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凱沒有喝酒的習慣,他最近的生活變得非常簡單,幾乎可說是到了枯燥乏味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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辭掉工作之後,李凱的人生簡化成兩點一線,不是在K書中心讀書就是待在家裡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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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李凱有些意外地發現,其實他還蠻喜歡這樣簡單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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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還在上班的時候,李凱必須將手機無時無刻帶在身上,深怕自己不小心漏接任何一通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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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沒有了工作,有時他甚至一整天都不想開機,漏接的電話也懶得回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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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凱每天一大早搭捷運去K書中心,不論捷運車廂裡吵雜或者安靜,他總是習慣戴上耳機,用音樂把自己隔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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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現在他視線範圍裡的那些陌生人看起來都差不多,穿得漂漂亮亮但神情卻又疲憊不堪,不斷講手機的那張嘴一闔一張,像是一隻缺氧的金魚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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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凱這時才終於想起來,原來不久之前他與這些人也沒什麼兩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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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婷每天早上搭捷運上班,但是她並沒有戴耳機聽音樂的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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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婷隔壁間的辦公室裡,聽說最近來了一個年輕帥哥,雅婷還沒機會碰到,但她這間辦公室裡幾個年輕女生已經變成粉絲一樣,總是想盡辦法找藉口跑到隔壁辦公室蹓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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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婷只是笑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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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電腦螢幕桌布是她與林晉的合照,公告周知自己早已名花有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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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辦公室裡與其他男同事之間始終保持著一點距離,不讓任何曖昧的情愫有機會竄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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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雅婷意外發現,除了林晉以外,她這幾天的腦海中會莫名其妙地閃過李凱的身影,通常都是在最不經意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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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捷運、搭電梯、洗碗、吹頭髮或者是一大早剛睡醒,意識仍然相當朦朧模糊的時候,雅婷會突然好奇李凱現在在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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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樣的念頭只不過是一閃而過,然後她會強迫自己思考其他更重要的事情,彷彿光是想到其他男人就是一種對林晉的不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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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因為那天聚餐相當開心的緣故吧,又或許是因為看到李凱不一樣的那一面,對於這個多年好友再次感到好奇,於是雅婷才會不由自主地想起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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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雅婷不斷告訴自己,再過一陣子她就會忘記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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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她現在有男朋友,在她腦海裡揮之不去的男人應該是林晉,不應該是李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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彥君的腦海裡有許多男人,但在辦公室裡他從來不曾提起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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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他的人生分成兩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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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一個部分,是大家眾所皆知的年輕有為律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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彥君在事業上充滿幹勁,雖然年紀尚輕,但是專業的能力加上帥氣的外貌讓彥君在法律界慢慢累積不少知名度,未來前途一片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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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一個部分,其實彥君隱藏的很好,連他的工作同事或者最好的朋友都不一定能夠察覺到,就是他的感情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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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是不可告人,彥君只覺得這是他的隱私,他沒有義務與眾人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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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禮拜,彥君接到一通電話,一個斯文男子直接報了自己的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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彥君記憶力好,立刻想起這男生是雅婷的男朋友。他與李凱、雅婷吃飯那天,雅婷向他要了名片,說是她男朋友的公司最近要找幫忙處理商標問題的律師事務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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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此人可說是他好友李凱的情敵,但畢竟專業優先,於是彥君與林晉約好時間,請林晉到他的辦公室先做初步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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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約定的時間,當林晉走進彥君辦公室時,彥君的眼睛瞬間為之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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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晉人高腿長,濃眉大眼,說話時自然流露的氣質相當討人喜歡。彥君心想,也難怪雅婷會愛上這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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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先閒談了幾句,接著討論了大約一個小時的時間。林晉對於彥君的專業能力相當滿意,雙方的合作細節之後再用電子郵件相互確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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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在兩人交談過程中,彥君察覺到林晉的眼神裡似乎隱藏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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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晉試圖隱藏的事情與工作無關,卻是一種讓彥君感到相當熟悉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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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一點偽裝,一種刻意壓抑的憂鬱,一種不欲人知的徬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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彥君忽然想起為何林晉的眼神看起來如此熟悉,因為這樣的眼神他曾經看過好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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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彥君還沒有出櫃之前,他每天早上起床在浴室裡照鏡子的時候,都會在鏡子裡看到一樣抑鬱的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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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走之前,彥君忍不住問道:「你和雅婷在一起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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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三年多,將近四年了。」林晉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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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算結婚了嗎?」