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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 朋友這回事(1)

星期六下午,轉角的一間小咖啡店。

店裡最角落的座位,木製椅上披著一條灰藍色圍巾,桌面攤著一本已經讀了一半的小說,用繡了一朵白色櫻花的深藍色布書套包著,小說旁有杯快喝完的椰果奶茶。

我坐在那兒,一手托著頰,心不在焉的撥弄紅色玻璃瓶中插著的幾株花。在逆光下的紅色玻璃瓶閃出光芒,為瓶內那兩支小白花又增添了幾分美。

「小兔學姐,要打烊了喔!」明馨提著掃把,一蹦一跳來到我面前。

我的直屬學妹邱明馨在這間咖啡店打工,她是個活潑的高一女孩,有張圓圓的別緻臉蛋,烏黑的長髮用毛球髮飾綁成雙馬尾,一雙烏黑大眼對著我眨呀眨。

「啊,對不起。」我連忙把小說塞進側背包,喝掉剩下的奶茶,然後拉開椅子讓明馨掃地。

明馨快速掃完地,把奶茶杯收走,然後搬了張椅子到我桌邊索性坐下。

我沒有看她一眼,繼續撥弄花瓶裡的花。

「學姐怎麼了嗎?」明馨歪頭想捕捉我的表情。

「沒有啊......」我的眼神飄向窗外。

「學姐最近在班上還好吧?」明馨詢問。

「嗯,還好。」我不自在的換了個姿勢,盯著米色側背包上的咖啡色柴犬插圖發呆。

我在班上向來是隻小透明,沉默又有點怕生。應該是天生不擅長與人交際吧,所以沒半個朋友,還常常被派去當跑腿小妹。日子久了,我也習慣了。但昨天......

想說的話到了嘴邊又吞回去,雖然一向說謊技巧差,但我決定繼續佯裝沒事。

「真的沒事?」明馨懷疑道。

我默然,右手卻不自覺的按住左手手臂。

見我沒有回應,明馨從咖啡店製服的口袋裡抽出一支果汁筆,在我面前晃呀晃。「哈囉?小兔學姐?」

「我看看......」明馨把一邊的花瓶移到面前,雙手像在占卜似的環繞著花瓶移動。「又,被欺負了嗎?」她猜測。

我咬著下唇,把手臂壓得更緊了。明馨察覺到我細微的動作,伸手要挪開我的右手。我直覺的推開明馨的手,她訝異地抬頭,雙眼中盈滿驚嚇與不解。

「對不起!」我胡亂抓起椅子上的米色側背包,往店外衝去。

明馨慌忙的衝到店門口,嘴裡喊著含糊不清的句子,隱約可以聽出「小兔學姐」這幾個字。

我沿著人行道一直跑,跑到那個種楓樹的小公園裡,才緩緩停下腳步。

我靠在公園中央那顆我從小看到大的老楓樹身上,呼吸還微微急促,突然有些後悔剛才衝動逃開了。我捲起淺灰色連帽毛外套的袖子,露出白皙手臂上暗紅色的擦傷。

傷口還刺痛著,於是我立刻把袖子拉回去遮住它。看見它,只會讓我想起昨天的意外。我把手貼在老楓樹粗糙的深色樹皮上,感受它有節奏的呼吸,努力阻止那畫面在腦海中播放。

但我失敗了,昨日的景象還是湧上心頭。

星期五下午的打掃時間,我正拿著掃具要進教室,在門口被一群女同學攔住。

「寒筱佟。」聽那刻意討好又帶點尖酸的嗓音就知道,帶頭的是何絲穎。她幾乎是全班女生的頭頭,金棕色長髮在後紮成細細的馬尾,正用銳利的眼神望著我。

又要找我麻煩了嗎?

我有些害怕,但這也不是第一次了,肯定又是要叫我幫忙做苦差事吧?

「值日組要做的事很多,你可以幫我們分擔一些打掃工作嗎?」何絲穎這句話完全顛覆了問句的定義,明明句尾的音調較高,卻完完全全就是在命令人。

「老師說因為有來賓要參觀,所以今天轉角的走廊也算在我的打掃範圍,還要幫你,我可能忙不過來......」我想直接繞過何絲穎回教室,她的死黨藍芷喬卻朝縫隙堵去。

「不是『我』,是『我們』喔。連芷喬她們的工作也一起,就是這樣。」何絲穎長髮一甩。

「快回去後走廊拿窗刷呀!你還得幫我們擦窗戶呢!」藍芷喬幫腔。

突然,我感覺到一股莫名的壓力,緊張的倒退一步。

「快去呀!」何絲穎冷不防的推了一下我的背,我一個重心不穩,往地上摔去,直覺伸手抵住地面。

一陣刺痛襲來,我強忍著疼痛站起來,才發現左手手臂擦傷了,紅了一片,還正流著血。我用右手壓著傷口,左右環顧,何絲穎那群人早就尖叫著逃了,只剩我獨自站在後走廊,剩下空蕩蕩的掃具架和倒在地上的一支掃把陪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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