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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現自己:莊子

作者
君彦 / 旁聽生
類別
文學小說 | 文藝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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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在現代生活中,倘若確實有哲學家,其幾乎是世界上最受人尊崇,同時也最不引人注意的人物。“哲學家”這字眼已成為僅僅社交上恭維人家的詞語。誰神秘深奧不易瞭解,即可稱之為“哲學家”。誰對現狀漠不關心亦被稱為“哲學家”。然而,後者的這種意思中,還是有些真理的:在莎士比亞的《皆大歡喜》一劇中,丑角達士東所說的“牧羊人,你也懂得一些哲學吧?”就是用的此種意思。在此種意義上,哲學僅是對事物或者人生的一種普通而粗淺觀念,而且每個人多少都有些。倘若某人不僅僅從現實的淺層價值來全面認知它,或者不盡信報紙報導,他就多少是個哲學家。他是個不願被騙的人物。
    哲學總帶種祛魅的意味。哲學家觀察人生,正如藝術家觀察風景一樣─—是隔著一層薄紗或一層煙霧的。生硬的人生諸事可以被軟化點,使我們容易看出其中的意義。至少中國的藝術家或哲學家是這麼想的。是以哲學家與十足的現實主義者的觀念完全相反;後者熙來攘往忙碌終日,以為自己的成敗盈虧是絕對真實的。這類人真是無藥可救,因為他沒有一點懷疑的念頭,也就無從著手。孔子說:“不曰如之何如之何者,吾末如之何也已矣!”─—這是我在孔子少數而有意的詼諧語句中發現的一例。
   我將在本章仲介紹些中國哲學家對生活圖景的看法。他們之間的意見越是參差,越是一致地以為人類須智慧勇敢地幸福生活。孟子比較積極的人生觀和老子比較圓滑和順的觀念,融合成一種中庸的哲學,我倒可以稱之為普通中國人的宗教信仰。動靜衝突終會有個折衷,或者滿足於這個非常不完美的地上天堂。智慧而愉快的人生哲學也就此產生。我心目中中國最偉大的詩人、最和性的名士陶淵明的生活即是這種典型。
   所有中國哲學家無意識地認為最重要的問題僅僅是:我們要如何享受人生?誰最會享受人生?不要完美主義,不去竭力追求那勢不可得之物,不去窮究不可知之事;我們要正視不完美的、終有一死的人類的本性,怎樣去規劃我們的人生,使自己靜心地工作,曠達地忍耐,幸福地生活?
    我們是誰?這是首個問題。此問題幾乎無法解答。不過我們都認為日常忙忙碌碌的自我並非完全真正的自我,也確信區區謀求生計中已經喪失一些東西。例如:我們看見一個人在田野裏到處跑、找東西。智者可以提個謎題來讓那些旁觀者去猜猜:那個人究竟失掉了什麼?有的猜一只表,有的猜一只鑽石飾針;其他人也有各自的猜測。智者其實也不知道那人失掉了什麼,可當大家猜不著時,他可以說:“我告訴你們吧,他失魂了。”我想沒有人會說他講的不對。在謀求生計中我們往往忘記了真我,正如一只鳥為吃螳螂而忘記自身的危險,而那只螳螂又為了捕蟬也忘了自身的危險,這些都在莊子的一則寓言中精彩勾勒出:

      "莊周遊於雕陵之樊,睹一異鵲自南方來者。翼廣七尺,目大運寸。感周之顙,而集於栗林。

      莊周曰:“此何鳥哉?翼殷不逝,目大不睹?”

    蹇裳躩步,執彈而留之。睹一蟬,方得美蔭,而忘其身;螳螂執翳而搏之,  見得而忘其形;異鵲從而利之,見利而忘其真。

      莊周怵然曰:“噫!物固相累,二類相召也。”捐彈而反走,虞人逐而誶之。

      莊周反入,三月不庭。藺且從而問之:“夫人何為頃間甚不庭乎?”

      莊周曰:“吾守形而忘身。觀於濁水而迷於清淵。且吾聞諸夫子曰:‘入其俗,從其俗。’今吾遊於雕陵而忘吾身。異鵲感吾顙。遊於栗林而忘真,栗林虞人以吾為戮。吾所以不庭也。”
    莊子乃是老子的再傳弟子,正如孟子是孔子的再傳弟子,二人都富於雄辯,且生存年月都與其師相距約一百年。莊子和孟子生在同時代,老子和孔子也大約在同時代。但孟子很贊成莊子的觀點─—人性已有所亡,而哲學之任務即是找尋並去取回那些所失之物。依孟子之見,這失掉的便是“赤子之心”;這位哲人說:“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孟子認為,文明的人為生活,其影響之及於人類赤子之心,有如斧伐山林:

     “牛山之木嘗美矣。以其郊於大國也,斧斤伐之,可以為美乎?是其日夜之所息,雨露之所潤,非無萌蘖之生焉,牛羊又從而牧之。是以若彼濯濯也;人見其濯濯也,以為未嘗有材焉。此豈山之性也哉?雖存乎人者,豈無仁義之心哉?其所以放其良心者,亦猶斧斤之於木也;旦旦而伐之,可以為美乎?其日夜之所息,平旦之氣,其好惡與人相近也者幾希。則其旦晝之所為,有梏亡之矣。梏之反覆,則其夜氣不足以存;夜氣不足以存,則其違禽獸不遠矣。人見其禽獸也,而以為未嘗有才焉者。是豈人之情也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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