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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說你是葉之繁就好了，幹麻裝神秘，很煩欸！」五秒鐘後，我才反應過來，氣呼呼地看著花蒔謙，恨不得像小時候一樣打他的頭，隨即發現，以他現在的身高，我得跳起來才能打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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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媽離婚後，我媽幫我改名，我從母姓，身分證上的名字的確叫做葉之繁。」他亮出證件，一雙烏黑的眼認真地望著我，「我說過，等我回來，我變得比我爸強大，小心一點，不要愛上這樣閃閃發亮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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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呿，你這傢伙，從小就愛亂說話。」我拍了他一下逕自問，「你怎麼都沒透露你在學花藝？你爸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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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蒔謙聳聳肩，「讓他知道，然後被他押著到處參加花藝比賽，只准贏、不能輸？妳應該知道我哥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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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確，這些年花蒔謙的哥哥花振謙，被捧成台灣之光，經常上新聞；我看著花振謙在媒體上插花，神情像是一個疾行的將軍，使花弄草像是耍兵器，即使我自己插花也講求速度，我還是覺得，振謙大哥像是一尊高智能花藝AI，那效率，那面無表情，不像個有溫度的花藝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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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呀，我哥看到花振謙大哥的成績，都說是因為他不參加，振謙大哥才有贏的機會。」我想起老哥氣噗噗的嘴臉，不免暗自覺得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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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這樣，我們小時候才會說，『書仁不輸振』，梅書仁不想輸花振謙⋯⋯啊，說到書仁大哥，倒是讓我看一下書仁大哥的設計圖吧。」花蒔謙提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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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我趕緊拿來設計圖，花蒔謙仔細審視了，沉吟一會兒才開口，「書仁哥的展覽設計圖打破他從我爸學來的那一套，非常強烈而霸氣，剛剛看了妳插的花，很抱歉，我覺得現在的妳做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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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做不出來，才請偉大又厲害的葉之繁來幫忙嘛！」我抗議，我何嘗不希望自己也能駕馭這樣的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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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這些年來，沒再插花了嗎？剛剛改了妳的花，妳比當年退步很多。」花蒔謙側頭看了我一眼，花蒔謙沒再cosplay花亦然老師，這番話卻仍然讓我在心裡暗暗神傷，但我不想承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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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當年的我，其實不怎麼樣呀，不過我沒完全放棄花藝，這幾年，我修完花老師的生活花藝高階全系列課程，也一直照著我哥的設計圖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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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花藝？妳參加的不是專業花藝創作班嗎？」花蒔謙眉頭緊蹙，我依然笑著回答，彷彿那是一件雲淡風輕的往事——「我早就被趕出來囉，就在你和師母離開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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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蒔謙眼底閃爍波光，摩挲下巴一會兒，才不緊不慢地開口，「那麼，妳需要做復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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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要做復健？」我轉轉手腕，活動一下肩關節，故作明朗，「我的手好得很，你不知道，我當花市拍賣員時，穿著高跟鞋，一樣可以一手抬起一箱花，不是我自誇，花市的職員都說我又美又實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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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否認，妳確實又美又實用，但我的意思是，妳的花藝技能需要全面做復健。」花蒔謙瞅著我，他的話語戲謔，不知為什麼，他看我的神情卻帶點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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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這樣看我，花蒔謙。」我別開眼睛；小時候的我，曾以為自己長大會跟花老師和哥哥一樣厲害，但如今的我，只能甘於當陪襯的綠葉，支持哥哥這位強大的花藝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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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只是丟失掉一部分的妳，我們花點時間找回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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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蒔謙的聲音輕柔，我抬眼看他，語氣終於透露一點神傷，「做完復健，我就能駕馭我老哥的設計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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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蒔謙定定看著我，「不只這樣，說不定，妳可以完成自己的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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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出花蒔謙眼瞳裡的認真，心裡一動，為了兩個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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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是童年一起玩花的夥伴，真的長大了，他遠遠超前我，卻願意回頭陪我再走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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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是現在的我，我仍然記得，小時候自己組合花束時，花朵像是立體的顏料，在手中可以產生多種排列組合，每種組合，都帶來不同的視覺感受，那時我小小的胸口，感受到的澎湃和感動，如今想來，依然鮮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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