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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是朋友,也是敵人(3)

如果我真的聽了甯希的話,不放手、不成全、不退讓,那麼,我真的就能因此而幸福嗎?

我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惘。

我知道她是我的好朋友,我知道傷害了誰我都會難受。

那麼,如果最終我還是得做出選擇,我又捨得放棄誰?

還是,寧願讓自己留下遺憾,也要成全他們?

全都做不到。

我,全都做不到。

也許是職業使然,也許是我的本性作祟。

友情跟愛情本來就不是可以拿來相互做比較的東西。

如果不能比較,不能拿來相提並論,那麼我又能如何?

輕輕嘆了口氣,我啜了口咖啡,望著窗外繁星點點的夜色,內心一陣惆悵。

我到現在都還沒向天皓表明我的心意,也難怪我會對雨靈如此不友善了。

因為害怕吧。

害怕他親口告訴我,他愛的人是紀雨靈,不是唐薇洛。

我怕我會承受不住。

藍天皓是我的初戀,一生一次寶貴的初戀。

但對雨靈而言不是,他不是雨靈的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不會是最後一個。

那也就意味著,就算我真的犧牲了,根本就沒有意義。

所謂的放手,也就變成一種愚昧。

唉。

我閉上雙眼,覺得好疲倦。

感情的事情,真的太複雜。

並不是我一個人決定怎麼做,事情就會圓滿結束。

尤其是像我們這種三角關係。

不論怎麼做,都不可能完美落幕。

不存在的平衡點,我卻拚了命想找到。

明知道再怎麼努力也是徒勞無功,卻還是鍥而不捨的想找到。

唐薇洛真的是個腦殘又白癡的女人啊,從中學階段到現在,一點也沒變。

淡淡一笑,自己內心裡的天人交戰,只有我一個人知道。

一個人。

「唐醫師,外頭有人來接妳下班了。」

護士小姐推開門,畢恭畢敬的向我說道。

我偏了偏頭,一臉困惑。

「我知道了,謝謝妳。」

抓起放在一旁的外套和皮包,我踩著高跟鞋,一步一步往外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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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洛。」

熟悉的頎長身影出現在我的面前,有那麼一瞬間,想要將他據為己有的衝動充斥著整個內心。

唐薇洛,妳是不是真的愛他愛到要發瘋了?

「怎麼了?雨靈發生什麼事了嗎?」

我平靜的望進他烏黑深邃的雙眸裡,使勁壓抑自己熾熱而濃厚的情感。

「我今天一早進去妳們家吃早餐以後,雨靈整個下午到現在都不見人影,薇洛,現在已經很晚了,妳知道要去哪裡找她嗎?」

那是......著急嗎?

此刻的我,竟不擔心雨靈的去處。

我只在意藍天皓眼神裡的擔憂。

他對雨靈的擔憂,為什麼在我眼裡看來,會這麼刺眼。

這麼令我感到難過。

「知道是知道,可是你要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我雙手環胸,直勾勾的看著他,沒有半分閃躲。

「你,愛紀雨靈嗎?」

他愣了愣,沒有說話。

「如果你不愛她,為什麼要這麼關心她?為什麼她一通電話,你就隨傳隨到,開口閉口都是她?藍天皓,你不要只是因為雨靈跟你告白,覺得沒有接受她,你就......」

我怔住,他走近我,微微彎下腰,彼此的臉距離不到一寸。

「妳說什麼呢?我不是關心她,是關心妳。我知道紀雨靈是妳最好的朋友,如果她出了什麼事,妳一定比誰都還難過,所以,我擔心的人是妳,而不是她。」

他的語氣好誠懇,令我不得不信。

何況一張俊美的令人窒息的臉龐,距離妳如此靠近,這種曖昧的動作,誰承受的了。

「那雨靈跟你告白,難道你連一點感覺都沒有嗎?你......」

「唐薇洛,妳在吃醋嗎?」

他勾起一抹微笑。

那種會讓人心跳頓時停止的笑容。

「我真的沒看過像妳這麼笨的笨蛋,明明就喜歡我,嫉妒紀雨靈嫉妒的要死,為什麼還要逞強,裝成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呢?」

他知道我喜歡他。

他居然知道。

「你......你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從我喜歡上妳的時候,我就發現了。」

『砰!』

我覺得我的心好像有什麼東西爆開了。

也好像有什麼,死了。

對雨靈的那片真心、還有想要成全的那份真心,死了。

她愛他,他愛我,我愛他。

所以,我們這段關係裡,受傷的人,是不是已經注定了?

