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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楔子 離別,重圓

"我想學雜耍。"

夕霞覆在山間延綿的古道上,即將落下的斜陽依然橘黃的刺眼。貌似二十七八的婦人一襲白衣負著長劍,右手牽著一個瘦瘦矮矮的小黑炭,一步一步踩著山路。

人是婦道人家,但看起來可不好惹。那條用左手隨意拖著的鎖鏈,另一頭可栓著一隻如小山般的巨大野豬。

雖是一麗人,可這畫風實在是歪得不能再歪。

婦人皺了皺眉頭,看著眼前的小黑炭臉。男童膚色雖黑,可眼底的光彩卻比誰都來得明亮,來得急切。彷彿有好多好多話要說,要讓全世界都知道。

"你師傅堂堂一個大劍仙,怎就有一個整天想著雜耍的徒弟呢?"

婦人蹲下了身子,擰了擰小黑炭的鼻子。小黑炭吃了疼,便趕緊跑開師傅身邊。委屈的低頭,輕輕揉著自己的小鼻子

"雜耍怎麼不好了?我又沒有說過我要學劍..."

"不學劍那你想學什麼?"

"不是說了雜耍麼...沒,沒什麼!那我想學刀!"

"刀?為什麼是刀?"

"很帥啊,尤其是小刀!像雜耍一般戲弄敵人,想想都美滋滋。"

"重點還是在雜耍嗎..."

———————————————————

走著走著便入了夜,揀了塊山崖旁的空地。升起了火,男童撿了根樹枝自顧自揮舞。隱隱間,男童已引出了刀氣縱橫其身。樹枝停不住擺盪,落葉紛紛落下。

一旁的婦人處理著獵來的山豬,仍沒有錯過整個過程。

"如果這小子願意學劍就好了...刀,我要咋教他呢…"

婦人雖然小聲埋怨著,手上功夫可沒有停。舉著劍指在山豬肉上劃過,輕而易舉的就將肉順著紋路切下。處理剩的內臟和獸骨就直接反手扔下山崖,婦人暗自佩服著揀選了這麼一塊好地的自己。肉塊丟在火堆上豪邁燒烤,便是一餐。

"真不學劍?"

盯著眼前啃肉啃得正香的男童,婦人仍不願放棄。這麼好一塊苗子又怎麼能錯過呢?做為一個飛升在望的大劍仙,婦人心心念念都是要為自己一身技藝留下傳承。

"不學不學,還是刀好玩。"

"劍也好玩啊,你又沒提過劍。"

"看著師傅出劍便覺得無聊。"

"看著我出劍無聊?你師傅我可是..."

"是是是,百年前最是風流得意的女大劍仙葦絃。您老人家要吹牛吹幾次才夠啊?聽過不下百次了..."

"吹個蛋的牛,你師傅講得可都是真話。"

葦絃一拳敲在男童頭上,害得男童差點噎著。咳了幾聲,好不容易把口中油香油香的烤豬肉嚥下。

"打我做啥呢!很痛的啊,我又沒說錯話!我們每次到了新的地方,有哪些人知道您?"

"那是他們有眼不識泰山。"

"又來這套..."

這次婦人沒有再惱羞,只是呆滯看著燃燒的火焰。沉默良久後,才愣愣的開了口

"名揚天下,力壓群雄。這些小說中的情節,就那麼有吸引力嗎?真的那麼重要嗎?"

男童頓時有些心慌。平常自己也愛頂嘴的啊,怎地這次好像就闖了大禍了?師傅看起來好像很傷心的樣子,是不是自己說了什麼傷了她呢?最後孩子屁顛屁顛的跑到了婦人身旁,難得的抱著婦人撒嬌。

"沒有這些也沒關係的師傅,咱們師徒倆只要慢慢的走遍這個天下就好啦。"

"不同地方一定有不同雜耍吧!到時候我全部學起來,每天逗師傅開心。"

"師傅說我是在寶屇國的風雷廟撿到的吧?哪天師傅一定要帶我回去故鄉看看!"

