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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第一章 初遇(一)

煙雨朦朧。

遠方,灰暗的雲層在空中打滾翻攪,點點雨水混合著微弱的陰風,遮蔽了本該滋潤大地的豔陽,模糊了轟隆作響的雷聲。

慘白的閃光像是蜘蛛網般蔓延天際,讓無數由鋼鐵堆積而成的山丘閃耀著奕奕光輝,雨水匯集成棕紅色的湍流,破碎的殘骸宛若生鏽的刀刃,狂風哀號般的咆嘯鋪天蓋地,彷彿是在祈求上天的憐憫一般。

毫無生氣,拿來形容這樣的景色再適合不過了,畢竟這裡可是世界上為數眾多的「神蹟」之一。

巨神海,人們總是這麼稱呼它。

千里之內毫無人煙,實在無法想像有人能在如此的環境之下生存……

然而,從一望無際的廢墟中放眼望去,只要夠細心,便不難發現有兩個不起眼的灰色影子混雜其中。

和漫山遍野的巨型殘骸相比,渺小的他們身穿灰色雨衣,搭配上黑色的軍靴,外加護目鏡和防毒面罩,統一的暗色調在風雨交加的天氣下,帶給他們近乎完美的掩蔽。

在這塊廢土上,就算只是個外行人也能一眼認出,那是屬於「礦工」的標準裝備。

現在阻擋在兩位礦工面前的,是一個巨大的破洞。

長約十五公尺,寬約十公尺的巨型破洞,它那碩大的開口底下是深不見底的黑暗。

儘管如此,礦工們並沒有退縮。

為了探明大洞的底細,其中一人先是小心翼翼的靠近洞口邊緣,隨便拾起一小片剝落的金屬碎片將它扔進深淵。

「一……二……」

站在高處沉默地看著金屬碎片被洞口吞噬,灰色兜帽的陰影下傳出一個少年的聲音。

「落下時間四秒半,算上聲音傳上來的時間……需繩長一百公尺,還要預留一至二十公尺固定……我們的運氣真好。」

嘴角浮現爽朗的笑容,他從距離腳邊不遠的背包中掏出一綑繩子。

「垂降過那麼高的洞口嗎?」

將繩索的其中一邊交給身後之人,那人搖了搖頭,有點生疏地將繩結綁在腰際,而少年自己則是拿著繩索的另一邊走到不遠處,短暫思索過後,他選了一片突起的金屬板,將其纏繞在上面並打了一個穩固的結。

「繩索綁緊一點,還有,下去之後先等我一下,不要亂跑。」

不忘對同伴進行最後的確認,在得到回覆之後,他朝同伴豎起了大拇指。

「可以開始了~」

眼看對方的雙腳輕輕一蹬便消失在視野中,隨之而來的是繃緊的繩索,他穩住步伐,讓身體的重心微微向後傾倒找到一個絕佳的平衡,他一點一滴放鬆手中的力道,繩索粗糙的表面摩擦過皮製手套,刺痛的觸感慢慢浮現。

他知道這個動作看似簡單,其實只要施力者的雙腳沒有踩穩地面,抑或是重心稍有偏差,自己和正在下降的同伴隨時都有可能面臨墜落的危險,更不用說在這樣陰冷的下雨天,踩在摩擦力小的金屬板上尤其容易發生這樣的悲劇。

「就是這樣……慢慢來,慢慢來……」

不敢掉以輕心的他準確地將動作完成,直到身後的繩索幾乎用盡,手中也傳來同伴到達洞穴底部的觸感,他才同樣將繩索纏繞在自己的腰上,順勢沿著繩索一起滑下。

______

陰冷潮濕的空間中,寒風中夾雜著細小的雨珠,浸溼頭上的護目鏡,即便不是第一次進入這種天坑中探索了,垂吊在半空中的他還是不由地瞇起眼睛,觀察這個充滿神秘色彩的遺跡。

──破損的水管裡塞滿了電線,生鏽的金屬板層層堆疊,覆蓋了原本縱橫交錯的通道,青苔布滿了斑駁的金屬牆面,突出的鋼筋七橫八豎的,在大自然長年的侵蝕下,形成一座只屬於這裡的鋼鐵叢林。

