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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胤

忽有柳風大作,於環岸引煙波裊裊,肖似蟠龍擁雲霧盛空,騰騰暑氣也得以稍緩幾分,卻未能調和浮舟三人複雜的神色。

「你、你究竟是誰?當今世上不可能還有人知道我的真名⋯⋯啊!莫、莫非你是項天孝的人?」趙匡智聲色驚懼,話音一落,迅即勾指作鉗,向那先來的小船伕頜下拽去,就要得手,渡江人長櫓一偏,浮舟跌宕,趙匡智下盤一個不穩,立時於指下留人,意欲穩住步伐,奈何浮舟不比陸地廣袤,浮沉之勢亦彰佇足無門,行將跌出舟外,渡江人且長櫓一提將其撐起。

浮舟起落漸緩,趙匡智神色恍惚,渡江人娓娓言道:「平心靜氣,先聞素來之所象,再且謀定而後動,趙先生可同意?」

趙匡智愣忡半晌,穩住了衝腦殺意,免強恢復平常後,才沉態置坐浮舟一隅,深深吐納了口氣。待沉了氣、平復心緒,趙匡智這才著口言道:「那麼,你小子怎麼解釋?」趙匡智直起腰桿、雙手盤胸。

前一息才於鬼門關前過遭、還在打愣的小船伕,聞清所言,雖仍心有餘悸,還是壯起膽板眼說道:「奴、奴家不是小子!」

卻見小船伕將那濕透的連頸面罩一摘,竟是一張冷玉芳顏,一對招子清潭流轉,長睫飛羽般眨呀眨的瞅向趙匡智,小癟杏桃胭唇,巧挺的秀鼻翹得老高。

「女、女人?」趙匡智有些意外,但仍沒就此寬心。

女子突然俯首單膝作跪、拱手一揖,轉嘖為喜道:「楚丹璘拜見王爺!王爺可記得是您夫人當年給奴婢起的名?」

「璘、璘兒?」趙匡智甚是疑惑,看著眼前這婷婷玉立的大姑娘家,腹裡思緒萬千,百般尋索那已然深埋記憶、多年久違的人面。

「是的,您可記得奴婢是個孤兒,當年有幸被禹孀夫人收作丫鬟⋯⋯王爺可鑑此為證。」楚丹璘說著便解下小臂縛帶撩袖過肘,一翻手,腕內黥有半寸紅硯硃砂,視作「胤」字。

趙匡智肅然起身,擰過楚丹璘白皙纖腕,反覆瞧了半天才言:「這⋯⋯真是我趙家獨門紋章!璘兒,真是你?禹、禹孀⋯⋯夫人和孩兒們可平安?他、他們在哪?」卻見趙匡智滿眼焦急,巴不得從楚丹璘嘴中,變出那遺年風霜下的相思之人。

「這⋯⋯」楚丹璘面有難色,一時支吾難言。

「你就是說啊!別讓人發急啊!」趙匡智見狀躁動不已,一把拽過楚丹璘肩頭,在楚丹璘面前湊個滿臉。

「夫、夫人沒、沒了⋯⋯」楚丹璘唯唯諾諾地說完,一唾入喉,卻好半天不能下嚥。

趙匡智雙手迂緩鬆過楚丹璘肩頭,兩足一軟、蹬蹬跌坐在舟,垂髮蒼顏相映成傷,默然低首而悵。

「三、三年前⋯⋯寅公子突然不知所蹤,公子失蹤三日後,這些年久病纏身的夫人臨終交代,定要尋回寅公子,並使之與王爺安然相認。」見趙匡智面如枯木凍石,楚丹璘盡其所能般逃避趙匡智失焦的目光。

「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十年不見,竟已天人相隔⋯⋯」趙匡智蹙首捶心,一陣自語喃喃,突然望天失笑,竟是泣面無聲,淚無痕,旁者觀之,同感悲痛欲絕。

