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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试镜

楚执柔来s市的时间距离《引殇梦》的试镜提早了几天,主要是被苏佑宸这位高富帅男友高调劈腿之后同学之间有意无意的试探关心搞得不甚其烦,便寻了个借口说要先熟悉熟悉场地和剧本直接遁了。谁知这一来才知道,距离试镜地点巨影大厦的方圆十几里的宾馆都已住满了参选的人,颇有一种进京考取功名的既视感,不过也是可以理解,这部剧薄疏延坚称要再造经典,按剧情发展一集一集的拍,而不是现下普遍集中拍一些人的戏份这种快餐化操作,再加上书粉庞大,因此能在这部剧里谋个一星半角对很多出初入影视圈的新人来说,真的是难能可贵。思及此,楚执柔还是蛮庆幸自己宾馆定的早的。

提早来的这两天楚执柔一直呆在宾馆啃剧本啃小说,剧本在小说基本上改动并不大,可以说故事线已经算是很好的还原了原著。《引君入梦》将的虽是一个大女主的故事,但因为人物刻画的复杂性而不仅仅是一部言情小说。故事的女主赵菱是天朝宰相府庶出的三女儿,庶母被正室所害,自己却因一盒胭脂反倒成了谋害自己生生母亲的凶手,被宰相赵奕霖发配到了乡下的庄子里。在本就凄苦的庄子里赵菱逐步成长起来,也在这个过程中认识了替天朝皇子刘鸷拦截书信的天朝少年将军暮云修,两人经历波折互生好感,就在这时暮云修不得不因刘鸷夺嫡之事回京,临行前承诺此生不负。然,天朝新皇刘鸷登基,头一件事就是清除异党肃清朝政,夺嫡之时支持三皇子刘茕的宰相无疑是首当其冲。一时间风光无俩的赵氏宰相全家抄没,查抄家产足抵半个国库,所贪之巨令人乍舌。新帝怜赵氏幼女无辜,罚男丁流放,妇孺遣散,为睦邦交友好,以己无嗣为由,赐婚赵氏嫡女赵柔为凉国四王爷正妃,不日完婚。虽人人都言新帝宽厚恩德,但也众所周知,凉国四王爷夺嫡失败,不久便疯癫痴傻,动辄杀人放火,静时又似呆傻痴儿,两任四王妃都被其杀害。赵柔生母楚氏怜女儿遇人不淑,最后一次用手段将赵菱代替赵柔,代嫁凉国四王爷。隔日楚氏写陈情书上达天听,言明一切皆自己所筹谋,与人无忧,为赎己罪,饮鸩而亡。至此,女主赵菱与暮云修前尘皆断,无奈为他人妇。暮云修终日郁郁寡欢,偶遇出门采买的赵柔,将其掳至府中日日虐待。另一边这凉国四王爷白意忱疯癫并非作假,赵菱却不离不弃,两人相濡以沫数年,幸得白意忱恢复清明,多年的挫折磨难让两人都不再甘愿屈居人下,彼此心意相通后,赵菱开始频繁出入凉宫勾引凉国大君,实则下毒暗害。白意忱以凉国大君欺辱臣妻肃朝纲为由,联合旧部兴兵讨伐。至此两人携手帝后,不离不弃。平安美满之后的赵菱每每陷入年少的梦魇无法自拔,第二年春,白意忱书信天朝皇帝,请旨以寻到凉国九公主白纤纤为由,愿送九公主入天朝,望能获得天朝皇帝恩典,许赵柔前往凉国。彼时暮云修与赵柔在日日折磨中竟也生出了些情愫,但听闻是为旧爱赵菱梦魇所需,便亲自送赵柔前往凉国。赵菱在与赵柔重逢第五个年头,终于将她做成了人彘,日日总会路过看看,放不下过去便也成了执念,可怜可悲。

仔细读来,这个故事里的每个人物都不得圆满,或因世事的磨砺而不再通透,或因心中的执念而害人害己,即便是强大如女主,也并非善良如初。想来这也是为什么剧作方把原书名改成《引殇梦》的缘由了吧。当然这是故事的主线,故事中每个人物都有着自己的人生与抉择,楚执柔反复研究了三日剧本,决定试女三号柳兰依戏。

楚执柔到巨影大厦的时候,天才刚刚擦亮,试镜大厅里却已经人山人海。楚执柔在女三号试镜的名单里签了到,发现自己已经排到了第69号,还是不禁有些吃惊这个角色的竞争程度。