"之前聽路邊的說書先生說過,世界的盡頭是一條大裂縫。師傅行走江湖這麼多年,一定看過的吧!我也想去看看。"

"雖然我不想學劍,只想學刀和雜耍。但技多不壓身嘛,師傅的劍道到時候我一併繼承了。刀劍雙修,想想都帥氣得很!"

"所以師傅,別想著那些煩心事吧。臉色在愁下去,皺紋都要出來了。這樣還怎麼給我找個師公呢?"

看著自己的小徒弟處心積慮的想使自己開心,葦絃哭笑不得。孩子啊孩子,你應該是想安慰我吧?怎麼就突然把我當作許願池了呢?葦絃小小腹誹著,心中卻有股暖流流淌而過。

"臭小鬼一個,天大地大你師傅都走過,自然便會帶你走一次。我可不需要你來繼承我葦絃大劍仙的劍道,我要你走出一條自己的刀道!但我是你師傅,總該要教給你什麼。仔細看好啦!"

語畢。白衣女子身後長劍兀自出了鞘,直衝雲端。飛行的過程中它止不住劍鳴,似乎在為自由而狂喜的咆哮著。劍上奔洩著銀光,獨掛於穹頂。黑夜不再漆黑,剎那間彷彿旭日再次東昇。

白衣女子踏著風,踩著雲,上了天際。握住那劍,劍鳴驟停。天地之間沒了聲響,就等著那白衣女子揮出最奪目的一劍。

男童屏住呼吸,震懾於自己眼前的一切。原來自己的師傅真的是位大劍仙?之前咋地就沒看過師傅這樣出劍呢?

葦絃出劍無聊?當然無聊。

平常出劍不過都一劍的事,要怎麼不無聊呢?要除掉一隻螞蟻,有誰會特地拿刀來將其碎屍萬段呢?

殺死一隻螞蟻,自然無趣。

可當一名真正的大劍仙向天問劍,要如何不風流?如何不得意呢?

一劍斬出,天空真正意義的被撕出一條裂隙。天邊另一端露出了另一個世界,漂浮在空中。須臾間,裂縫好像被某種程度上修復,天空重回原本的黑。

"看到了嗎?那就是世界盡頭的另一處。世界有盡頭這種事其實是錯的,我們腳下的土地不過是真正世界的一塊碎片罷了。"

"我會讓你能夠到所有地方旅行,學習各地的雜耍。以後你學成回來記得表演給我看啊。"

男童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仍不可置信的抬頭望天。原來這才是世界的真相?還有另外幾座天下在世界的另一端?我們原來不是浩瀚宇宙中的唯一嗎?

婦人轉身落地,收起手中劍。手指輕戳男童額頭將其拉回現實。

"想啥驚啥呢?總有一天你也能,也得做到這樣。明天起可要好好練啦!"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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熄了火堆,哄了孩子睡覺。葦絃佐著月光,與影對杯。酒水確實是世界上最好的一根釣竿,不管獨自一人或是三兩成群,酒後藏在內心的心底話總被輕易吊起。

夜沉,月明。也的確是最容易正視自己的內心的一刻。

成仙的執念已纏繞著自己數百年,飛升、練劍、試劍也是這幾百年來唯三重要的事。

直到爬上了頂峰,體認了高處無人,卻依然成不了仙。

這曾令她發狂。

一個人苦苦堅持了百年的追尋,到頭來卻是一股惱撞上了斷頭路。這要人怎麼不瘋?

白衣負劍,本該極美的天上謫仙人。卻仗著手中劍,血洗了當時皇城一旬。

千萬御林兵,江湖幾百幾千高手,前來除魔衛道的所謂天下前十人,無一倖存。

雖然皇帝、朝中文臣、城內百姓,沒有任何一人慘遭毒手。可武運一斷,過沒幾年那個曾經的第一王朝便慘遭叛亂覆滅。

滿心絕望之際,卻有位極高的高人忽地現身。一連接了葦絃三天三夜的劍,斬出的幾萬道劍氣卻如石沉大海般完全不留痕

他看著眼前徒勞無功,滿是憤恨的葦絃。只是笑了幾聲,要她斬去自己所有因果,便消失而去。

還能怎樣呢?人那麼強,自己也不知接下來如何是好。葦絃半信半疑的照著那位高人的指點去做,發現自己的確一點一點的在遠離這個世間。

成仙之路不遠矣。

直到六年前,撿到了當時還在襁褓之中,皮膚還白白嫩嫩的小黑炭。

一路拉拔著小男孩長大,原本只是要為自己的劍留下傳承。可沒想到這個天縱之資的小男孩半點不想學劍,甚至嫌棄他師傅的劍道無聊。

那可是百年前一人斬斷一國武運的大劍仙所要留下的劍道啊!

