇地問：「怎樣才是我這年紀該有的青春和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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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長將身後的門一推，辦公室的門敞開，他一眼就撞見方才那批人在櫃檯排隊，在等結帳的時候他們也討論到待會要去哪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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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利商店空間不大，加上他們談話的聲音也不小，所以很輕易就能聽見他們聊天的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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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瞧那群孩子，現在不是在討論要去哪玩嗎？這才是你們這個年紀該有的活力和青春啊！」店長比手畫腳，還知道要克制自己的音量。「想當年我也是這麼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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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淡淡地掃過那幾人，視線最後回到店長後面牆上的時鐘，見時間快到了，他才走到打卡鐘那打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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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個考生，每天要花時間唸書，還要來打工，實在沒那個多餘的心力散發活力和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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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人皺成一張臉，「真是太可惜了，大好的青春都被你糟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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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無言的瞥了他一眼，不想多爭論，靜默地走出辦公室，在他踏出辦公室的同時，那群成群的男女也剛好陸續走出便利商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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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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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熱鬧的店裡瞬時安靜了下來，彷彿剛才的熱鬧只是假象，闔上的玻璃感應門將兩個不同的世界區隔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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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透明的玻璃門，少年目光落在那群人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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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同樣落在最美好青春的年華，但是他們的青春卻是截然不同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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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青春可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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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或許有一點遺憾，但說實在的，他不覺得討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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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人的青春喧囂、有的人的青春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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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青春，應該要是什麼模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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