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繭 (1)

「這什麼垃圾東西啊?!」一抹白色的液體潑在她臉上。

這個霜淇淋弄髒的,不只是她的臉龐,還要是她的尊嚴。

那人身旁的女性拉了幾下他的衣服,不斷重複著「這樣不太好吧……」這種讓自己看起來比較聖潔同時也沒有任何作用的話語,她就只說了一句話。

「怕什麼,客人是上帝啊,我花錢他們就是我的奴隸,是吧,奴隸?學兩聲狗叫來聽聽。」

值班經理不斷地拍打她的背部,要求她道歉,這動作更讓她的怒氣即將到達臨界點。

但是,就算他的話語再怎麼污穢,周圍的視線傳來的壓力卻還是強迫她道歉,因為顧客就是神,從事服務業就不能有自主的想法,也不能有尊嚴,服務員有尊嚴對顧客來說就是最大的侮辱,因此盡力抹殺他們的尊嚴,人人有責。

而身後那班在平日輕鬆說出「什麼事情都有我在,我挺你。」的同事們,此時只是在各忙各的,曾經的誓言已被忘卻,但在事後他們仍舊能說出一樣的誓言。

迫於群眾的壓力下,她,阿黛爾彎下了此時應該挺直的腰板,低聲下氣地說出那人想要聽到的話。

「對不起,造成不便之處請多多見諒,我會盡力滿足您的要求。」

此話一出,那人高傲得如暴君登基般,還假苦口婆心地說道:「早說對不起就可以了嘛,我的要求有很多嗎?」

阿黛爾捏緊拳頭忍受這些莫須有的屈辱,但是面無表情的臉龐無意間表達了她內心的不屑。

「切,有著肉體卻一副機器人的臉,活該你一輩子都這麼窮,看著我們美麗的身體盡情嫉妒吧,窮鬼。」語畢,便向阿黛爾的臉吐了一口唾液,接著拖著油膩肥胖的身體離開了。

就算再怎麼生氣,阿黛爾可以做的,就是跟著所謂的員工指示,對著那對談笑風生離去的背影,來一個九十度的鞠躬,和一句「謝謝光臨。」

接著,等待著她的,是值班經理的一頓教訓。

重複著「顧客是老闆」「萬事應以顧客為重」這種歪理,其實剝開表皮,裡頭藏著的就只是「員工不是人」,「顧客是神」,「你們活該被公司剝削」。

至今都沒機會擦掉的唾液流入她的嘴巴。

舌尖嘗到的味道讓她的胃一陣翻江倒海,但遠比她覺得最噁心的東西好多了。

對。

這個世界最噁心的東西,莫過於,

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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