葦絃成天煩惱不已,殊不知自己心中早已慢慢淡了飛升離去這世間的念頭。

都是因為這個小黑炭。

而今,斷了過去因果的一身修為難以壓制飛升的過程。而被塵緣纏住的心又不讓人就這樣離去。

兩股力量就像拔河一般,硬扯著葦絃的肉身。

葦絃遲早要完。

本想說跟這孩子好好道別,教他能夠好好渡過一身的本事便離開。

可看著自己把屎把尿六年的孩子一天一天慢慢長大,要如何狠下心逼自己離去呢?

反正葦絃辦不到。

可如果就這樣爆體而死,不也是離開這孩子嗎?

葦絃起了身,撢去一身塵灰。走到了熟睡不醒的小黑炭旁邊蹲下。又捏了捏他的小臉頰,抱著訣別的心情獨自低語。

"小黑炭,師傅要先離開一步啦。如果你醒著的話一定不會讓我走吧?"

"沒辦法啊,現在不走以後我要怎麼陪你走遍大江南北,看過整個世界?"

"師傅也不想爆體而亡,那很痛的。而且到時候在你旁邊血肉橫飛,就你那小膽子肯定嚇到屎都拉在褲子上。臭得很!"

"可不要我不在就把今天答應我要好好練武的約定給忘乾淨啦!要是以後我終於再見到你,你卻是一個只會拿著樹枝揮出那麼一點點刀氣的臭老頭子,那我可不認你這徒弟了。"

"抱歉啦小黓鳶,你可一定要找到我。"

話說完,葦絃將自己的百年修為全數散盡。

她的身軀逐漸化為點點熒光。無聲無息,隨風飄散而去。

熒光在空中搖晃,好像那點點星光。仔細看它們似乎慢慢的聚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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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夜,天下不太安靜。

先是有一道使得黑夜成了白晝的劍光直衝天邊,撕開天際。世人都看到了天空另一端那個世界,不安的人們紛紛議論那到底是何方?所幸那道裂縫馬上就自行修補完成了。

再來的事,就沒那麼好運了。

在天空重新補上沒多久後,突然又有點點星光重新聚匯在天空,似是天上銀河準備有傾流而下。

再一細看,那不是銀河,那是一把劍。

不只這塊大陸看到了此番異象。同一時間,還有其他兩塊土地的人們抬頭望去都看到了這把從銀河流出的劍。

劍與魔法的世界,阿蘭德。

俠與仙人的天下,太原。

巫毒和蠱的大地,辛幾撒亞。

三塊同為一個世界的碎片,萬年後的今夜再度合而為一。

那條銀河往下而衝,衝向三塊碎片交界處。

碎片被刺在一起,那條銀河變回了原本那把劍的樣子。

立於天地之間,以劍為栓,牢牢抓著三個碎片不分離。

不再有世界的盡頭,不再有大裂谷。

世界重新圓滿。

而這一夜,一位名叫黓鳶的男孩大概是整個世界裡,有著最糟糕惡夢的男孩了。

在夢裡,他的師傅食言了。還沒有帶他走過天南地北,學遍所有雜耍。就這樣與他告別,獨自走了。

夢裡他哭著鼻子,求著師傅不要離開他。要學劍修道什麼都好,要他放棄雜耍跟刀也可以,就是不要留他一個人。

夢裡哭著哭著,就醒了。

擦了擦眼角淚水,準備說一說整腹的委屈。

環顧四周,身旁多了一封信,兩塊異鐵。還有著幾塊他最愛的烤豬肉。

卻少了他的師傅。

小黑炭再次哭紅了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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