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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客棧的前奏曲

其實一切白煙雨都十分的清楚,他們之所以躲在這荒蕪的山頭將近一年,是爲了避風頭。新君上任,第一時間當然就是把舊臣統統拔走,然後在朝中安排自己的親信還有信任的家族。

顏家可以説是和前朝皇族關係最密切的家族之一,也是這樣當年差點就成了皇族的親家。但由於不是當官的一般士族,大部分家產又集中在船隊和江南地區。不太清楚時勢的人還會以爲顏家只是一個十分普通的商家,但其實它的盤根早已蔓延到朝廷,甚至可以在必要的時候影響朝廷政策。

朝廷也不是瞎子,顏家背後的財產和勢力對於當今皇帝的確是帶來了威脅,因爲顏家的財產朝廷想算也沒得算,只能大概有個譜……況且朝廷百官在明,顏家在暗。沒人會拿一個剛剛含辛茹苦建立的皇朝和一個明示歸順的家族硬拼,這還不是肯定會贏的硬仗。一個處理得不好,陪葬的就是一個剛剛才建立的脆弱皇朝。

最寶貴的財產就是隱形的財產,可能説,白煙雨也算是他們家的某種財產,在某種時候可以讓他們賺更多更多的錢,當然,這項投資也可能會失敗。

顏家人一出生學的不是寫字,也不是講話,而是投資,或許,他們一出生就參與到某種投資上。

白煙雨臉帶著微笑的一邊收拾行裝,一邊哼歌。她把平時看的那幾本書都放進竹籃裏,準備到山下的藍屏鎮去。

從小屋到山腳的藍屏鎮大概要走一個時辰的路程,路上悶得可憐,白煙雨便隨便選了些話題來説。

“對了,你平時都走這條山路下山嗎?”白煙雨一邊走著崎嶇的山路,一邊這樣問。

“對呀……”

尷尬,話題又斷了。

到底怎樣才可以好好的聊天……果然這也是一種學問呢。

於是,白煙雨又第二次嘗試打開話匣子。

“我們下山之後要先去哪兒?先去客棧,還是……”

“我們哪客棧都不去,下了山就先去驛站。”

“爲什麽?藍屏鎮不是客棧供應很緊張的嗎?如果再不去找落腳點的話,晚上可能就要熬貴租……”白煙雨依舊記得兒時父皇跟她説過南方各個小鎮的特點。藍屏鎮盛產海產,物質豐富,什麽都不缺,就缺客棧。遠洋的船隊經常在藍屏鎮的碼頭停泊,每次都會在藍屏鎮租幾間客棧。所以,當地對客棧需求是很大的,但當地的客棧來來去去就那三四間,不少都經營不當,沒三年就倒閉了。

至於詳細倒閉原因,全部統統都是沒。人。光。顧。

怎麽可能?這麽多人需要住客棧,居然會沒人光顧?

不過……這不用猜大概都是因爲有地方霸權,所以當時她的父皇也沒有詳細回答問題的癥結。只是説了一句,一切冥冥中自有他的秩序,關心則亂。

“爲什麽你會知道藍屏鎮客棧很少?”顏淳嵐放慢了腳步。

不妙,莫非他已經發現了她還擁有以前的記憶,白煙雨心中暗道。

“我……我是在那幾本書看到的。”白煙雨很緊張的答。

但其實只要仔細看,那幾本書根本就沒有關於國家地理等等的書,全部都是詩詞歌賦之類的。

“哦,這麽好學啊……不愧是……”顏淳嵐欲言又止,想到白煙雨還沒有恢復記憶,便把那個詞從嘴邊吞回去。

白煙雨倒是想聽聽顏淳嵐想要怎樣繞回去。“不愧是什麽?”

“不愧是我的……妹妹。”顏淳嵐爲了要繞回去,居然敢認前朝公主當妹妹。

“哈哈……”白煙雨不禁笑了起來。

“笑什麽?有什麽可笑的……”顏淳嵐臉都紅了起來。

“好啦,我不笑了……那我以後就叫你……哥哥!”既然要演,就要演全套。白煙雨已經豁出去了,當你妹妹也沒什麽,反正以前也經常在皇宮裏面一起玩,情同兄妹,欠的只是一個名分。

“好啊……”

“哥哥!我們還有多久才到鎮?”白煙雨問。

“恩,很快就到了。”

到了鎮上,大大的“藍屏鎮”牌坊映入白煙雨的眼簾。

白煙雨尚記得父皇的話,藍屏鎮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雖説不夠京城的一半,但也算是江南的其中一個重鎮了,果然還是有半點京城的繁華風采。

顏淳嵐繼續往驛站的方向走去,白煙雨沒有忘記當年父皇對藍屏鎮的描述。

果然還是這樣迷人……難怪父皇多次指定要微服出巡此鎮……

“快點走吧。快點我們就可以去茶樓去吃午飯,你應該很久沒吃過豐盛的午飯了吧。”顏淳嵐加快了腳步,往驛站的方向走去。

“好啊……”