暗褐色的雨水形成涓涓細流,規律的水聲藉由洞內的回音無限放大,反而讓此地顯得格外寧靜。

隨著高度和溫度的下降,少年打開固定在肩上的手電筒,望向眼前破敗的殘骸,一股感慨不禁油然而生。

還是很難想像,這裡在許久以前曾是一艘在廣闊星空中遨遊的巨大星艦。

傳說──

在距今八百年前的神話時代,這樣的飛船曾經遍布蒼穹,不論是地球的天際,還是太陽熾熱的表面,甚至是星系中最黯淡的虛空,都有那銀白的影子穿梭其中,遠古的人們乘坐它散佈到太陽系上的每一顆行星,徒手建起偉大的城市。

星艦是人類文明的驕傲,它們象徵著地球科技的進步。

然而,細讀古今的歷史,文明縱使盛極一時,萬事卻終有它們的盡頭,就連像星艦這樣的龐然大物也逃不出歷史的掌控。

          人類快速發展的文明和先進科技,引來了天上眾神們的忌妒,為此,諸神集結軍力,對地球上的人類文明發動了象徵神話時代終結的大戰,面對意想不到的威脅,人類則是匆忙召集了數以千計的星艦,組成一支乘載最後希望的艦隊,妄想對抗那些曾幾何時只有記載在神話上的「神明們」。

縱使如此,即使人類擁有史無前例的龐大艦隊,在眾神們強大的「神蹟」面前還是過於微不足道。

彷彿是在諷刺人類的無知和自大,祂們僅僅用了一道光束,便將艦隊如螻蟻般摧毀,從地球的表面上徹底抹去,自此之後,強大的戰艦也敵不過名為時代更替的洪流,伴隨著曾經輝煌和人類的文明一同遠去,蛻變成無人可以觸及的神話。

往後,當現在的人再度提到這段神話,他們總是會在結尾莫名的加上一句。

──那是眾神對人類過度驕傲放縱的懲罰。

史學家們只用一句話就輕輕帶過,然而,對於這個看似合理的解釋,少年卻有全然不同的看法。

在他眼裡,所謂的眾神,不過就是人們把對未知侵略的恐懼濃縮之後形成的一種擬人化表現,就好比是古代醫女的醫術,病患們只是不懂藥草背後的療效,便無知地將它們稱之為魔法,經過簡單的幾次以訛傳訛之後,最終變成女巫的妖術。

我們經常把科學無法解釋的現象轉換成另一種奇蹟,這是人們千古不變的本性,也因如此,對於那些侵略者,自然而然也就被冠上了「神明」的稱號。

「神明嗎……祂們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

既然是為了毀滅而來,那祂們為何將世界一分為二,劃分成聯邦和帝國呢?當兩國之間的戰爭蔓延大陸全境時,眾神又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情去看待曾經統一的人類自相殘殺呢?

「還是想不明白啊……」

從鞋底傳來觸地的踏實感,他解開纏在腰上的繩子,搖頭強迫自己把腦袋中的雜念趕跑。

「奇怪……人呢?怎麼不見了?」

不是才剛交代過要先待在原地觀察情況嗎?完全把我的話當成耳邊風了……

「昭雪……妳在哪裡?」

四處張望,少年一邊呼喊著同伴的名字,一邊無奈地嘆了口氣。

「回去必須要好好再教育才行……」

「祐!」

「昭雪?」

正當他的眼中透出哀怨的神情時,突然有一道白光劃破陰冷的黑暗,從不遠處的角落射出。

反應迅速的他立刻朝那個方向望去。

──一座殘骸堆成的小山丘上,名為昭雪的少女正充滿朝氣地揮著手,她的髮色和名字天差地遠,是宛若烈焰焚燒般的紅色,兩頰留有略長的火紅鬢髮,綁在後腦勺的馬尾則是隨著話語的節奏左右搖擺。

