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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蝕瓶(一)

      綿綿細雨無聲打落在青石磚鋪成的小徑,為這古舊斑駁的街道增添了幾分朦朧意味,搖曳昏黃燈光自巷尾弄堂一間不起眼的小店流瀉而出,仿佛能夠驅散秋末寒意般引誘著人們駐足停留。

      然而前行的腳步卻在瞥見門口招牌的瞬間戛然而止——斗大的「壽」字。

      西裝筆挺的的男人暗道了聲晦氣後加速離去,卻未曾注意到隱藏在那慘澹字體下方一行龍飛鳳舞的小字。

      落影堂相館。

      ……

      店鋪內,年輕的店主從抽屜內取出表單,上頭用華麗的篆體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字符,而他面前的年輕女人正帶著不安神情侷促地看他動作。

      「姓名。」黑髮男子冷淡開口。

      女子楞了下,隨即反應過來對方是在向她問話,連忙結結巴巴地回答:「陳、陳盈。」

      「年齡。」

      「下個月就滿二十九了。」

      「死亡時間。」

      「……」

      見女子沒有回答,黑髮青年推了推眼鏡,耐著性子再次詢問:「死亡時間?」

      「三、三天前的傍晚……」她悄悄瞥了眼面前的人,見他臉上並無異色這才輕聲囁嚅,「因為車禍。」

      對方點頭表示理解,順手在一旁的便條簡單記錄,目光毫不避諱觀察對方後腦和頸側猙獰的傷口,以及與常人相比過分蒼白的膚色。

      「這是委讬契約書。」他將那張讓人眼花撩亂的紙張推到她面前,「請在上面簽名。」

      「這……」

      「齊初,你太失禮了。」

      陳盈剛想說些什麽,一個低沈平板的男聲先一步開口,她驚異看向一旁書櫃上緩緩擺動翅膀的木雕角鸮,那鑲嵌在眼眶中仿若翡翠般的綠眸瞬也不眨地直勾勾望了過來,木制的羽翼無視萬有引力的法則,承載了身體大部分的重量,一躍而起後落在青年一邊肩膀上。

      感覺肩上陡然傳來的重量,店主微不可察皺了皺眉,低換了聲:「清。」

      「這、這是……」陳盈小聲驚呼。

      「請別介意。」齊初側過頭,平淡卻不容質疑地截斷她的疑惑:「所以陳小姐這次委托的具體內容是?」

      嗯?她楞了楞,反應過來後不禁露出一絲苦笑:「其實下個月生日那天,同時也是我的婚禮。」

      「原來如此,婚紗照是嗎?」齊初提起筆唰唰唰地在附註欄記下,「技術上沒有問題,只要雙方到場就行了。」

      「至於您的未婚夫?」

      陳盈咬著下唇垂眼道:「李浩他,當時我們是在同一輛車裡,但回過神時卻只剩下我一個人……」

      「很抱歉,尋人並不在我們業務範圍。」齊初一板一眼回應。

      「但是……」

      「畢竟陳小姐連那位的生還與否都無從得知,這種情況下我們無法輕易接下您的委托。」

      她動了動唇卻想不出反駁之詞:「那是……」

      對方眼中明白的寫著挫敗和不甘心,周身原本柔和的氣息變得不穩而混濁,齊初不由得嘆了口氣——真是麻煩。

      清啄了啄他的耳朵提醒。

      「我知道。」他煩躁地揉了揉本就淩亂的短髮,在櫃台抽屜一陣翻找後,掏出兩張名片遞到她眼前。

      陳盈遲疑:「這是……」

      「尋人的專家。」齊初道,「生者與逝者是兩個完全不同的領域,把你要尋找對象的資料分別告訴他們,其餘的什麽都不要多問。」

      「這樣就可以了嗎?」陳盈驚喜擡頭,原先的陰霾頓時消一掃而空。

      齊初點頭:「如果可以,請妳不要說是我介紹的,也盡可能不要提到這家店的名字。」

      陳盈:「我明白了,真的非常謝謝您!」

      然而齊初沒有說出口的是,即便找到人也不見得能達成她的願望,陰陽相隔情況雖然棘手,倒也不是沒有解決的方法,但若是她的未婚夫同樣在那場車禍中喪生,卻先一步進入輪回,就算是他們也無能為力。

      然而他最終也只是看著對方懷抱期望的身影,隨著離去漸漸變淡,直至穿過店門口那扇厚重的雕花大門。

      「這樣好嗎?」清的聲音依舊低沈平板。

      「沒有其他選擇,不是嗎?」齊初反問,「如果因為這樣而……連我們也會被記上一筆。」

      魂魄一旦有了執念便無法輕易進入輪回,若是一直放任不管,漂泊在世上的靈魂就會漸漸被人間的汙濁之氣侵擾,逐漸加深的戾氣將緩緩侵蝕理智,最終使其化為厲鬼——所以就有了他們這些「手藝人」,或者說「行家」的出現。