柳兰依是凉国四王爷白意忱随手捡来的孤女,一直陪伴着白意忱的她很早就知道世事的艰险,也不曾对白意忱生出任何旖旎的想法,她只是淡淡地陪着他,安静到让人常常忘记这个人的存在,但她又是最妥帖的,在白意忱不曾注意的细节上让他舒适自在。白意忱在和赵菱成婚清醒的第一个年头,再次见到这个面色素净的女孩时,她已经已及豆蔻年华,亭亭玉立地站在他的身后,但仿佛岁月不曾残忍相待。在白意忱和赵菱决意谋反的不多时,在赵菱的建议下,白意忱将柳兰依以义妹的身份嫁给了凉国大君夺嫡最大功臣,大君一母胞弟白定戎。出嫁的那日,十里红妆,白意忱望着面色依旧无波无澜的柳兰依,竟有些双目赤红,他不是不记得他痴傻疯癫的过去,只是不愿意也不敢想起,这世间除了他自己,谁也不知道清醒后的白意忱是并非前尘往事皆忘却,而这记忆里,除了有成婚后的赵菱,还有成婚前的柳兰依。他想从柳兰依的眸子中找到一丝丝的爱意,这样他或许可以将她留下来,然而她没有,她还是像男人刚刚捡来的时候一样,安静的似乎要消失。白意忱似乎堵气地在众人面前十分不耐地送她离门,然而在柳兰依离开的三刻钟不到,他又似发了疯似的策马狂追了二十多里,然而终是再也寻不得那抹的踪影,一口鲜血猛地从喉头喷出,似是纪念他曾经的年少飞扬。白意忱再见柳兰依时,他荣登大宝,她的夫君车裂而死,而她也像一只蝴蝶从城墙翩跹坠落,彼时的他尚不急挽留,却看到女人的眼眸无波无澜一如初见,只是嘴角的那抹浅笑似是嘲讽又似圆满。这一刻白意忱目眦欲裂一头便晕厥栽倒了下去。

这几天楚执柔仔仔细细地揣摩了柳兰依的心理变化,笔记写了满满一大本,这个人物难就难在没有任何心里描写,柳兰依只出现在别人的眼中和描述中,整本小说竟无法找到柳兰依视角和心理下的一花一草,即便她生命的最后一刻,也是发生在白意忱和百姓的视角下。这个角色也是书粉讨论争议最大的,演好了就是十分复杂的悲情的人物,演不好就是个木头美人完全不讨好。

“第65号!”工作人员出来叫人的时候,才十点一刻,不知为何他们这组的试镜特别快,甚至有一个人进去还没两分钟就哭着出来了。

“听说这次试镜是随机和男主或女主一起试戏的,有时候遇上不靠谱的男女主,你就是演的再好都得黄。”   随着试镜人一波一波的出来,人群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

“对对对,刚刚有一个试过镜的妹子说男主演技太烂自己完全无法入戏,还不如和空气对戏呢”  

“哇,希望不要遇到猪队友啊”

“和男女主一起试戏,那岂不是薄导直接选人,鸭梨山大”

“是啊,薄导出了名的毒舌不留情面,希望不会被说哭”

“想太多,薄导愿意骂你是你的福气,一般人估计他连骂都懒得”

“哈哈,那你说我得羡慕那个两分钟不到哭着出来的妹子”

“哎,我估计也就那妹子玻璃心,试镜不行最多不久一句‘下一个’,哈哈”

“还没摆个动作就被‘下一个’估计也是蛮伤心的”

“哎,没资本没后台没流量就算了,还没点演技这还怎么混”

“……”

楚执柔默默地听了一会儿,本来胸有成竹的小心情就被搅得有点乱。想着马上就快到自己了,先去洗手间补个妆才是正经。

这时正见不久前见过的那位顾先生一手正拨着电话,另一手提了一个看起来颇有质感的盒子,从电梯里走了出来,许是他气场太过外露,即便这次只身一人,一时间也让会场安静了一下,灼灼打量的无数个目光似乎都在猜测他是不是投资商高层。楚执柔脚步顿了顿也不停,边走边想,这为顾先生除了生人勿进的冷漠气息之外,确实有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金钱味道,不同于暴发户的外露,而是内敛其中但又外溢其表的调调。

“薄疏延,出来。”   一声凉凉地略带压抑愠怒的声音随即对电话对面的人说道,就连面色神态都和初见楚执柔一模一样,楚执柔眼角掠过男人,有些不屑地瘪瘪嘴走了。

“柳兰依,你可知你做的那些事我都知道?”男人面容夸张扭曲的摇晃着楚执柔。

楚执柔似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竟未被男人浮夸的演技带出戏,低垂了眼睑,无波无澜地说道:“兰依出嫁那日,便想好了他日要与夫君共赴黄泉。”

“共赴黄泉……”   男人默念着,似是失了神,喃喃地说道:“难道你看不到我的真心吗?这么多年,再冷的心也该捂热了。”

“兰依,”楚执柔慢慢地抬起头,一瞬不瞬地看着男人,双手似情人爱抚般地抚上男人刚毅的侧脸,却似无情无爱地说道:“没有心。”

男人陡然间一把扶开柳兰依的手,痛心疾首地吼道:“是我错看了你!”说完便绝尘而去,冽冽的衣袍带起了敞开的门,关上了屋外的最后一丝光亮,那些他曾经为她所点亮的点点烛光。

