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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落魄的人魚王子(3)

***

        此時,天空像是耐不住的性子的中二少年,方才的陰雨綿綿轉瞬幻化成滂沱大雨。無情的雨水不給大海任何喘息空間直闖它的懷中,伴隨著狂風,海面激起朵朵浪花,像是大海的掙扎般,只是沒有一個人能聽清大海那如呢喃的求救聲。

        劉振宇抓著陳子歡的手往一旁的棚子躲,此刻就連平時給船隻指引的燈塔都掩沒在這陣大雨之中。

        陳子歡抽出自己被握住的手,她轉而將手伸出屋簷感受外頭的雨珠。

        「這雨也太大了吧。」她望著雨勢抱怨。

        劉振宇看著自己空掉的手掌,心中的怪異感又湧上,他輕嗯了一聲,就當作回答了。

        剛固定好漁船返回港口的勝哥一眼就看到正在躲雨的兩人。

        「阿宇!歡歡!」

        「勝哥!」「勝哥!」

        勝哥往他們這裡小跑步,一邊用手試圖遮擋頭上的大雨,「晚上雨會變大欸,你們要不要先去管理室等。」

        陳子歡搖搖頭,「不用了。」

        勝哥知道陳子歡語裡的堅持,便不再強迫了,「如果太晚了,大船還沒入港,你們就先進來等吧。」

        「知道了,謝謝勝哥。」

        勝哥也沒有在管理室久待,穿好雨衣和義工背心手拿對講機又往岸邊走。

        時間來到六點半,再半個小時大船就會入港了,陳子歡揉揉發酸的小腿。

        劉振宇從後面拉出一個紙箱將它舖平,因為剛剛心中的怪異感讓他還有些後怕,他這次學乖了不拉陳子歡的手,改拉她的衣襬。

        「坐下等吧。」

        換作是以前的陳子歡絕對不會坐在這種地方,更不要說是海港的地板上了,但現在的她二話不說一屁股坐下,在這之餘她還不忘誇誇劉振宇。

        「你也沒那麼笨嘛。」

        劉振宇抽抽嘴角,「老是考倒數第一的人有什麼資格罵我笨。」這女人到底有什麼顏面在班上前三的自己造次。

        「拜託,我如果認真起來連我自己都會怕。」

        「就妳那成績,數學考卷如果擬人化都要求妳放過它了。」

        陳子歡一把架住他的脖子,掄起拳頭就往劉振宇的太陽穴鑽,「喂,你什麼意思啊!」

        「靠靠靠……妳是不是女的啊!放開我啊啊啊!」

        雨聲和海潮聲跟著兩人的笑鬧聲在此時譜出一曲歡快的夏日歌曲。

***

        七點鐘一到,港口的廣播準時報起時間,卻沒有熟悉的船鳴聲。

        陳子歡揉揉耳朵確認自己沒有聽錯,空間裡只有陣陣雨聲和海潮聲,她站起身子,看著前方霧茫茫的一片海域,一艘船隻的影子都沒有。

        她焦慮的來回踱步,應該不會有什麼事吧。

        劉振宇一生都在這個小鎮上生活,看著眼前的海象,他內心也有些不安,卻仍舊安撫著她,「沒事的,可能因為天氣延誤了。」

        陳子歡聽著劉振宇的安慰,吶吶的點頭。

嗯,一定是延誤了、沒事的。

        再半刻鐘過去,雨勢非但沒有減小反而加大,浪潮拍打防波堤的情勢更加猛烈。

        「阿宇、歡歡!」此時遠方勝哥撐著傘快步朝他們走,但走到一半手中的傘直接被強風吹歪,他索性不撐了。

        只見陳子歡面色鐵青,他趕緊把剛剛塔台說的話轉述給他們,「塔臺說因為大濃霧所以延誤了,海上船隻都沒事,大船再等一下就到了。」

        有了塔臺的消息,陳子歡懸在上頭的心才得以慢慢平復,她腿一軟險些跌倒,幸好劉振宇及時扶住了她。

        如果劉振宇沒有扶著她,他都不會知道原來少女的身體這麼冰涼,瘦小的身版甚至還伴隨著不知道因為是天氣因素還是內心擔憂所產生的顫抖。

        「我們進去等吧。」