「我在這裡!」

「昭雪!不是說好不能先偷跑的嗎?」

「啊,抱歉,我忘了……」

昭雪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

「真拿妳沒辦法……」

「總之我找到了一個很神奇的東西,祐,你也快點過來看看,這可是一個大發現喔!」

昭雪興奮的聲音回盪在陰暗潮濕的空間中,顯得格外有活力。

「我倒想看看,是什麼發現會讓妳拋棄隊友。」

「唉呦,祐說話別老是潑人冷水嘛,這樣會交不到朋友的!」

「謝謝妳的提醒喔。」

又是這種教訓小朋友的語氣,都快搞不清楚到底誰對誰錯了。

心中一股無奈緩緩昇華跑進祐的大腦,伴隨鞋底踩在金屬片上發出「喀,喀,喀。」的聲響,他跟在昭雪的身後越過小山丘……

「你看,就在那裡。」

只見昭雪扶著殘骸堆迅速滑下,靠在一張長桌旁沾沾自喜地說道:

「這次我們真的挖到寶了。」

「就……只是一張桌子?桌子有什麼好看的?」

被昭雪的想法搞糊塗了,祐看向那張沒有任何裝飾的長桌。

被灰塵覆蓋的表面下,金屬特有的銀色光澤若隱若現,除此之外,桌子的邊框似乎有經過特製,透出的亮光是耀眼的金色。

「可別小看我的眼光,它可不只是一張普通的桌子。」

昭雪像是在引導祐的視線般,她用白皙的手指輕滑過積滿灰塵的桌面,清晰的軌跡在黯淡的桌面上顯得格外明顯。

「這是……看起來像是某種螢幕……」

仔細一看,祐這才發現,原來在金屬邊框內還鑲有一塊顏色黝黑的面板,有別於金屬滑順的觸感,霧面的平板似乎被鍍上了一種特殊的材質,在光源的照耀下依然保持純粹的黑色。

而就在桌邊的一個角落,還有一座看起來像是控制台的面板。

「祐,怎麼樣啊,覺得我的發現如何呢?」

「這張桌子的確有值得一看的價值。」

「我就說嘛,是祐太遲鈍了!」

擺出一副受不了的表情,昭雪豎起纖細的手指。

「所以,要跟我道歉就只能趁現在了!嘿嘿……」

「違反安全守則和發現這張桌子根本就是兩回事吧,況且命沒了,有一張高科技桌子又有什麼用?」

「唔……」

像是要給祐施加壓力般,昭雪瞇起眼睛緊盯著他,噘起的嘴發出表示抗議的呼嚕聲,兩頰漲得像一顆通紅的蘋果。

「受不了妳……」

承受不了昭雪的視線,祐別過頭。

「真是抱歉喔。」

「既然這樣,那這次的獲利就三七分帳吧。」

「反正不管怎樣,最後的錢一定會進了妳的口袋,然後我只能每月從妳那邊拿零用錢。」

「嗯,知道就好,畢竟老闆可是有幫員工管錢的義務。」

滿意地點點頭,昭雪順勢按下控制台上最大的那顆紅色按鈕。

「我就稍微展示一下這張桌子的功能,就當作是員工福利吧。」

她的話音剛落,隨即,「噗滋~」一聲,只見桌面投射出一道柔和的光芒,由藍色粒子構成的薄膜從面板上浮現,成群的它們有著規律的波動,像極了一床湛藍的海洋。

碎浪般的振幅逐漸加劇,隨後,無數光子映著淡藍的微光開始聚集,勾勒出一個極具流線感的戰艦外型。

最終,一幅閃爍著淡藍光線的立體投影出現在兩人面前。

「我不是在做夢吧?」

祐難以置信地瞪大雙眼。

「沒有喔~」

搖晃著赤紅的馬尾,昭雪挺起略帶起伏的胸部,看起來很是驕傲。

「這可是整艘戰艦的結構圖哦!」

「妳說的沒有錯,嗯……就連戰艦的內部也描繪的很精細……」

「可不是嗎,我們進來的洞口也有標示在上面。」

