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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01-1.(微修)

01-1.

    推開家門的剎那,迎接她的,並非家人的耳語,而是寂寥的幽暗。了無人煙的家,此刻並沒有因為她的歸來而帶來半絲生機,反而更加地襯托了她的孤獨。

    隨意開啟大廳的燈,她將書包放置書桌旁,開始著手打理自己的晚餐、但因為身性懶惰,通常她會選擇便利超商的微波食品,即便不營養、但只要食物是熱的,她便就得足矣。

    身於單親家庭的她,從不對此怨懟些什麼,還記得,父母離婚時第一個拍手叫好的是她。

    『如果兩個人在一起不愉快,那不如分開,看著你們整天吵我也不會開心、離婚了,耳根子清淨。』

    簡單的一句話,卻道出了她的成熟,那時的她,十二歲。母親心疼她的早熟、也寬慰她的理解,而她不過是笑笑:「本來就是這樣啊。」

    她的母親為了養活她們二人,辛勞的擔起整個家計,每日不到凌晨三、四時不回歸。

    她總是心疼著。

    但不習慣將心裡話表露於形色的她,總是表現得一副漫步在乎,仿若這世界即便天崩了也與她無干。因此在她的記憶中,似乎不少人曾笑得苦澀問她:「在妳心裡,我幾分重?」通常她僅僅沉默帶過,也因此一次又一次、一回又一回地被誤解,但她不在乎。

    真的、不在乎哦。

    某回,她的同學意外發現她時常一個人在家時,臉上的吃驚表露無疑,直誇她厲害、獨立,而她先是愣了愣,之後才牽起一抹笑:「習慣就好。」

    她怕孤獨,卻習慣著孤獨;她怕黑,卻習慣著黑。

    『習慣不曾習慣的習慣會習慣。』

    「為甚麼最迷人的最危險,為甚麼愛會讓人便殘缺,為什麼那麼痛還敢拿胸口再擋銳利傷悲——」手機鈴聲突然地想起,劃破了整個家的寧靜。夏彩凝先是愣了愣,後才看了來電者名稱後,微微的勾起一抹笑,滑開了手機螢幕,接起:「喂?」

   

    『吃了嗎?』何宇華的聲音從電話中傳出,她瞥了一眼正要下水的麵條,倏地關上了瓦斯:「還沒,怎麼?要請我吃晚餐?」

    『行,做為交換條件,幫我個忙。』何宇華輕笑了聲,似乎很是無奈這女人一開口便是討晚餐。

    夏彩凝頗感趣味的揚起唇角,一手繞著自己至家後便放下的長捲髮,此刻的她,比平時多了份慵懶嫵媚,當然,這和她換下制服後的衣著有關:「哦?說說看?」

    『幫我開一下妳家大門。』語落,通話逼一聲結束。

    夏彩凝睜大眼眸瞪著自己的手機,在不敢置信自己聽得了什麼的同時,門鈴恰巧響了起來。她飛快的奔至玄關打開大門,導致原先以有些寬鬆的衣裳滑落肩旁,成了一字領大斜邊,看到她此刻模樣的何宇華,先是怔了半晌,之後噙著一抹不懷好意的笑:「這樣迫不及待我得到來呀?」

    正當夏彩凝略蹙眉想問他發神麼神經時,她注意到自己的衣裳似乎在滑落,隨即羞赧著臉整了整自己的衣服,惱羞的瞪著他:「登徒子。」

    而他不過是輕輕的笑著,將提著晚餐的袋子放到她眼前晃了晃:「那替登徒子開門的妳不就是所謂蕩婦?」隨即,他硬生生吃了夏彩凝一拳。

 

    「君子動口不動手。」座在沙發上,一臉無語的看著眼前正吃得津津有味的她,她那一拳可不是小說中什麼「小貓般的力氣」,把小貓換成大象還差不多,何宇華在心中默默感慨著。

    「很可惜我不是君子。」接著,又塞了一口豆干。

    「顯而易見。」又是一拳。

    聳了聳肩,何宇華逕自的遶到書房內,一架鋼琴安靜的停擺在那,他熟稔的掀開鋼琴蓋,調了調座椅的高度,細長的手指開始跳躍於黑白相間的琴鍵。

    琴聲悠揚間,夏彩凝緩緩步入房內,輕倚著牆,對於他的琴聲,她是享受其中的。

    琴聲、情深。

    每一回音符的律動、每一回音調的抑揚頓挫,似乎都隱含著某種情感、某種不言而喻的深邃。

    「好聽嗎?」   不知何時,琴聲早已止歇,此刻何宇華正站在她面前,笑看著她。   她尷尬得笑了笑,頷首,接著側著頭問:「理查克萊德門的鄉愁,為什麼是這首?」

    「這是我姐姐生前最愛的一首歌。」他淡淡地道,唇邊的笑頓時添了份苦澀。夏彩凝抿了抿唇,低頭不語,因為此時,無論說什麼,也只是多餘。

    他不需要安慰,比起安慰,一個人靜靜的陪伴,更為實際。

    突然地,她被擁入一個懷抱中。何宇華將臉埋入她頸間,悶悶的語句傳出:「一會就好,別推開。」她沒說半句話,任由他將自己擁得更緊,此刻她比誰都明白他得難受。

    何宇琴,何宇華的雙胞胎姐姐,做任何事都比何宇華努力的她,卻無論如何也比不過自己這位優秀的弟弟。老天爺似乎在懷胎時遺忘了她,將所有得好集中在弟弟身上,無論是天資聰穎誘惑者容貌出眾。

    她唯一能贏過的,是鋼琴。自幼過人的鋼琴天份是她博得大人們注意力的主因,在琴鍵中舞動的手指,仿若珍寶般被她珍視。

    說不怨恨自己的弟弟是騙人的,但她的弟弟,總在她難過時給予她一個擁抱,讓她別難過。因此再如何怨恨,她也只是釋懷。畢竟,因為怨恨而少了為真心待己的弟弟,未免太不值。

    直到某天,她的手因為車禍而嚴重受損,進而裝上義肢,而家中長輩對於她的關注,是僅存的關心,絲毫不抱一絲期待,於她而言,這般的擔心,不過是同情,她不需要。在無法接受這樣的情況下,她選擇逃離這世界。

    『我無法接受己身的缺陷,正如同你們無法接受處處是缺陷的我。』這是何宇琴落於日記本上的筆跡,扎疼了所有人的胸口。

    多年來,何宇華對於自己的親姐姐,總是愧疚,而這份內疚,被埋在他心底深處,小心翼翼的收藏著,深怕一個觸動,開啟的不只是虧欠。

 

    那些太深得傷口,就請別去碰,一碰,是血流成河的氾濫。

   

    夏彩凝下意識的回擁著他,纖細的手輕拂過他的髮,來回的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那樣的輕柔。何宇華微微抬起頭來語她對視,下一秒,輕笑出聲:「這樣溫柔還真是不習慣。」

    難得的,夏彩凝並沒有回嘴,而是在他耳邊輕聲低喃——

    「不用一下下,就算是一輩子也可以哦,一輩子給你擁抱給你依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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