「王爺⋯⋯」望著有些失癲的趙匡智,楚丹璘不禁一陣心揪。

「故情可待追憶,但看事在人為⋯⋯望趙先生思量。」霧去景晰,晴空萬里,江潭滾滾而逝,峽岸過眼三息,渡江人搖櫓愜興,侃侃直言。

「對啊!王爺!渡江人說得是!奴婢也定會隨您找回寅公子的,王爺您可要節哀呀!」楚丹璘殷切上前,握過趙匡智微微發顫的手,清眸望眼欲深。

「璘兒⋯⋯」趙匡智聞言備感欣慰,不禁回手握向楚丹璘道:「這十年你可辛苦了⋯⋯真不知道該怎麼謝你⋯⋯」

瞧趙匡智眉宇憂愁卻雙目如熾,楚丹璘頓感雙頰脹燙,旋即低頭別開趙匡智的目光,隱抽了抽手,芳容盛顯嬌紅。

趙匡智雖不明所以,也不深究,輕輕鬆開楚丹璘,足立而起,回向渡江人俯首作揖,道:「晚輩尋子心切,還懇請前輩指點迷津。」

「這是自然,老夫其實與趙寅公子曾有一面之緣,難忘其束髮之年胸擁雄志,心從振國大業、身赴萬里尋親⋯⋯著實是個苗子。」聞得渡江人甚言,在者卻無人留心,其面罩下無端的輕喟唏噓。

「若是前輩此言不虛,那可真就是大幸!敢問前輩,小犬所向何方去也?」趙匡智大喜過望,立時又深作一揖,楚丹璘也是笑逐顏開,隨之高揖過額。

「公子有言,若他日與先生有遇,還請先生快赴汴梁。」渡江人道。

「汴梁⋯⋯」趙匡智霍然蹙起眉頭。

「咦?汴梁近來烽火連天,公子為何要赴此險地?」楚丹璘側頭問道。

「郭威黃旗加身、擁兵自立,胤哥和義哥便是擁立者,難道⋯⋯寅兒是想去做傻事?」想到此處趙匡智面色一陣慘白。

「不會的⋯⋯公子聰穎過人,奴婢知道!公、公子不會莽撞行事的。」楚丹璘雖心裡發急,卻仍故作鎮定。

「但願如此。」趙匡智回首向來路一望,若有所思。

「那渡江人前輩還請您這就向汴梁城⋯⋯」

「慢!」楚丹璘正說著,趙匡智卻沒來由一把攔住。

「王爺?」楚丹璘疑惑的盼向趙匡智。

「我此翻至渝州城,已先行修書予我一老相識,也有要事討教,若是順利,方可為助我等之大力。」趙匡智道。

「原來王爺早已計議良久,是奴婢思慮不周⋯⋯」楚丹璘聞畢,倏時惶恐作跪一揖。

「哎!別⋯⋯快請起、快請起!我早已不是當年的魏王,璘兒大可不必多禮,也不用稱我王爺,且稱我心明吧!」趙匡智順手一托,沒讓楚丹璘跪著。

「不可、不可!您可是百姓的希望,事到如今眾民都還願尊您一聲廉王,就是盼有朝一日是您救國扶民、造福桑⋯⋯」楚丹璘話沒說完,卻見趙匡智擺了擺手。

「現在的我是無顏面對江東父老,這王爺聽著不踏實⋯⋯不說這個,光是還能在這巧遇便已是萬幸,不過你怎麼這身打扮?」趙匡智似笑非笑的問道。

楚丹璘尷尬的看了渡江人一眼,依聲囁嚅,卻是想說又不想說。

「姑娘且說無妨。」渡江人見狀,只不置可否的看了楚丹璘一眼。

「那個⋯⋯江湖傳聞,有一船伕武功蓋世、周遊諸江,小女便想,若是扮成船伕,或許有招一日能夠像這樣碰、碰見,而且⋯⋯而且行走江湖也那個⋯⋯安全!不、不過小女途經此處確實是另有要務!」楚丹璘且說且面紅耳赤,簡直是盡畢生餘力迴避渡江人的目光。

