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プロローグ

      即將入秋的大學操場上仍然還留有一些殘暑,即使已經入夜還是有些悶熱。已經過了宿舍的門禁時間,操場上的燈已熄滅,周遭一個人也沒有。克莉絲朵手上拿著手電筒,一個人佇在黑暗的操場的正中間。雖說帶著手電筒,但到達定點之後她就把燈給關了。她並不想被巡邏的警衛找到,破壞她今晚的好事。她伸手摸了摸出門前剛造型好的捲髮,想著不知道自己看起來如何。但想想又覺得有些滑稽。在這樣子的黑暗中究竟有誰能看得到她的打扮如何呢?

        雖然這麼說,但她也沒辦法不去在意。畢竟是心儀的男孩子把自己約出來的,而且在這個時間約在空無一人的操場,到底還能做些什麼其他的事呢?她想。

        她有些緊張地擺弄著自己短裙的裙擺,拿出了手機確認了一下時間。手機的藍光打在她的臉上,已經習慣黑暗的雙眼被螢幕給刺的瞇細了起來,一會兒才看清楚時間。正好是約定時間的十分鐘前。收起手機後又花了一些時間才又重新習慣黑暗。

        「你來早了。」身後突如其來地有人出聲說道。她嚇了一跳,差點把手中的手電筒丟在地上。她慌張地摸索著手電筒的開關,打開之後就轉身對著身後說話的人照。那人像是沒預期到會有光突然照射似的,側過臉用手稍微擋在眼睛前,瞇細了眼。是約她出來的男孩。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被暈黃的手電筒照射的關係、男孩棕色的雙眼現在看起來有些接近透明的琥珀色。

        男孩似乎是摸黑來的。他看起來沒有帶任何照明工具的樣子。應該說看起來沒有帶任何東西的樣子,兩手都是空的。

        「喔嗨,我很抱歉。」她說著,急急忙忙地又一次摸索著手電筒,只是這次是為了把燈關掉。

        「沒關係。」男孩說著,咧開嘴開朗地笑了。感覺周遭都亮起來了似的陽光般的笑容,剛好露出了男孩可愛的虎牙。她也跟著笑了起來。

        「所以,」她挑了挑眉,聳聳肩,決定在男孩面前裝作自己並不那麼在乎任何事情,包括他的樣子。她停了一下,繼續說道,「我們來這裡是為了什麼?」

      「你說呢?」男孩用反問來回答她的問題,笑著向她靠近了幾步,伸出雙手扶著她兩邊的肩膀。她感覺自己心臟跳得又快又大聲,搞不好連對方都可以聽得到也說不一定。她眨了眨眼,有些感到慶幸,在黑暗中對方看不見自己漲紅的臉。

        男孩向前傾身。她以為對方要給自己一個吻,於是將眼睛閉了起來。但等了一會兒卻沒有等到任何親吻,只能感覺得到頸子邊有呼吸的氣息。她有些癢得忍不住輕笑起來。睜開眼才發現男孩正在來回嗅著自己頸子的味道,像是有些興奮地喘著粗氣。

        哈,男生。她在心裡笑著。但還是作勢掙扎了一下。

        「我不是那種隨便的女孩。」她說。但也怕對方認真的以為她要拒絕,所以也沒有掙扎的太過份。無論如何她似乎是多慮了。男孩看起來對於她的掙扎完全無動於衷。

        他張開口,向著克莉絲朵的頸子狠狠地咬了下去。既不是調情,也不是玩鬧。男孩的力道大得讓她以為自己的頸子會被他咬下一塊肉。也許真的咬下了一塊也說不一定。她痛得放聲大叫,想要把男孩推開。但她越掙扎,男孩就將她抓得越緊,十隻手指用力地鉗進她肩膀的肉裡,像是要這麼穿刺進她的血肉裡。克莉絲朵掙扎也不是,不掙扎也不是,只好拿著手上的手電筒就往男孩的後腦勺敲下去。她用盡全力,敲了一下又一下,直到男孩鬆手為止。

        她立刻退了幾步,退開到她認為安全的距離。

        男孩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表情比起忍耐著疼痛,更像是感到不可思議一般。他靜靜地閉上眼,像是在感受著什麼,又像是在聆聽著什麼。一會兒後他睜開眼,訝異似的左右翻看著自己的雙手。又像是光這樣看還不夠似的,他舉起了手,在清冷的月光下仔細地檢視著。順著手掌,再看向自己的手臂,然後是身體。最後他笑了起來。和剛才開朗的笑容不同,男孩像是感到驚訝地圓睜著眼,興奮地放聲大笑。帶著點瘋狂意味的笑。

        「你到底是出了什麼毛病!」克莉絲朵摀著疼痛的肩膀,又一邊退了兩步,一邊向著他憤怒地吼道。

        男孩低低地笑了起來。她白天在學校時從來沒有聽他這樣笑過,忍不住毛骨悚然了起來。

        「我沒有什麼毛病。相反地,我現在可能是這輩子狀況最好的時候。」男孩說著,試著握緊了拳,又鬆開了手。他陶醉地看著自己的手,神情看起來有些恍惚。

        「這是革命。」他笑著繼續說道,「你看不出來嗎?我也終於能夠踏入那個新世界了。」

        她當然看不出來。克莉絲朵能夠判斷的只有眼前的男孩已經瘋了的事實。她又退了幾步,看男孩似乎沈浸在自己的世界裡,無暇注意到她。這才二話不說地轉身往前狂奔。

        男孩沒有阻止她,只是張開雙手,仰頭向著慘白的月亮輕輕地閉上眼。感受著力量充滿自己的全身,他又一次低聲地笑了起來,再從低笑轉為「哈哈」地放聲大笑。他恍惚地張開眼,琥珀色的雙眼在月光下反射著金色的光。男孩向著月亮嚎叫,又一次瘋狂地笑了。

        最後他突然地止住了笑。笑聲像是突然被關上的電視般,在極為不自然的時間點戛然而止。

        他轉頭看向克莉絲朵逃跑的方向。

        「就讓狩獵開始吧。」他說著,伸出舌頭舔了舔自己仍帶著血的牙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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