彥君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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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公司忙,等之後穩定一點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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彥君深呼吸一口氣,然後使用盡可能平靜的語氣說道:「不是我多管閒事。萬一,你發現對方不是你想要結婚的對象,那就不要浪費人家女孩子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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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晉抬起眉毛,沒料到彥君會說出如此直接的話。但林晉並沒有生氣,只是淡淡回了一句:「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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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婷並不知道林晉與彥君之間的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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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五晚上,雅婷留在辦公室加班,辦公室裡其他同事晚上都有約會或飯局,早早走光了,僅剩下雅婷一個人在辦公室裡孤軍奮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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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婷雖然有男朋友,但星期五的晚上卻沒有任何約會行程。一如既往,林晉說他晚上要去拜訪客戶,順便巡視上架商品的銷售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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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沒吃晚飯,只靠抽屜裡的零食餅乾充飢。雅婷心想,如果她下班的時候剛好林晉也結束今天的工作,他們還可以一起吃個晚飯,再去趕一場晚場的電影,這樣的行程聽起來也相當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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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雅婷的工作告一個段落,她先傳簡訊給林晉,想問林晉現在在哪裡。林晉沒有回覆。雅婷拿起桌上的不銹鋼杯,才發現茶水已經見底,於是她站起身,打算到茶水間裝一些熱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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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出辦公室,發現走廊的燈全部被關掉了,漆黑無聲的走廊看起來有些陰森,但她也不是小女孩了,藉著辦公室裡透出來的光線,雅婷半摸黑走到茶水間,一邊裝熱水,一邊想著林晉不知道現在是否還在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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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晚了還沒下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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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無預警地,一個男子的聲音忽然從雅婷的背後傳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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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婷嚇了一跳,全身震了一下,還差點將熱水溢出燙傷自己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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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也察覺雅婷受到驚嚇,在後方連忙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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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嚇妳,妳的手沒有被熱水燙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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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婷先將熱水關掉,想看一下是哪一個同事跟她一樣還在加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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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婷轉過身,發現自己的視線只到對方的胸口,她抬起頭,發現是一個全然陌生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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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事。你走路的腳步太輕,我沒發現你已經走到我身後,才會嚇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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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是我的錯,我以後走路會大聲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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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婷仔細端詳站在她面前的年輕男子,男子雖然高,但長相看起來還像是個大學生般稚氣,加上黝黑的皮膚以及結實的體格,如果不是因為雅婷看到男子胸前掛著與她相同的識別證,雅婷可能會以為對方是一個還在就讀體育系的大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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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新來的同事嗎?我好像沒有見過你。」雅婷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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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我上個禮拜才來報到。我叫高天豪,叫我天豪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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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就是我們隔壁辦公室那個新來的帥哥。你都不曉得,我們辦公室裡幾個年輕女生都已經變成你的粉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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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豪的臉有點紅,說不出話,只是露出靦腆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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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婷心想,不曉得有多少小女生會被這個笑容迷倒。幸好雅婷已經不是小女生了,她是姊姊,只把眼前這個長得很好看的男生當作弟弟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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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回辦公室了,事情弄完早點回家休息,記得下次走路的時候別再嚇到人。」雅婷說道。「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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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婷回到辦公室之後又多等了十幾分鐘,她想等林晉有空的時候應該就會回傳簡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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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婷不想打電話,她不想當一個緊迫盯人的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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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自己的工作,有自己的生活,她不想為了一個男人不回簡訊就整天悶悶不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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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半小時後,雅婷終於放棄等待,收拾東西,打卡下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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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婷走出辦公室大樓,站在騎樓打電話給林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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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她的最後通牒,如果林晉連電話都不接的話,她打算將自己的手機直接關機,讓林晉即使晚一點想聯絡她都聯絡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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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響了老半天,最後還是轉接進入語音信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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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婷沒有留言直接掛斷電話,她正打算離開時,有一個男子快步走到她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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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要去搭捷運嗎?我陪妳走。」天豪面帶微笑看著雅婷,等待雅婷的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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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婷第一時間反射性地想找藉口婉拒,因為她不想造成其他人的誤會,也向來不喜歡同事之間的八卦蜚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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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當雅婷抬頭看著天豪一派天真的笑容,她發現自己實在無法拒絕這個大男生的邀請,加上只是一起走一小段路而已,也沒啥大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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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雅婷嘴角上揚,對著天豪輕輕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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