「這,又是所謂何事呢?」卻是趙匡智聞言,鐵肅面容下竟隱隱作笑。

「咳咳,不瞞您說,奴婢⋯⋯咳咳,小女奉曇英小姐之命,與小姐分頭尋找寅公子下落時沿途探聽,得知渡江人知曉天下萬事,若猶仙人遊戲人間,或許可以謁問前輩寅公子的下落,到了此處才證明果真是如此。」說罷,楚丹璘昂首插腰,得意油然的看向渡江人。

「我說璘兒啊,高人可遇不可求,花個三五年姑且不提,但這江湖流言怎能輕易取信?萬一這是有心人的陷阱,你可真就是自投羅網啊⋯⋯」趙匡智蹙額嘆了口氣。

「嘿嘿!不怕、不怕!小女這不就找著了嘛!」楚丹璘提指蹭了蹭鼻,理直氣壯。

「罷了、罷了⋯⋯說起來英兒那野丫頭可好?還老是拳頭和人說話嗎?」趙匡智眉頭輕蹙。

「曇英小姐十年練功,十五路鷹爪長拳已是出神入化,目前與湘環一路,也正尋找寅公子下落,只不知小姐可知寅公子人在汴梁⋯⋯」楚丹璘說著不禁稍感心憂。

「我還不說那丫頭找不找著人,就怕她找到寅兒之前,一路人且看不順眼的,都讓那丫的給廢了⋯⋯」說到此處,趙匡智輕扶了扶額,一旁楚丹璘倒是竊竊失笑。

「您甭擔心,有湘環在,小姐還是會收斂的。」楚丹璘微笑道。

「湘環哪⋯⋯」且看趙匡智嘴角拉開一抹緬懷之情,眼中卻隱隱流出無盡的懊悔與落寞,暗自神傷。

「對了!渡江人前輩!」楚丹璘邊說著,邊屁顛屁顛蹭到渡江人身側。

「楚姑娘且講。」渡江人道。

「小女子是否有幸那個⋯⋯一、一睹前輩尊榮?」說著,楚丹璘面頰輕顯一抹羞紅。

「姑娘請自重⋯⋯」

倏來倏去,荏苒已是子夜時分,兩面隔岸星星華燈,漁火悠然,往復水鄉澤園間,與月落粼光相煦,猶得江風不似颯爽,臨岸稀光,不覺已是時辰作別過客,渡江人輕推浮舟背岸而走,在月娘的庇護下,渡江離影,哼聲嘹樂,恍若遙走方世千秋。

十日後,瞿塘峽東陸。

綠茵草莽,蔭蔭油林沙聲婆娑,一頭赤茸野鹿頷首嚼食,猛一抬頭,巧耳靈動,野鹿頓時拔腿遁逃,數十人踐草嗖嗖,浮影流光,四處老血濺灑禿路成畫,一柄七尺亮悍銀槍,旋響彌耳,暮然倏進倏出,一喉抹岔紅、一穿膛入胸,兩者同隨槍灑緋紅間應聲倒地。

「臭娘們!給老子記者!」一賊相之人摀著磕破的腦瓜子,領一幫嘍囉逃之夭夭。

「哼!敢招惹山王母?找死⋯⋯湘環,咱回寨裡去吧?」一樸衣簡布的姑娘,大大咧咧的一身豪氣,擲上擲下把玩兩手短柄重鉞,一邊嚷嚷,一邊盼頭看向身後一獵裝行頭的精實女子朗笑道。

「嘖,都說了多少次,在這裡叫我頭兒。」獵裝女子驚狀向豪氣姑娘直瞪眼。

「哈哈哈哈知道了!『頭兒』!咱們趕緊回去吧!聽說寅哥哥已經來了消息。」豪氣女子兩手重鉞負背,隨手抄起一箱擱置地上的木箱扛上肩頭。

一幫樸相列隊,且從二人隨行,不過半炷香步程,眾人來到一佔地百畝開外的營寨,座落於瞿塘峽偉岸天險,頂上天光腳下江,營寨內流人熙來攘往,或過招練功,或負背扛馱,眾眾各有司事。聚木搭築的寨門關隘,三五巡哨分崗而立,關眉上著有篆文提書—楊峽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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