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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不安之年

第三章     不安之年

磐武山山頂,已經有好幾年,沒有人前來,因為此地山路崎嶇,千迴百轉,天亮時熱氣騰騰,入夜後便是寒冬,大多數沒有武功基礎的,都會在半山腰處,就因冷熱交替超出負荷,最後死在山中,即便練武之人,也都會在山中打轉,尋不到通頂之路,而餓死其中。

也正因如此,在江湖都流傳著「磐武山上有劍首,劍首手上有秘典」這句傳言,劍首本人從未回應過這句話,一般常人也沒遇過他,畢竟劍首長年都在山頂上,就算要下山,也是御劍而行,所以那些費盡千辛萬苦的尋劍者,到頭來都是白費力氣。

然而這句話,引來了來自四面八方的人,就為了拿到傳言中的秘典,據說那本秘典可以號令天下,尋劍者日以繼夜的接踵而來,卻只換來更多生命的消逝,後來劍首便向外留了一句:「尋劍有歸途,世上無劍首。」是要告誡世人,莫輕易斷送性命。

劍首從未理會這些盲目追求功名與地位之人,這麼多年來,從不往山下看一眼,還在山頂設下劍陣,防止有心人擅闖。

蕭離人上山之後,發現周圍的劍陣,能阻止夜晚時的寒氣,避免在練武之時,凍氣入侵體內,今日是他來到磐武山的第三天,劍首說要教劍,卻整天看著一本書冊,若有所思,成天左右來回走動,彷彿在思考著什麼大事一樣,時常皺著眉頭。

「前輩在思考什麼?」

「這本是我從戶部拿出來的名冊,裡頭有皇城所有人的名字與他們的祖籍,我發現那名刑部總司令的身份,是出自太古神脈,蚩厲一族。」

「他是一名沉默不語的人,時常見他一個人坐在高處仰望天際,不知道在看什麼。」

「哦,那你有多久,沒見到刑部尚書?」

「嗯?」蕭離人被這一問,才想到上次見到刑部尚書,已是去年七月,他驚道:「我與他上回朝會才碰頭,前輩發現什麼了嗎?」

劍首右手放到下巴上,又沉思了一下,道:「金剛塔在刑部南方,凡是要入塔者,都需要兵部發的穿宮牌,此外還須有刑部的人一路同行,往塔沿路上都有巡防兵,一個時辰一班,我開始懷疑刑部尚書早就死了,你有發現尚書與總司令很久沒有同時出現了嗎?,總司令很早就分飾兩角,一邊與閻羅會的談判,一邊利用尚書權利,進出金剛塔,目的便是禁佛寶典。」

蕭離人細細回想,發現以往共同行事的刑部兩大護法,這幾年都是分開行事,雖然城內有他們道不同不相為謀的傳言,但更多說法,是總司令意圖謀略篡位,所以一直派人暗中調查尚書,不過那本禁佛寶典記載著都是佛教心法,不是什麼蓋世武學,為何閻羅會的人要去搶呢?

劍首道:「我潛伏在皇城多年,第一次我注意到他時,是去年年節,他在國宴上,提到刑部尚書因傷臥床,暫時無法赴宴,那時他配的腰牌,是尚書方能配戴的赤焰金印,之後我又埋伏在刑部,暗中追蹤,發現他常常進出金剛塔,其實他早就發現我,但他故作不知,甚至故意留下線索。」

這幾年刑部辦的案子都是重犯,喜得皇帝歡心,所以沒什麼人會特別注意刑部,而因追捕犯人而受傷的刑部尚書,變得鮮少露面,這點也沒人懷疑,蕭離人這幾年待在兵部,與刑部合作十分頻繁,竟然也沒察覺到任何異動,又怎麼能發現總司令的真實身份。

「皇城內部,看似都被閻羅會收買,但其實這都是假象,他留給我的線索,便是蚩厲一族,特有的暗號,之後他便來去無蹤,即便是我,也難在跟蹤,後來我發現那個線索,非是他要故意透漏身份,而是皇城之內有許多蚩厲的殺手,那個暗號是一種召集,我見過十幾次他們的聚會,其中沒有任何一次,有總司令的身影。」

蕭離人道:「蚩厲一族不是在中原東北方的巫族,要來皇城需要跋涉千里,所以早在太上皇時期,便有蚩厲族人來了吧,難道這與那幾樁離奇的失蹤案有關?」

劍首道:「你下令縣令追查的案件中,失蹤案的起因都是殺人屠村,實際上是蚩厲在活捉生人,我先後派人追蹤,最後都無功而返,可見蚩厲一族,即便是最低等的殺手,都有超凡的能力,他們在行事之後,都會留下閻羅會的標誌,來掩蓋身份,避免暴露行蹤,期間內確實也助你們逮捕了不少閻羅會的人,這才是蚩厲厲害之處。」

蕭離人在與劍首的對話之中,逐漸解答出那幾年刑部也查不明的案子,蚩厲一族長年利用追捕犯人的名義,行種族交託的使命,雖然蚩厲這個名字,已經很少人提起,若非聽劍首道起,誰又能發現原來對方埋下的隱患,才是導致亡國的主因,甚至閻羅會也不過是對方的一個棋子,只是禁佛寶典與蚩厲之間到底有何淵源,仍是謎點,唯有親自閱覽那本書,方能解答。

