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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途

羅賓常常覺得很羨慕,尤其每年過年和表哥一家在一起的時候。  

 

身為整個家族的忙內,他從小就備受哥哥們的寵愛,即使年記有些差距,正赫哥總是會暖心的帶上他一起玩,泰久哥雖然老愛捉弄他,也從沒拒絕過讓他跟在後頭,鐵零哥更不用說了,只要有其他孩子試圖欺負他們,絕對會第一個跳出來保護所有人,就連遠在國外不常回來的大表哥鎮宇,也是每次都帶各種禮物回來給他。  

 

但他自己的雙胞胎哥哥呢?   老是擺著一張冰塊臉,冷冷淡淡的和所有人都有距離,性格差異如此巨大,要不是那張一模一樣的臉,羅賓都要懷疑他們真的是雙胞胎嗎?更別提高中時那段心碎的初戀,一連串的誤會,導致兩人隔閡更深。  

 

所以考上大學離家以後,他真的覺得解脫了,不用再面對偶爾在家門口的尷尬相遇,不用再看見荷娜前一秒望著瑞鎮還飽含笑意,下一秒看見他後瞬間充滿歉疚和痛苦的雙眸,他不希望自己的存在帶給她的只剩下悲傷,如果這樣他寧願消失。

返鄉的高速巴士上,羅賓深吸了一口氣點開家裡的群組訊息,果然,映入眼簾的的第一條就是瑞鎮幾個小時前的留言訊息。

「爸媽,我和荷娜一起搭高鐵,一小時後就到,我先陪她回家,再搭車回去。」

「不急,你弟弟搭巴士沒這麼快到,我們等你們回來一起吃晚餐。」

看著媽媽充滿期盼的回覆,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回訊息。

「爸媽,不用等我了,今天有點堵車,不知道還要幾個小時才到,你們先吃吧!   我已經吃過了。」

他是故意的,為了不要在飯桌上單獨面對瑞鎮,還有父母對哥哥和荷娜之間無止盡的關心,這幾年他都刻意選擇長途巴士,深夜才回到家,因為每次聽見有關她的事,胸口氾濫的疼痛,總會讓他無法喘息,接著難以入眠,只要避開第一天,之後的整個年節他就可以躲在外婆家,和表哥們待在一起。

剛從低落的思緒裡回神,羅賓就聽見身旁傳來微弱的啜泣聲,透過玻璃窗,看見右側倚著窗的女孩望著手機螢幕,微弱的亮光映照著臉龐上清晰的兩行熱淚,他轉過頭仔細一看,模糊的記憶畫面突然湧現。

畫面中的她總是笑得開心,一邊滔滔不絕地說話,一邊往嘴裡大口塞食物,即便對面的男孩總是漫不經心地看著手機,偶爾回應一聲,就能得到她更加興奮的語氣和手舞足蹈的樣子,好幾次在系所旁餐廳撞見他們都是一樣的情景,有次用餐他忍不住問了朋友,才知道原來她是系上的學妹,男友則是建築系人人都知道的大建商公司的獨生子。

「學妹,妳還好嗎?   有哪裡不舒服嗎?   」羅賓坐到她身邊的座位,遞出紙巾,看著她按著左胸口好像很難呼吸的樣子,不禁微微皺眉。

「你是……羅…羅賓學長?」

「恩,我是。」看著呆愣住的她臉上還滿是淚痕,羅賓順手拿起紙巾想替她擦去臉頰上的淚滴。

「啊….我..我自己來就好,謝謝學長。」看著他越來越近即將碰觸到的手指,開仁終於回神接過紙巾,低頭胡亂的擦拭整張臉,再慢慢地抬眼看他。

「學長怎麼會在這裡?   你也搭車回家嗎?   這麼晚?」

「我習慣避開人多的時間回家,那妳呢?   為什麼一個人搭夜車?」

要不是昨晚經歷男友和好友共同背叛的沉重打擊,害她喝了整夜啤酒,導致於清醒時已經錯過預計的車班,她才不會一個人搭著晚上的巴士回家,還在點開INS撞見他們甜蜜擁吻的照片時,瞬間飆淚,明知巴士上還有其他乘客,卻完全失控。

