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點左右,我來到陳氏食舍——我們家經營的茶舍加食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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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中西合璧的經營手法,加上我過往作為網絡歌手的緣故,我們家的店小有名氣;除了普羅大眾,還會有一些藝人被美食吸引而來此用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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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勝洸這週有其他高強度的工作排程,我所有戲份,都是同他一起的對手戲,因此這幾天晚上時間很空,可以抽出時間來陪伴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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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扣子。」老爸從西式食區的開放式的廚房端出一盤培根起司漢堡,跟我打的第一句招呼,就是這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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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止他,應該連我臉上的表情都很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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扣子,是我跟于謹晨的暗號。他剛出道的時候,我們也才剛開始談戀愛,有時候想要約會,又想要避開耳目,就會來到這裡,在地下室的書室裡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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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室的樓道很久都沒有人進去過,那本是我錄音的空間,因為隔音,又安靜。跟于謹晨分手以後,我有一陣子常常在地下室裡崩潰大哭,曾經還把自己鎖在裡面整整三天,不吃不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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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免我觸景傷情,那間地下室被家人封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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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眼前,顯然是被于謹晨扯掉的黃色封鎖線,苦苦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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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你想要走出一個牢獄的方式,不該是逃避,是面對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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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地下室牆面上的五彩小霓虹燈,上面有玫瑰花、心形和太陽的圖樣,代表我跟他的名字,我們的愛情。曾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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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謹晨把燈的開關重新打開了,是在暗示甚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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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我什麼事?」我用指紋打開電子門鎖,于謹晨搬了一張木椅坐下,正對著門口,揚起嘴角迎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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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嘛用一副面對可惡狗仔的樣子看我?」于謹晨起身,張開雙手,想要給我一個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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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是像以前一樣,好看的歐式雙眼皮,目若朗星,臉上稜角分明,大家都喜歡的溫柔小生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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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伸出手來制止了他。「有話直說吧。」如今他也是別人的假想戀人了,跟我一個前女友摟摟抱抱不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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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沒有料到我會擺出如此冷漠的態度,他稍微愣了一愣,從旁邊的茶几上拿起一本娛樂週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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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語薔與楚勝洸深夜於電影院密會!』巨大的標題,還有我跟楚勝洸在電影院嬉笑打鬧的照片映入視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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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解釋一下嗎?妳跟楚勝洸的關係。」他眨了眨眼間,正經起來,眸子底有一道火光:「我明白身為螢幕情侶,在片場的親密行為,但是私下呢?他約妳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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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好笑:「這到底關你什麼事啊?于先生。你到底憑什麼質問我?你自己不也是跟藍嵐在螢幕上放閃?你就可以是出於工作,出於私人交情,我就不行啊?這也太雙重標準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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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語薔,我是妳男朋友。」他露出一抹受到傷害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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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瞬不瞬地看著他:「糾正,是曾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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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時是說,『我們暫時分開』。」他強調,臉上掛著不可思議,彷彿在說,我怎麼會把分手這件事當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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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血液沸騰,全身發燙,我提高音量:「請問哪位男友會跟女朋友分手兩年?」我緩緩走向他,「當初是你說,我跟你不是一個世界的人,現在這又是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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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變了很多。」于謹晨先是表露吃驚,然後皺起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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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兩年過去了,我早就不是你的乖乖小綿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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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是不是,還在因為藍嵐的事生氣?我跟她當時真的什麼都沒有。」于謹晨有些激動,手上週刊的紙張隨著他手部的揮動傳來令人煩躁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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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垂下眸子,「我在意的從頭到尾都不是這個。」兩年過去了,他還在認為,當初我是因為忌妒而發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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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妳氣我沒有站妳這邊。可是這個圈子裡,誰沒有受過點委屈?我當時也安慰過妳了不是嗎?就是一件小事。我跟藍嵐從頭到尾什麼都沒有,就算是現在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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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裡,我激動地打斷他:「她毀了我的明天!」我全身發抖,「而你卻說,這是小事。」覺得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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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冷笑一聲,「誰不是這樣過來的?誰不是千錘百煉?」一副我在大題小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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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搖了搖頭,覺得心好累,我們的價值觀根本就不在一個頻道,他永遠都會覺得我受到的傷害是理所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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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你說得對,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你從來,都不會站在我的立場想,不止是藍嵐,其他的時候,你也一次都沒有站在我這邊……你根本沒有資格,在這跟我辯論我感情的所有權。」我漠然地說完這番話,意圖讓自己保持沉著和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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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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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語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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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顧他拉住我的手臂,我擰開了門把,看到門口一個熟悉的臉孔,他憂心地看著我,手執掃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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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爸確定我無礙後,用憎恨的目光看著我身後的于謹晨,「還不走?是要我動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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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彷彿靜止了好久,他從我身邊經過,像分手那一天,沒有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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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如一隻落湯雞,狼狽的,換作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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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盡的燈芯,是無法重生的,我們的愛情,在兩年前就完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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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們會再見面的,畢竟我進的是跟他同一個公司的娛樂圈。我幻想過上萬次,我們再見面的場景;或者只是在公司或活動中打個照面,又抑或像剛才,面對面對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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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著鏡子「綵排」了很多次,如果再次見到他,我要冷靜和沉著,即便他如何挽回,也絕不要再墜進他的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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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沒想到,我還是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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