「你拒絕她了嗎?」

聽到自己喜歡的人和自己告白,本該是一件歡喜的事。

可是為什麼,我好像一點都開心不起來。

反而覺得,心裡有某個部分,產生一陣又一陣的痛楚。

是因為,雨靈愛的人,並不愛她嗎?

所以,我在替她難過?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我沒有拒絕她。」

他凝視著我,我竟看不清楚他眼神裡的情感。

「為什麼?你在等什麼?」

「我在等,妳跟我表明妳的心意;我在等,妳跟紀雨靈說,妳喜歡我。」

然後,他笑了。

我卻覺得心裡百感交集,明明自己期望的事情發生了。

明明他拒絕我的可能性,已經成為零了。

為什麼我擔心的人不是我自己,而是她。

為什麼......我連我自己都搞不懂了......

「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我們去找雨靈吧。」

我轉過身,嘴角不自覺地揚起,可是心裡卻又感到莫名的悲傷。

我到底怎麼了,連我自己都不清楚。

「薇洛,等一下。」

我回過頭,他抓住我的手腕。

「我和雨靈什麼時候把話說開,取決於妳什麼時候願意面對妳真實的情感。」

語落,他放開我的手,揚起一抹淺笑。

看樣子,我們三個人之間努力維持的平衡。

要被我給摧毀了。

那個扼殺了雨靈的真心的人,是她最好的朋友。

是她最信任的人。

也是最可怕、最冷血的人。

唐薇洛,走到現在這個地步,妳已經沒有回頭路可以走了。

妳和紀雨靈近10年的情分,會由妳。

親自切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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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吧,是酒吧?」

藍天皓望著我,一臉不可思議。

「雨靈只要心情不好就會來這裡喝酒,尤其只要我哪天對她的態度不好,她就會一個人跑來這裡喝酒,每次都是我扛她回去的。」

我輕嘆,一走進裡面,濃郁的酒味馬上撲鼻而來。

我嫌惡的捏住鼻子。

「人在那裡。」

藍天皓指了指吧檯的角落,蹙起眉頭。

我三步併兩步的走到雨靈身邊,搖了搖她的肩。

「咦?洛妳怎麼來了,我還沒喝夠呢!」

她像個孩子一樣,拉著我的手,燦爛的笑道。

「雨靈妳要我跟妳說多少次,女孩子一個人來喝酒很危險,要是妳出了什麼事,要我怎麼辦?」

要我怎麼辦?

現在的我,哪裡還有資格說這句話?

雨靈,我搶走了妳的東西。

是我先背叛妳的,求求妳不要把自己搞成這副模樣。

求求妳不要。

「對不起啦,可是洛,妳知道嗎?我早上看見妳對我那麼冷淡,我的心真的好痛,如果我做錯什麼了妳就告訴我,拜託妳不要對我冷漠,妳是我最要好的朋友,如果連妳都不理我了,那我要怎麼辦?我只剩妳了洛,妳不要不理我,求求妳不要......」

她扯著我的衣袖,說著說著,她就哭了。

我覺得自己是個超級大渾蛋。

真的渾蛋到我好想殺了自己。

我根本就不值得妳把自己搞得這麼狼狽。

根本不值得妳為我哭、為我難過。

我是個很可惡、很噁心的人。

連自己好朋友喜歡的人都敢搶。

我這麼可怕,這麼冷血無情。

根本不值得妳對我好。

從一開始就是。

從一開始妳就不該對我釋出善意,這樣,妳就不會被我傷害。

我也不會感到這麼痛苦。

「好了,我們回家吧,現在已經很晚了。」

「我不要!」

她用力對我咆哮著不要,我沒有理會。

心像是被剖開般,痛得我眼前發黑。

我好想緊緊抱住妳,像妳當年對我那樣。

想對妳說是我該死,求求妳不要再對我那麼好。

求求妳不要再為我做那麼多事了,不要再做了.....

「我來吧。」

藍天皓走到她身邊,撥開她緊緊抓住我的手,然後打橫抱起,就往外頭走去。

我站在原地,看著他們的背影,眼淚不自覺盈滿眼眶。

我從那場雨以後,就不曾再哭過。

因為我一直相信,只要有雨靈在,我就不會再哭泣。

可是現在的我,如果向雨靈坦承了一切。

坦承了我喜歡藍天皓,藍天皓也喜歡我。

那我們三個人,會演變成什麼樣子?

妳是不是會痛恨我,巴不得我去死,死得越悽慘越好。

只要不要再出現在妳的面前。

我蹲下身,將容顏埋進雙膝裡。

眼淚,再也停不了。

如果我的幸福,是必須踐踏妳的真心才能得到。

這樣的幸福,真的太過殘忍。

是我對不起妳,是我辜負了妳。

雨靈,對不起。

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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