「我…我只是睡過頭錯過車班了。」

「那,妳剛剛為什麼哭了?」   直覺事情沒有這麼單純,羅賓放低音量柔聲詢問。

聽見他溫柔的關心語氣,不知為何她的防備瞬間瓦解,將原本想要隱藏的情緒和原因坦白說了出來。

「我…我昨天失戀了,我男友說他和我在一起只是同情,因為我像沒有人要的小狗,他說他真正喜歡的是我的朋友,他根本沒把我當作女人。   我是不是,真的很糟糕?」   還帶著一點鼻音,開仁低著頭說著。

「糟糕的是他,同情和愛情都分不清楚的話,還有什麼資格說真正喜歡誰?  

別因為這種人哭了,這個給妳,甜食會讓心情變好的。」   遞出口袋裡的棒棒糖,羅賓微笑著看她。

「謝謝學長,不好意思吵到你,還讓你費心了。」看見他手中的棒棒糖,開仁眼裡終於有了一點笑意,迫不及待地拆開包裝,甜甜的草莓牛奶香氣入口,讓她忍不住瞇起彎彎笑眼。

「不會不會,這就是我的個性,總是被說愛多管閒事,學妹認識我的話應該也有聽說吧?」

「我聽到的是羅賓學長很有正義感,總是會幫助大家,很多有關你的事情,我覺得你是很善良的人喔!」

「是嗎?   我有這麼好?」看著她的笑眼和真誠的讚美,羅賓撓了撓後腦杓,瞬間有點不知所措。

「真的真的!   大家都很喜歡學長呢!」開仁立刻回答。

雖然她以前只關心男友,但系上的女孩們一致認同的系草學長羅賓,以及他各種英雄事蹟她還是多少知道的,只是她真的沒想過,眼前的他比別人形容的還更加高大帥氣,溫柔有禮,此時此刻笑起來兩頰的深深酒窩竟然這麼迷人,讓她不敢直視他太久,回完話就趕緊低頭繼續專心舔著棒棒糖。

「謝謝妳,開仁學妹。」   被她這麼直接又真誠的稱讚,羅賓原先的愁緒瞬間消散,不自覺得笑開了懷。

「學長知道我的名字?   你也認識我?」聽到他講出她的名字,開仁驚訝地抬頭。

「我知道喔!   常常在系院旁邊餐廳看見妳…和他。」最後兩個字帶點遲疑,羅賓怕提起他又勾起她的傷心回憶。

「這樣啊…我還以為,學長是聽說過我的各種糗事呢!」開仁苦笑著說。

「什麼糗事?   我沒聽說過。」

「像是因為不適應高跟鞋在系上聖誕晚會跌了好大一跤啊!   還有搞錯期末發表會的日期最後只能硬著頭皮擺半成品被教授臭罵一頓啊!   還有老是穿的很土味被取笑是70年代穿越過來的人之類的…..」開仁喃喃的說著,心裡想著其實這些都是有原因的,大部分都和她的他有關,只是從來沒有人願意了解真正的故事,總是當作茶餘飯後的話題來嘲笑,而他…也從未替她澄清過一次。

「任何人都有不小心失誤的時候,妳只是運氣不好了一點,被大家看到罷了。」

羅賓笑著聳了聳肩,心裡覺得這些失誤感覺都挺可愛的,他好像可以想像的到她出糗時懊惱的小表情,以及事情過後又會瞬間綻放的笑容,就像某次在餐廳她打翻飲料的時候一樣。

兩個人就這樣一路相談甚歡,下車時又驚訝的發現目的地竟是同一個地方,這樣的緣分讓羅賓乾脆提議返校時再一起搭同班車好打發無聊的長途車程,而她也笑著同意,立刻拿起手機記錄下約定的車班時間,然後各自轉乘回家。

當晚羅賓還是失眠了,只是這一次不是因為隔日要面對瑞鎮的沉重煩悶,而是因為腦海裡不停浮現開仁笑著說話和陶醉地吃著棒棒糖的模樣,彷彿那是全世界最美味的東西,他決定,明天回外婆家時,要請鐵零哥載他去小時候常去的柑仔店,這次他需要買更多糖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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