柳兰依眼角一滴眼泪终是无声滑落,她慢慢地蜷紧了自己单薄的身躯,那模样一如白意忱初见她时冰天雪地里她缩在黑暗街角的样子,那一晚她想她应是会冻死的,然而她遇见了白意忱,如今想来,或许那时她就已经死了。柳兰依嘴角牵了牵,终是笑不出来,有多少年了她不曾微笑,如今竟也是不会了。

“不错,你叫楚执柔?”   薄疏延仔细看了一眼手上的简历,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是的。”楚执柔刚从情绪中出来,点点头应是。

“好,就你了,”   薄疏延扭头跟后面的工作人员说道:“通知后面的人女三号不必试了,我们定……”

“慢,”   楚执柔还没从薄疏延这光速的决策中缓过神来,就听一个凉凉的声音不紧不慢地打断了薄疏延的话,“我觉得她不可以。”

“顾大资本家,你这帮太奶奶给我稍一盒臭豆腐的功夫,就要干预我选角了?”   薄疏延也不生气,反而有些吃惊地语气揶揄道。

楚执柔看着摆在薄疏延旁边颇有质感的盒子,心道这顾大佬竟然用这么好看的盒子装   臭   豆   腐?!

“是。”这位顾大佬皱着眉,似乎贯彻了人狠话不多的准则,无缘无故,就是一副我有钱我不准的气派。

“呃……”薄疏延一时有些蒙,作为顾大佬的发小,他表示他没见过这么反常的顾大佬。顾大佬一向信奉有舍有得,收支平衡,这姑娘也不是没脸没演技,顾大佬这一出完全让他有点摸不着头脑。

楚执柔镇定地站在台上,眼神直直地看着远处的顾先生,那神色既不见失礼也不显讨好。她安静地站在那儿,但心里十分想质问这位顾先生到底是为什么要否掉她,难道是因为自己在飞机上对他胡乱搭讪吗?这也太小心眼了吧。但楚执柔知道她现下不能问,本来试镜都是试玩等导演组讨论共同得出结果等通知的,这也就是薄疏延率性,能直接给自己一个痛快,现在问了反而讨不到好,还会得罪一堆人。

薄疏延看着台上女孩大方且坚定的神色,忽然就觉得这女孩演女二号或许也不错?薄疏延讳莫如深地看向顾大佬,“是什么原因您觉得楚小姐不合适呢?”   这位大佬可是从小到大雌雄莫进,现在对一个小姑娘这样发难,也是稀奇得紧。

“没有理由。”   顾大佬皱着的眉似乎松了松,眸光不闪不避坦坦荡荡地看着楚执柔,语气还是一如之前的冰冷。这一副‘我就是欺负你了,你能把我怎么样’的表情怎么看的薄疏延心潮澎湃的?这姑娘可以啊,看来你已经成功引起了顾大佬的注意,哈哈哈。

薄疏延做了决定,当然不会听顾大资本家一个外行人的话,但为了给这位发小留几分情面,当下便对楚执柔说:“那你先回去等结果,我们后续再讨论一下。”

楚执柔点点头,看着薄疏延不卑不亢地说道:“薄导,感谢您给我这次试镜的机会,也感谢您对我的认可。我真的很喜欢这个角色,也认真研究了剧本和小说。希望您和在场的诸位能给我一次机会,谢谢。”   说完转身便大步离开了试镜室,连眼角的余光都没再多看那位顾大佬一眼。

楚执柔回宾馆的路上把那位姓顾的前前后后在心里骂了几百遍,感觉被苏佑宸劈腿都没让自己这么生气,

“简直就是丧气鬼,扫把星!”   把刚刚从便利店买的泡面往地上一丢,楚执柔郁闷地在路上大喊了出来,真是一想到那男人欠揍的脸就来气,感觉自己分分钟原地爆炸。

楚执柔原地跺跺脚,又觉得外面太冷还是赶紧回宾馆的好,于是认命地把地上的泡面捡起来,谁知脚下一个趔趄,在本就结冰的路上一个重心不稳,屁股就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不知道是最近霉运缠身自己忍的太辛苦,还是试镜压力太大,楚执柔就这么不顾形象地躺在雪地里哭了起来。冬日的冷风吹来,直吹的她湿漉漉的脸颊火辣辣的疼,楚执柔才意识清醒过来似的,麻溜的爬起来,揉着肿疼的屁股一瘸一拐的小跑回宾馆。

楚执柔吃完泡面在床上枯躺了一个下午,一时间觉得不知该何去何从。回学校吧,自己刚被苏佑宸这个学校风云人物绿了,两人的爱恨情仇现在还被置顶在校园论坛上。试镜吧,最近除了《引殇梦》也没有什么试镜机会,如果自己最终还是不能被选上的话,就先废了那个姓顾的再说!楚执柔就这么想着想着,不自觉的就跑偏了。冬日的余晖慢慢在屋里溜达着,没多时就连最后一丝光晕也消失了,屋子里陷入了沉沉的黑暗,有些半梦半醒楚执柔只觉得身体忽然有些失重,然后似乎轻飘飘的,再然后就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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