果然這裏的地方霸權就是顏家……連驛站都是顏家開的。藍屏鎮的唯一驛站就是顏家商隊的聚集地。

“嵐哥兒,你終於下山了,我盼了今天很久了……”門口的老七一看見顏淳嵐的身影就馬上開心得快要跳起來。

“哥兒吃了飯沒?”老七悄悄地説。“這是老爺給你的錢,夠你去茶樓吃大餐了。”

白煙雨聽過父皇説過之前茶樓的包子是最好吃,就算是禦膳房的師傅都無法做出一樣的味道,還説等她長大之後要帶她南巡去吃包子。皇帝光顧過的茶樓,店小二一定會說這裏的包子,皇帝南巡的時候也試過,並且説那是招牌吧。但時代不同了,這已經不是前朝皇帝的溫厚時代,而是一個高壓壓迫時代。

茶樓的店小二並沒有主動提起這裏的包子,只道有哪些哪些招牌。

“這裏的包子好吃嗎?”白煙雨清楚這是明知答案而故問的題目,也不會有她想要聽到的答案。

“當然好吃,小姐要不要來一客?”

“好……”白煙雨明顯心不在焉,雙眼無神的看著桌上的木紋。

“你怎麽了?在想什麽?是不是想起以前的事?”顏淳嵐問。

既然他問起,不如來個順水推舟,説説以前的事,不過始終不能説太多。有時候,循序漸進就是告訴別人一個秘密的最好的一個方法。

“好像……很久以前……我父親告訴過我,這裏的包子很好吃……不過,他到底是哪裏人,爲什麽會來過藍屏鎮……我都不知道……”白煙雨選擇自動提出問題,就是想避免顏淳嵐質問她。

“其實……”顏淳嵐其實是想説出她的身份,但是在最後關頭,他還是把話吞下去了。“其實你記不起來沒關係,之後可能就會記起來了。”

“包子來了,是熱燙燙的包子。哥哥,我讓你先吃。”及時的包子,成功化解了一場尷尬。

白煙雨堅持演戲就要演全套,還真在耍兄妹情深。

顏淳嵐心中吐槽。“顏家的關係可不是這麽好攀的,你只不過是廢帝留下來的一個小女孩……”

雖然心中各種白眼,但是顏淳嵐還是爽快地説了一聲好。

顏淳嵐後來想清楚,其實她已經夠淒慘的了,某情度上她可是為顏家擋了一刀。

顏淳嵐接著又叫了三道菜,反正錢袋裏錢多的很,結完這頓的帳大概還有八成的錢。

此時,店小二正跟店裏的一個客人寒暄。

“喂,你知道街口的那間客棧又倒閉了嗎?”一個滿面滄桑的老伯問。

“哎,街口那間好像易手了三四次了,次次都花了不少錢佈置,每次都是客棧,沒過半年就倒閉了,好像每一手都虧到家破人亡的。“

店小二又接著和應。“你這樣說我有好像有點印象,第二手的老闆好像是病死的,第三手的是個很兇的胖子,老婆還帶著孩子跑路了……那間客棧還真不是好東西。”店小二好像説到那間店鋪會吃人一般。

“最慘的就是每一手都以爲好好裝潢就沒事,可以逃過一劫,改改風水,但其實怎麽弄還是一樣的命運。裝潢越華麗,到時候就虧得越多。”旁邊的高挑小夥子又加插一把嘴來。

“其實那邊的地主到底是什麽人,看來今次那客棧又要丟空一段時間,地主也要跟著賠錢。”

“別説是街口那邊,其實整個鎮都是這樣,沒一間客棧做得長久的,你説嘛……”

顏淳嵐臉上倒是掛上一絲詭異的陰笑,心想旁人做不了的事,我就更加要做。

“結賬。”

在茶樓吃完午飯之後,顏淳嵐便原路返回回去驛站。

“哥哥,我們又要回去驛站嗎?”在走到半路的時候,白煙雨發現這跟剛才的路一模一樣。

“對。再走一個街口就到了……”

“我們又回去幹嘛……”白煙雨不禁有一點小埋怨。

“等一下你就知道。”

“討厭!哥哥莫要賣關子!”白煙雨擺出一副生氣的模樣。

“快到了,你先在樓下等一會兒,我有事要跟老七說。”

目送著顏淳嵐的身影步向閣樓,白煙雨憶起三年前。

御花園繁花盛開,她還是一個無憂無慮的孩子。在花叢中遨游,雙目映著純真的景色。

幾個孩子正圍著一隻色彩斑斕的蝴蝶……蝴蝶瞬間飛到白煙雨的眼前。

從不用為自己衣食住行擔憂,只要説説好説話哄哄大人們,就可以有甜點吃。她的父皇告訴她無論如何都不能撒謊,不然被他發現,就會關她在房間不能出來。

誰知三年後的今天,一個謊言蓋著一個謊言,原來,説謊是這麽累的一件事……

父皇,你在哪兒?不是說,我撒謊你就要來罰我的嗎?現在你在哪兒?

正當白煙雨快要落淚時,夢境幻滅了。眼前的還是那間驛站,從沒有變過。

世界變了,天下的主人變了,自己也要變。無法改變他人,那就唯有改變自己。

時值孟夏,南方的天氣本來就比較濕熱,這讓白煙雨感到十分的不舒適。京城就算到了盛夏都沒有這麽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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