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朗一个人坐在阴暗的西餐厅里，捧着一本标题为《如何像傻子一样快乐》的书仔细阅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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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餐厅里并没有其他顾客，就只有布朗一个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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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朗看得入神时，手往桌上的茶杯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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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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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朗被突如其来的大叫声吓了一跳，杯子里的茶洒遍了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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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朗皱着眉头转向隔壁，是杰西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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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嘛啦！这么突然大叫！”布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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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哈，没想到堂堂一个阿兵哥也这么容易被我一个小女子偷袭！”杰西卡笑得合不拢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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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知道好好的一个假期回家也需要警戒啊！好不容易可以放松心情的……”布朗说到一半看了看裤子，再用怨恨的眼神看着杰西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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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好啦！哈哈哈，你看我给你买了什么？”杰西卡晃晃手中的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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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后布朗穿着一条松垮垮的牛仔裤，跟杰西卡走出西餐厅，就像是街头嘻哈组合那种看起来吊儿郎当但却身怀绝技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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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并不是每个人都喜欢就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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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宽的裤子！到底是要多肥的人才穿的进啊！现在整个人就像小混混一样……”布朗埋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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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西卡不理会地推开餐厅大门，强烈的阳光打在两人身上。布朗反射性地用手遮挡阳光，在眼睛慢慢习惯了光线之后把手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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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入眼帘的，是繁忙的大城市和人来人往的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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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走啦！愣在那里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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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朗转头望向已经开始乱逛的杰西卡，摇摇头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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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一切是如此地平凡，巴士站坐着好几个人，一个白头的老伯伯在遛狗，商场外一群热血的青年在炸歌跳舞，放在他们面前的一个小箱子有好多张钞票。一个年轻的女子老远就在看着自己，但在走到身边时看见了那条松垮垮的裤子后却摆着一副嫌弃脸。还有刚经过杰西卡身边的几个小混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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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女，这个烂货也能要？要不要我把他揍扁再把你弄来我身边？”其中一个牙齿黄黄的小混混说。身边两个小混混还在不停吹口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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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朗吐了一口闷气，想着那几个小混混穿得比自己还要时尚的裤子就心理不平衡。转身想说些什么，却被杰西卡一把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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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住气啊阿兵哥！就只是些小混混你还要跟他们计较吗？”杰西卡一副乐滋滋的样子，嘴角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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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怪你……这条什么鬼裤子……你就开心啦，我就被正妹们嫌弃。”布朗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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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你看！前面有个人唱歌，过去看看吧。”杰西卡转移话题，轻快地凑到前方的一堆人潮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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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朗无奈地摇摇头，正准备走上前时，目光被隔壁大厦的一个超大型液晶电视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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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面中一众青年才俊接受表扬，萤幕下方大大的标题清楚写着：天才的诞生，帕维瑟病的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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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站在那些年轻人身边的，是一个熟悉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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播报员：“很高兴自己活在这个时代，能够见证史帝芬·哈特曼博士这一伟人在科学界创下的盛举，简直是三生有幸。这里数20位的年轻人都是在哈特曼博士精心栽培之下，得到了人类史上前所未有的天赋……不对，应该说是礼物！因为人类已经突破了！已经再没有所谓的天生愚笨！因为我们都可以，在一系列的训练和探索中，像这群年轻人一样超越智商的极限，把人们带上更高阶段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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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西卡察觉到布朗被电视画面吸引，回到他身旁一起看着萤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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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个叫史帝芬·哈特曼的人一头白发，满脸的皱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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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朗和杰西卡身旁的一对父女也注视着萤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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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帕维瑟是什么病啊？”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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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维瑟很恐怖的啊！就是以前的记忆跟未来的记忆交错的病，得到这种病会分不出你是活在现在还是未来的啊！”那位父亲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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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关天才什么事？为什么人会看见未来？是不是骗小孩子？”小女孩不明白她父亲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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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要是你不听话就会得到那种恐怖的病！”父亲逗弄着女孩，把天真的小女孩高高举起放在脖子上，让小女孩骑着自己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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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朗不悦地看着电视萤幕，不知不觉地捏紧了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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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明天你就要被派遣到内帕维瑟病隔离区执行防卫任务了吧？因为靠近边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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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西卡说到一半，发现拳头紧捏的布朗，一把拉着他快速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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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维瑟病肆虐了好多年了，虽然成功控制住扩散但却始终无法好好地治疗，那个研究其实算是好事啊……”杰西卡挽着布朗的手，舒缓他紧绷的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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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朗久久都无法松开捏紧的拳头，就这样跟杰西卡一直走到了电影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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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城里人流窜动，令还在外头的布朗觉得呼吸困难。布朗嘴巴微张，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被杰西卡抢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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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好今天是你归队前空出来陪我的，不准你说话不算数。我先去买票，你在这里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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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毕，杰西卡以小跑步地跑进戏院。布朗叹一口气，慢慢跟随步伐走向影城入口。入口旁一个小男孩用激光笔逗着一只小狗玩。小狗被逗得一直在原地追着自己的尾巴转。一直转，一直转，一直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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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朗停顿了一下，看着小男孩和小狗的主人开心地笑着，心里头一股不安蠢蠢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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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院里，荧幕播放着外星人入侵地球电影。杰西卡坐在布朗身边看得入神，布朗则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杰西卡再一次察觉布朗的困扰，在他眼前弹了一个响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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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真看电影好不好，不知道剧情的话就罚你再陪我刷下一场。”