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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是朋友,也是敵人(1)

「洛,今天別忙太晚噢,有好事要告訴妳,記得早點回家。」

掛了電話,我微揚起嘴角,緊繃了一天的神經,總算可以放鬆了。

我想,全世界應該就只有雨靈一個人,能夠如此自然的關心我,而不讓我感到厭煩吧。

就像是冬日裡溫暖的流水,緩緩流進我的世界裡,滋潤了心田,溫柔而窩心。

我們是完全相反的兩個人,不管是個性還是行事作風。

如果當年不是她主動靠近我,將我帶離那個充滿黑暗的世界,我不可能撐到現在。

我還記得,那時我正沉溺在被朋友背叛的傷痛裡。

無論家人怎麼開導我,老師再怎麼苦口婆心地勸我,我就是走不出來。

我覺得那種傷,真的太痛了。

掏心掏肺的真心對待一個人,卻換來對方的無情無義、冷血的傷害,實在太令人感到心寒。

那時的我才發現,原來所謂的好朋友,所謂的友誼,可以這麼脆弱,這麼容易就崩塌。

可以這麼傷透人心。

每天除了發瘋似的嚎啕大哭,已經不曉得能用什麼方式排解這樣巨大創傷的我,變得很自閉。

我變得,不再相信任何人。

我相信很多人都經歷過這種事,只是,也許是因為失去了自己一直視為最重要的人,我再怎麼自欺欺人,再怎麼逃避,也依舊於事無補。

心像是被掏空一般,無法言喻的痛。

我再也找不回那個最原本,最單純的自己了。

所以,在雨靈看到我像具空殼、連靈魂都已被抽離的那段期間,她不厭其煩地來關心我,耐心的開導我,就是希望我不要再繼續放任自己這樣渾渾噩噩的過日子。

行屍走肉,我想,這四個字,是形容我當時狀況的最佳寫照。

但即使雨靈持之以恆地把她的關懷和心力全都用在我身上,我還是無動於衷、像個活死人一樣。

沒有感覺了。

但改變我對她態度的契機,是在畢業前幾個禮拜的,某一天的放學時間。

那天,下著傾盆大雨,雨水像是用倒的,伴隨著震耳欲聾的雷聲,班上很多同學都嚇得摀住耳朵,撐著雨傘就拔腿往校門口狂奔,身影在雨中,漸漸消失。

看著全校的學生都跑光了,我還站在原地,沒有任何反應。

因為覺得好累。

看著雨勢還漸漸加大,我覺得好煩、好難受。

我一向都是討厭淋雨的。

可是在那天,我卻想讓大雨澆醒自己,雖然根本一點用也沒有。

但與其說是想讓大雨澆醒自己,倒不如說是......

想死吧。

我從來沒有喜歡過任何男生,我把好朋友放在我心中最重要的那個位置,一直一直,都是這樣的。

可是當自己堅信的某個定律,在某天瞬間崩塌,你一定會覺得,痛苦的生不如死。

但更叫人覺得崩潰的是,每天還要看見她們,看見妳一直重視的她們用鄙視的眼光看著妳,儘管妳根本不曉得自己做錯了什麼。

我忍著,我一直忍著。

我以為我總有一天能夠走出來,一定可以。

可是到了要畢業的前幾個禮拜,我的情況還是沒有改善。

淚水都要流乾了,心裡卻還是發疼的想要放聲尖叫。

所以,我毫無猶豫。

慢慢地走進大雨裡,一步,一步,漫無目的地走在大雨裡。

雨滴打在身上真的很痛,大雨讓我的視線越來越模糊。

可是啊,卻覺得胸口沉重的悶痛,好像減緩了一點點。

明知道像我這種會跑去淋雨的白痴,通常都是剛被男朋友拋棄的失戀女。

自嘲一笑,真的覺得自己像個無可救藥的腦殘。

「薇洛妳在幹嘛啦?妳是白癡嗎?雨下這麼大,雷打這麼大聲,妳都沒感覺嗎?妳都不會覺得難過嗎?」

當我還在自嘲自己根本像個蠢貨的時候,雨靈突然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我,然後用她一貫的溫暖,撐著雨傘,替我擋去無情打在我身上的雨水。