      所謂的「手藝人」存在各行各業,由眼能視異物的家族代代傳承,手藝人各司其職,為了消除靈魂的執念,可以說是陰陽兩界溝通的橋梁,就好比齊家,據他所知從百年前的畫師到現代的攝影師,齊家後人具有將靈魂影象記錄下來的能力。

      至少他家老爹生前是這樣說的。

      但是對齊初而言,他可不覺得這種能隨時隨地拍到靈異照片的能力,除了把人嚇個半死外有什麽特別之處,況且說是家族傳承,基本上就是不支薪的義務服務還不能拒絕,雖然不知道世上手藝傳承的家族有多少,至少可以肯定,大多數都和他一樣不可能只守著家業過日子。

      「你要出門?」清望著他收拾的動作問道。

      「嗯,三點有行程。」齊初順手將桌上的相機放入隨身挎包內,出門不忘把營業中的牌子反扣。

      「我說,這東西難道就不能取下來?」他嫌惡地扯了扯那片繪著壽字的白布,冰涼觸感帶著絲絲寒意,「看著怪滲人的。」

      「一般人是看不見的。」清拍了拍翅膀落在門口的棲木,那是它所能到達的最遠處,「浸了忘川水多少有些引路作用,至少比那些招魂的法子都有效。」

      「是嗎?」齊初狐疑盯著手上不起眼的白布,「算了,店裡就暫時拜托你,我出門了。」

      自從大學相關科系畢業,齊初也做了幾年自由攝影,直到繼承家業後為了維持收入,他也會接些平面或影視拍攝的工作。

      這回的電影拍攝,就是齊初大學時社團學長申洋推薦進入的,對方現在是整部電影的攝影指導,同時兼任部分後期制片。

      由於攝影器材多半重量不輕,所以操作員還是男性占大多數,齊初到達攝影棚時已經有一部分組員在檢查機具並就定位,他一一打過招呼後便開始處理自己的部分。

      等到演員就定位、場記拍下拍板,已經是一個小時以後的事了。

      ……

      今天這一幕是比較輕松的定點拍攝,按下攝影鍵後就沒齊初多少事,只要不時注意光線和角度就行了。

      透過被顯示屏框住的一方天地,身著儒裙的少女跌坐在地,就在她掙扎起身的同時,眼前驀然出現ㄧ雙指節分明、白皙修長的手,瞬間奪取了她全部的視線。

      男子一襲白衣勝雪,纖塵不染,幽深的墨色眼曈映著她的倒影,緊抿的薄唇吐出不容拒絕的話語。

      「來。」

      突然吹起的風揚起一地落花及二人衣角,構成一幅如夢似幻畫面

      本來應該是這樣的,但齊初卻敏銳察覺後方傳來的細碎騷動。

      「剛才誰開了風扇嗎?」

      「不對,風扇明明就是下一幕才會用到的……」

      「或許道具組的人弄混了?我去確認下。」

      就在他稍微楞神的當口,變故就這麽猝不及防發生!

      飾演女主角的女子在握住男主角右手前一刻,突然瞪大雙眼全身僵直,隨即抽搐著向後倒去,喉嚨深處發出低啞的嘶嘶聲,兩手還不斷用力抓撓自己的頸部。

      「依芸!依芸!你怎麽了?」最先反應過來的經紀人及導演連忙沖上前,試圖扳開她掐住自己的手。

      「還楞著做什麽!趕緊叫救護車!」導演對一旁嚇傻的助理吼道,眾人這才反應過來,女主角周圍很快便圍上一圈又一圈的工作人員。

      一時之間場面十分混亂,就連齊初也被推搡到攝影機旁,然而他無意間往鏡頭一瞥,卻發現畫面中女主角的脖頸,竟兀然出現一片青青紫紫的指痕,位置正好是她不斷抓撓的地方!

      「救護車還沒到嗎?該死,快住手依芸!」

      對方恍若未聞地急促粗喘著,指甲劃破皮膚刺進血肉,而且力氣大得驚人,導演經紀人兩個成年男人竟然無法將她的手指扳開,只好一群人勉強壓制她的手腳。

      怎麽回事?齊初眼看畫面中女人脖子上的青紫不斷加深變黑,但現實中卻只看見她自己撓出的片片血痕,簡直就像有人正死命掐著她的脖子一般!

      直到最後都在不斷掙扎的她猛地抽搐了下,原本皎好的面容漲的青紫,嘴巴大張連舌頭都吐了出來,然後兩眼一翻,頭一偏沒了聲息。

—作者的話—

為方便閱讀重新改了版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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