        確認船隻沒事後陳子歡點點頭不再堅持留守室外。

        他們到辦公室路途不算長,卻因為雨勢淋濕了不少,勝哥趕緊從休息室拿了兩條毛巾給他們,還順便給了他們兩碗杯麵暖胃。

        「下雨天吃泡麵,再適合不過了。」他說。

        三人手捧杯麵,霧氣氤氳繚繞,辦公室一瞬間充斥著鹹香的美味,陳子歡本來還不覺得餓的,這下味蕾瞬間被打開,呼嚕呼嚕的把麵條往嘴裡送。

        「泡麵果真是人間美味。」她喝了一口熱湯嘆。

        「妳這樣很像老頭子欸。」劉振宇譏笑。

        「你再說一遍看看!」她瞪。

        劉振宇誰?這天底下還沒有能他懼怕的事物。

        他用更字正腔圓的語調,「老女人!」

        「你完了!」

        陳子歡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把將筷子伸進劉振宇的碗裡。

        她快、很、準的夾起劉振宇碗中大半的麵條。

        「欸欸欸!」劉振宇不可置信地看著碗中,碗內只剩下的兩三根麵條載浮載沉。

        他內心悲痛萬分:「妳好歹也多留一些給我吧……」

        陳子歡才不理他,「我警告過你了!」接著一把將麵條吃進肚裡,還不忘滿足的配上一口湯。

        劉振宇哀怨的看著她,確認過眼神,這女人是個狠角色。

        三人一碗泡麵下肚,時間來到了八點。

        塔臺再一次報時,但這次總算伴隨著那讓人熟悉的船鳴聲,陳子歡丟下紙碗就往外跑。

        「嗚嗡──」

        低沉宏亮的船笛聲響起,原本沉寂的岸上頓時熱鬧起來。一個龐大的黑影撥開重重濃霧,朝著岸邊靠近,雨勢趨緩,空氣中除了原先的海味,此時還多了一股機油味。

        岸上的人們宛若機器上的小螺絲,大家忙忙碌碌的開始運作。

        陳子歡站在遠遠一處看著人來人往的人群和前方堆積如山的漁獲。

        她回想著十個月前那個來不及說再見的身影,不知道他這次又變了多少。但不論如何,她都有自信自己一定能認得出來,就像他每次歸來一樣。

***

      陳子彥從交接辦公室出來,遠遠就看見她,在一堆穿著汗衫的男人中少女一身制服特別顯眼。

      他用手大約比劃了一下她的身高,努力回想十個月前的她模樣,眉目間滿是柔情。

      「真神奇,女孩子高中還會再長身高嗎?我記得她上次還在我的腰附近。」

      「身長板還沒關的話應該還有可能。」陳子彥身旁的謝時和淡淡開口。

      然後再毫不留情地直接打破這溫情的時刻,「彥哥,如果正常高中生十個月前身高還在你腰附近,那她應該……是你女兒。你什麼時候有女兒了?」

      「難怪你沒女朋友。」陳子彥黑著臉看著謝時和,這人跟以前一樣討人厭。

      「你不也一樣。」

      「拜託,我這是不願意將就。」陳子彥拍著胸膛,他雙眼一閉,就著海風隨手都能寫出一首情詩來。

      「我是指,沒女朋友。」謝時和面無表的吐槽,像極了公園內那種專門戳破其他孩子泡泡的壞人。

      陳子彥一時被他堵得啞口無言,這廝一出口就沒好事,看著他臉上的傷,怪不得這傢伙之前會被打。

      「呿,我才和你不一樣,我這不是還有我妹嗎。」陳子彥驕傲地揚起下巴,細數著她的好,「我妹啊,不僅端莊優雅、體貼乖巧還很有禮貌……」

      同時遠方一道宏亮的女聲傳來,「陳子彥!」

      陳子彥被喊得差點咬到舌頭,只見一名身穿制服的少女如同一頭小猛獸直往兩人這裡衝。

      謝時和來回看著少女和陳子彥,一臉唾棄。

      「彥哥,高中生,你也吃得下去?」

      「靠,別亂講話,她就是我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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