她用手指攪動浮游的藍光粒子,領先祐的視線抵達位於船體上層的一個巨型破口。

在祐看來,以船體的完整性而言,這個儀器似乎是在啟動的瞬間便自行掃描了整艘船體的內部,雖然不知道運作的原理,卻也多虧了這套系統,現在,戰艦結構有哪裡出現破損,哪裡被殘骸堵住了等等……這些資訊全部在投影上顯示的一清二楚。

著迷於眼前的古代科技,祐可以確定,如此先進的技術絕對不是現在這個時代所能製造出來的。

──全息投影。

這個只有在歷史書中才會出現的名詞,祐從未親眼見過,它是屬於人類文明最輝煌的時刻。

──大戰前的產物。

這就是自己為何會成為「礦工」的其中一個原因。

只要能親眼見識到上個時代的遺物,自己一定能理解。

如果連它們都無法抵擋眾神的懲罰,那自己又如何能逃過祂們安排好的命運呢?

或許這樣想的話,祐心中的罪惡感可以減輕一些。

自己也可以不用苟活得那麼痛苦……

他按住發熱的眼眶,有那麼一瞬間,他彷彿能看到烈焰焚燒的走廊,還有佇立其中的人影。

早就對自己的懦弱感到絕望,他還是徒勞的壓抑住不斷膨脹的思緒。

我想知道戰爭的意義。

我想知道,我們到底是為何而……

霎時,一陣宛若刀尖劃開腦部般的刺痛貫穿祐的全身。

「嗚──!」

「喂~祐,你還好嗎?」

發現同伴的臉色有點不大對勁,昭雪趕忙攙扶住快要倒下的他。

「唉……你是不是又想起以前的事了?」

「不礙事……」

祐撥開昭雪架在自己腋下的手,故作堅強的他報以少女一個勉強的微笑。

「但願是這樣吧,先說喔,到時候如果祐真的昏倒了的話,我可不會揹你上去。」

「謝謝妳的關心哦。」

心裡明白昭雪其實是口是心非,祐用無奈的苦笑當作是回禮之後,他強迫自己的大腦整理出目前的資訊。

「話說回來,這裡是我們現在的位置,大概位於戰艦的中段吧。」

指著兩個藍色小點,祐悠悠地說道:

「想不到我們竟然還在中層甲板,這艘船到底有多大啊?」

兩人目前的位置位於戰艦的中層,除此之外,從船體的立體影像可以推斷,這艘戰艦正處於艦橋朝下橫躺在地面的狀態,似乎是因為底部裝甲較厚的地方露在外面,以至於這艘船在八百年的時間裡從來沒有人探索過。

以物品保存的條件來看,恆溫恆壓與空氣隔絕促使船體保持良好,外加沒有人為破壞的痕跡……

這艘戰艦身為人造的寶庫,它應該具備的條件都齊全了。

也就是說,這是一個讓兩人大賺一筆的好機會。

「我們必須要快點行動才行!」

等這場大雨結束之後,其他的礦工們想必會馬上慕名而來吧,到那個時候,這裡可會變得像市場一樣熱鬧了。

賭上身為礦工的自尊,昭雪和祐可不打算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為此,他們迅速展開一張隨身攜帶的空白地圖紙,一左一右將地圖複寫到紙上,同時標註上值得探索的物件和房間……

「畫完了。」

「我也是。」

一段時間後,兩人很有默契的放下手中的鉛筆,相視而笑。

他們收起圖紙,背上裝備,隨後,昭雪舉起手高聲宣布。

「我們出發吧!」

踏過空氣中飄盪的回音,兩人也隨之消失在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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