我望著她,然後徹底失控。

「我當然覺得難過,我真的覺得好難過,我難過地都快要死了,可是為什麼我都這樣讓這麼噁心的雨水不停淋在自己身上了,我還是覺得好痛,為什麼......」

我拚命地搥著自己的胸口,水滴不停從我臉上落下,我哭得聲嘶力竭。

「為什麼她們要這樣對我,我明明......」

雨靈突然上前擁住我,把雨傘丟到一旁。

我愣愣地跪在原地,完全怔住。

「不要再想那些了,我還在妳身邊,我還在啊!」

她緊緊擁住我,完全無視她現在跟我一樣全身都濕了。

然後,我笑了。

好溫暖,真的真的,好溫暖。

雖然隔天我們兩個都大病一場,可是我的心是暖的。

從此以後,我把她當作我最好的朋友。

因為我知道,只有她不會背叛我。

因為我知道,如果沒有她,我永遠都走不出來。

永遠都不可能。

更不可能因為她,而讓曾經因為朋友就想死的我,成為一個心理治療師。

因為可以體會病人的切身之痛,因為知道遇到一個願意一直關心自己的人,有多麼溫暖。

所以我才下定決心一定要當上心理治療師。

我想要幫助所有所有,像我這樣的人。

不管是被背叛、被劈腿、被怎麼殘忍的對待,我都不想看見他們和曾經的我一樣。

覺得死是唯一的出路。

雨靈像是我生命中的天使,指引我到正確的道路,溫柔地陪著我,不帶任何怨言。

沒有她,就沒有我。

那時我就認定,她是我生命中,最重要,最重要的人。

當初是她不離不棄的陪伴我,我才能走到現在,幫助這麼多的人。

如果沒有她,一切都是不可能的。

我的生命,就不會變得這麼有價值。

這麼有意義。

謝謝那個人是妳,謝謝那個教我怎麼走出來的人,是妳。

妳的出現,對我而言,就是最大的救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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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不是叫妳早點回來嗎?太累對身體不好妳是要我講幾次啦!」

剛回到家就看見雨靈站在門口,一臉哀怨地瞪著我罵,我不禁失笑。

「對不起啦,因為突然想到某些事情。所以妳有什麼好事要跟我說啊?」

「就是啊......」

她故作神秘的朝我眨眨眼,白皙的臉頰泛起淡淡的紅暈。

「我啊,跟天皓告白了!」

笑容在我臉上僵住,我望著她興奮的神情,像是萬雷轟頂。

藍天皓。

她跟藍天皓告白了。

那個我先愛上的,藍天皓。

「是......是嗎?那真是太好啦!我累了,先去睡囉,晚安。」

嘴角勉強揚起一個弧度,心裡卻覺得好窒息。

藍天皓有很多女孩子喜歡我不意外。

可是,可是為什麼......

那個愛上他的人,居然是妳。

居然,是我最在乎,最重視的妳。

我關上房門,癱坐在木質地板上。

我知道,我們之間的平靜,沒有辦法再維持多久了。

跟好朋友愛上同一個人,是件很悲慘的事情。

因為不管選擇哪邊,最痛的人,都是自己。

雨靈,我不會傷害妳,我也沒辦法傷害妳。

可是,要我放棄藍天皓,我也做不到。

我愛他,但是我在乎妳。

「我們是一輩子的好朋友噢!」

那時妳燦爛的笑容和篤定的語氣又浮現在我的腦海裡。

我沒辦法傷害你們其中一個,那我,又該怎麼辦?

我們約定的永遠,是不是,真的快要走向盡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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