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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Like Sea

(3)

那個據小餅所說的那個和魏逸凱形同一黑一白般極端的男子,就在某次上課這樣風風火火的出現了,那個我看過很多次的男子,但直到此刻才終於知道他的名字。

若海,李若海。

這學期的體育課剛好三班和一班一同上課,魏逸凱喜歡打球似乎不是什麼意料之外,彷彿像他那般的能量少年,就該有這樣揮灑能量的場合,如果說魏逸凱就像是一團肆意的烈焰,那李若海或許就是如同他的名字般,像是一片深海,正黑色的髮絲在陽光底下除了光澤沒有混雜其他顏色,比起魏逸凱打球到一半會偶爾的露出口白牙微笑,李若海則幾乎不笑,只有在很微小的時刻可以看見嘴角稍微上揚的片刻。

雖說上次被小餅這樣的言論著實嚇了一跳,但我並不是個單純的傻子,別人說些什麼就信什麼,只是意外這則八卦比起真實與否,它被傳頌是因為它的受歡迎程度。

我看著操場,殘夏的陽光仍然熾熱的難以想像,有些慵懶的我躲在樹蔭底下隨著陰影的變動改變著位置,男孩們太耀眼,體育老師興致勃勃地挑選著之後要去比籃球賽的選手,到讓我偷著了一個清閒。

正當就這麼要睡著的時候,兩個女生突然群聚到我面前,將陽光遮掉了大半,面容有些討好和侷促交雜,最終他們的話語從其他一個女生輕推另一個女生之後開始。

「潔希,我們是學校的熱舞社的社員。」

這個開頭倒是超乎我想像,我愣愣的點了個頭,他們看起來也有幾分不自在,講了一句話後又開始兩個人相對兩無言。

或許是夏季的尷尬太過折磨人,我對他們露出一點淡淡的笑容,「我沒有加入熱舞社喔。」我友善的提醒他們,試圖要移開目光。

他們的回應倒是更快了些,兩個人都用力點頭表示知道,「我們知道!但我們最近要比賽,之前說好要出賽的學姊腳受傷,學長姊請我們來問你。」

我挑了挑眉,試圖在失禮和不失禮之間做表達,最終我仍是面露尷尬,「你們要找我?填入社申請書的人不是很多嗎?」

說到這個那兩人彷彿終於有點了底氣,「是啊,我們這屆也只錄取有舞蹈底子的人,不是誰都能進來的。」

我忍不住失笑,「可我連入社申請書都沒填啊,直接去找原本就有意願加入的人不是更適合嗎?」

他們兩個倒抽了一口氣,有些面面相覷的氛圍,始終沒回話。夏天的體育課太折人,我拿出放在口袋裡面的髮圈,把一頭單調的黑長直髮綁起來,原本以為他們會知趣而走,卻沒想到他們仍站在我面前。

其中一人深吸了一口氣,彷彿豁出去,「詳細情況我們也不是很清楚,如果你要拒絕也可以,但今天跟我們去一趟社辦,好不好?」

另一個人猛著點頭,頗有種泫然欲泣的姿態。「這樣我們跟學長姐也比較好說話。」

我感受到自己心裡那股從剛剛開始就一直蠢蠢欲動的激動幾乎要從胸口躍然而上,我硬是將整個人壓得更低了些,我深呼吸了幾口氣,聲線變得更加平板,就像我一直以來做的那些一樣,夾雜在其中的情緒太複雜,但最終最深刻的或許是那最幽微

的孤單。

我幾不可見的搖了搖頭,要把一切繁瑣都搖出去,我連語氣都忍不住抬高。

「你們要怎麼跟學長姐討論是你們的事......」

我終究是個自私的人,我只在乎自己,我連自己有時候都在乎不來了,我生硬的一張臉,刻意迴避那兩個女生的表情,臉上有嫌惡,或許是對自己我自己也不大明白。

我感覺整個腦袋在嗡嗡作響,有尖叫的畫面、有撲面迎來的孤寂,我猛然站了起來,卻覺得整個世界都在晃動,我卻掙扎的要繼續說些什麼,我彷彿在持續墜落。

我還沒講出更失禮的話之前,我退後的同時突然撞到什麼,穩當卻沒有牆壁的冰冷,甚至有些隔著衣服感受到的餘熱,腦子雖然有些晃蕩,我試著要繼續站穩,有些偏執的我想要講些尖銳的話。

「滾......」

原本想要這麼說的,卻沒想到連話都還沒出口,我就被一把抱了起來,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我沉入睡夢中,只依稀記得周圍有青草香氣,有陽光的味道,彷彿是有瓢蟲在小溪旁飛舞的那個夏季。