「前輩為何突然與我提起蚩厲呢?」蕭離人好奇問道。

「因為你的親人就是被蚩厲活捉的,但你活下來了,救你的人就是當年的兵部尚書,蚩厲族有一規定,凡是婉拒成為真神選中的人,就是違背天意,需要接受天罰,那個人註定活不過三十。」劍首看向東北方,道:「還有,閻羅會裡頭很多都是太上皇時期的舊人,他們都看不慣皇二子的行為,他們成立殺手組織,最初是為了洗白皇長子的冤屈與殺那些不公不義,貪污的官員,後來被蚩厲屢屢陷害,讓他們對皇城充滿怨恨,再加上總司令暗中的撮合,才會有那日屠城的機會,你捉了閻羅會最重要的人,因此你來日下山,自然四面逢敵,這也是我為何要教你練劍的主因。」

蕭離人道:「如此說來,總司令原本要殺的目標,還包括我,可惜他錯過了,那一日我與閻羅會對峙之時,我總感覺身後有人盯著我,直到神荼忽然現身,那種感覺才消失,第二次是在來此的路上,也有不少人跟蹤我,當我某次回頭,卻發現沿途倒下了十幾條屍體,是誰在暗中幫助我的呢?」

劍首笑道:「是天下六劍之一的無痕劍,我請他安全的將你護送到磐武山,他叫段才生,不愛說話,即便說話,一句話絕對不超過三個字。」他走向山頂的古亭中,上頭有一張古箏,只見一掌拍在木桌上,古箏向上翻了好幾圈,一口劍就藏在其中,劍首道:「明日開始練劍,這口劍送你。」

翌日清晨,又是個好天氣,劍首持劍開始演練劍法給蕭離人看:「劍法源自心法,招式來自心意,意所指,劍所形,五行相生相剋,依循方位,水木火土金,便能生源源不絕之劍,反之收便是逆行方位,招中無招方是招,心為劍,劍是心,天下萬物為劍,這是劍,這也是劍……」只見劍首轉了一圈,便生無數劍氣,劍鋒指到哪裡,劍氣就從哪裡生,這套劍法與兵部流傳的星曲劍法很像。

蕭離人邊看便跟著演練,發現劍首之劍,如同名筆作畫,每一筆的揮毫,都是心意的精華,看似隨意著墨,最後總能是一幅絕世名畫,無求無慾,卻有無窮無盡,劍法最終便是無劍,劍首已經練到無中生有,所以天下間能逼他出劍的人寥寥無幾。

劍首收劍之後,道:「我的劍法是你父親教的,方才我所演練的正是星曲劍法,星曲劍法的奧妙是來自太虛星辰上,浩瀚的天地精華,我練劍十五年方才體悟,好了你就開始練劍吧,把握時間。」

蕭離人劍法一練便是七年,轉眼已是功力深厚,不再是當年那個青澀的少年,劍首對他的表現十分滿意,「你是難得一見的練武奇才,七年之間練到這種地步,已經超越我所期待,但要下山還不是時候,今年是將是天下最混亂的一年。」

深夜的樹林裡,有一座古塔,據說裡頭鎮壓無數厲鬼與孤魂,今日一名來自蚩厲的人,站在塔頂比了一個手勢,隨即數條黑影來回穿梭,吹起了短笛,其聲帶點哀鳴,又似鬼哭,是一種回覆手勢的暗號,那個人明顯是個頭,他又比了一個手勢,意識眾人進入塔內。

「蚩皇看過禁佛寶典上冊了。」他壓低了聲音,繼續說道:「另外當年那名違背天意的孩兒,現在就在磐武山。」

黑影中,一人道:「他接受天罰的日子到了,嘿嘿嘿,嗜血的本性,讓人快要按耐不住了。」

「呵呵呵呵……」聽到又有任務,讓黑影都露出了鬼魅般的笑容,在廢墟的深林,更像是無數鬼魂在冷冷發笑,「行動時間?」

「明日子時,除了我們,還有兩隊人馬同行。」

「他的血,絕對可助真神提早百年甦醒。」

「嘿嘿,我喜歡今夜的聚會。」

「殺人總是使人愉悅。」

暗夜的林道中,忽然鳴起一陣怪風,吹得蚩厲的人毛骨悚然,隨後腳步聲一陣一陣逼近,「妖鬼聽令,讓出大道。」來者手持一塊令牌,四周頓時傳來鬼哭神嚎,淒厲的叫聲,還有嬰兒的哭聲,「冥神饒命,不知冥神尊駕……」「冥神饒命……」

來者兩條翎子隨風搖曳,臉上的臉譜嚇得鬼魂不敢造次,一席暗衫凌駕黑夜:「邪念之人,污蔑了世間的清淨。」祂瞬移的身形,只需頃刻之間,便出現在古塔中間,嚇得蚩厲的頭領瞬間軟腳站不起來,連跪帶爬的躲到柱子後面,神荼眼內黑影無所遁形,只見祂深吸一口氣,數條黑影忽然從牆角處墜下,原來是正氣入體,使人窒息,接著七孔流血,倒地身亡,祂瞪大雙眼看著最後一名活口,一道劍氣斷了他的生機。

神荼盤坐在一塊八角石台上,雙手合十,一股力量將塔內的屍體狠狠擲出了數十丈,接著帶動古塔前的巨大石門,有三道機關,只見三片重達千斤的巨門一層一層關起,隨後古塔關閉,生人勿近。

古塔之外,神聖不可冒犯之力,即便是凶煞的惡鬼,亦不敢接近,神荼閉關之後,暗夜恢復平靜,鬼魂自然安分,化作護法守在外圍,乖乖等神來日出關。

古塔大門,一塊匾額刻著「無常陰府」,而兩扇大門上,左邊是生,右邊是死,對聯上寫著非生即死,非死將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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