最終我有很多話沒有說出口,卻彷彿被拯救了。

最終我醒來後看到的是保健室的天花板,我還有些在睡夢中的迷濛,眼睛腫漲,整個身體彷彿出過冷汗一般粘膩,意識卻清明了一些,身體還有些無力,我下意識的朝四周看,卻隱約看見蕭蕭。

「老師!」我驚叫一聲,掙扎著想要坐起來。

蕭蕭卻用輕柔的力氣將我重新安頓在床上,「孩子,你怎麼把自己搞成這樣呢?」她睜著那雙大眼睛,不高的身軀站在我床旁,語氣裡面有無奈。

「我不知道......」

「下一堂的美術課你就在這邊休息好不好?」

我一聽猛然就搖頭,蕭蕭看到我的反應整個眉頭皺了起來,連嘴也嘟了起來,她已經是個有年紀的老師,卻還是有分年輕的可愛,我焦急地為自己解釋,「我已經好很多了,我一個禮拜最期待的就是美術課了。」我有些赤裸的解釋著。

蕭蕭朝我靠近,「孩子,老師不知道你怎麼了,但你的畫一直很濃郁,感情好重的那種,你自己可能沒有自覺,但你好好休息後的靈魂或許才能接續把你的畫作完成,你覺得呢?」

我看著蕭蕭,她笑的很溫柔,巨大的圓框眼鏡讓她整個人有種異樣的親切,就算被這麼剖析了一下,我只覺得心情被貼近了,有點異樣的溫暖包圍我全身,我順著點點頭,蕭蕭又對我笑了笑,轉身準備要走。

在走之前,蕭蕭突然又回過了頭。

「話說,你把你的同桌畫的好帥啊,老師都快戀愛了,老師好羨慕你們的青春。」

「老師!我們並沒有.......」急於反駁的我聲音有點尖,但就像是突然想到一樣,我有些突兀的開口,「老師你知道是誰送我到保健室的嗎?」

蕭蕭突然睜大了眼睛,將頭偏向一側,彷彿在思考,「是其他同學叫我來的,我來的時候除了魏逸凱之外還有另一個男生,我也沒細問。」

或許是看出我表情的疑惑,蕭蕭輕笑的說著,「如果這對你來說很重要的話,就問問他們吧。」

「不、這並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

蕭蕭沒說什麼,嘴裡哼著歌就這樣一蹦一跳得出去了,我一直很喜歡蕭蕭,但她畢竟是個太細膩的老師,並且有種藝術家個性,絕對相信自己的直覺,我知道她鐵定是誤會了些什麼,但除非她自己決定改變,再多辯解也無法改變她的想法。

靜下來的時候我突然覺得頭痛,體育課的記憶很片段,我知道自己或許又搞砸了些什麼。

「哎。」我對自己短歎一口氣,看向窗外的時候,「為什麼我總是無法好好處理。」頗有點對自己生氣的意味,我無奈的責怪起自己。

我將一隻手臂放在雙眼之上,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些青草氣息,像是夏天特有的清新,我沈浸在自己的思緒當中,門簾卻突然被輕拉開,伴著一點點的咖搭聲響,像是深怕會吵醒我一般。

「嗨。」看到我是醒著的,對方拿著張椅子,就這麼靜靜地坐在一側,他的黑髮隨著窗外流淌的入內的微風輕輕飄盪,他話不多這我是知道的,他的眼睛卻也是一雙黑到極處卻漂亮到不可思議的眼睛,像是一個幽深的黑潭般,讓人想細看,卻又擔心會一個不注意失足墜落。

他的表情不多,我將視線移走後,卻感覺他似乎時不時地看向我,他的眼神太難懂,我又覺得全身沒什麼力氣,索性就也就不管了,閉眼休息。

正當我以為這股寂靜會持續永遠,卻沒想到是他劃破了寂靜。

「對不起。」

我有些驚訝的轉過頭去,想要問清楚,另一個聲音卻搶先從門簾的另一側出聲。

「阿海,你這樣偷跑是不可以的吧。」魏逸凱的手中捧著運動飲料還有一些醫療用品,語氣帶笑,髮絲已經沒有了體育課後的潮濕,或許是我剛醒來有些不清醒,總覺得魏逸凱的聲音有點冷。

李若海看著魏逸凱,似乎也不打算說些什麼,而我覺得魏逸凱越笑,笑容就更冷凝,而李若海的眼神卻也沒好到哪去,兩邊都有一種執著倔強。

腦子很亂,現在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這個夏季很熱,熱到彷彿讓人整個躁熱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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