杰西卡奸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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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不明白，这样的科幻电影有什么好看的。”布朗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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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喜欢看啊，而且很刺激。”杰西卡把最后一把爆米花塞进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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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那么多大兵随时候命，等着一个又一个艰难冒险的任务，而被守护的大家就只是在戏院里看着外星人碾压世界，等待着英雄的到来……”布朗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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荧幕上，英雄在天空穿梭，用华丽的身姿打倒外星人。而在地面上的人们和本该守护他们的士兵用崇敬的眼神看着天上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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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危险的生物其实就在地球里。”布朗不悦，他最讨厌不切实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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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最危险的生物是我对吧？”杰西卡在一旁胡乱敷衍，布朗无奈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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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电影的两人走在路上，沿街都是街头卖艺的艺人，有的弹奏音乐、有的唱歌、有的表演街头魔术，总之是热闹嘈杂的一片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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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西卡似乎想起了什么，把头转向布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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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觉得最好听的乐器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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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朗看了看周遭，突然觉得空气中回荡的声音消失了一大半，但他不以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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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提琴，钢琴……还有士兵们上战场前振奋怒吼的声音。”布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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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中的声音又减少了一大半，这时布朗也看见路人们察觉气氛转变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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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怒吼的声音是怎样？哈哈哈……”杰西卡毫无警觉性地嘲笑着布朗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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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朗神色凝重地望着前方距离自己50米处的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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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不自然地停在路上，它们前面明明还有一大截的空间，可是车子却没有往前开，也没有不耐烦的人在后面鸣笛。更诡异的是，从这个距离他可以看见好几辆车子里的人都在用着同一种诡异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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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朗紧张得手心渗出汗水，路上的行人开始看向自己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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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们把视线对准自己身后的同一个角度时，大家的眼神都变得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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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一动也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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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怎么了……”杰西卡疑惑地说，正准备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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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朗在杰西卡回头之前抢先撕破嗓子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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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布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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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西卡摸不着头绪地看着布朗，就像看着一个怪胎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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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干嘛？”杰西卡突然笑了起来，认为布朗想报刚才在西餐厅吓他的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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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朗眼前的路人并没有像杰西卡一样用看着白痴的眼神看着布朗，布朗神经紧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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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回头看，杰西……”布朗一把拉住杰西卡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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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种强烈的直觉，告诉布朗不可以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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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杰西卡准备回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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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个人在迷惘的状态时，越是被人吩咐不能够做什么事情，那个人就越想去做。就像是年幼时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在母亲吩咐不准打开某个神秘包裹时，孩子总会抑制不住好奇心地想办法把它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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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朗一只手飞快地顶着杰西卡的脸颊，避免她回头。杰西卡疑惑地看着布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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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信我，不要回头看。”布朗怕得冷汗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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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惧感不由自主地从杰西卡身上蔓延。一个自大的阿兵哥，一个来自熟练的阿兵哥身上的恐惧，慢慢吞没着杰西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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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布朗拉着杰西卡往前走，杰西卡不知所措地跟着布朗，不敢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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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朗走到一个僵住的男子身旁，突然把左手举起，马上往男子的脸上扫了一巴掌。杰西卡吓得嘴巴微张地看着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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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一动也不动地望着同一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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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朗和杰西卡两人马上快速扫视目能所及的人们反应，但是除了僵硬的人们他们看不见其他值得多看一眼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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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能够完全无视一个人突然伸手掌掴一个路人这种事，因为人类的设计就是为了向周遭发生的事物反应，尤其是声音和视线所能及的地方。没有人能够无视一个在升旗仪式里突然举起手或脱衣服的人，没有人会在安静的考场里对一个突然大喊的人视而不见，大家都会把头转过去声音传来的地方，大家都会用很好奇的眼神看着那一个做出不正常举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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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现在这一刻，所有人都无视了布朗刚刚做出的两个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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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变得异常安静，在繁忙的城市里安静得不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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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恐惧吞噬的两人再次迈步，两人心照不宣地告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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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往回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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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开始奔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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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西卡不知怎么地突然就流下了眼泪，布朗也好久没尝试过心脏快要跳出胸口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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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一个士兵来说，把背后留给敌人简直就是一个大忌，因为你不知道敌人会从哪一个方向过来，也不知道几时会有一大堆的子弹朝自己冲过来。可是现在的他却除了犯下这个大忌之外什么都不可以做，只可以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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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他们怎么跑，路上的人们都是同一个表情，都是望着同一个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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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杰西卡比之前更失控，泪水不停地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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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朗没有回答那一个问题，因为他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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绕过了一栋高楼，两人来到了一条停了满满车子的四道公路。这个时候，他们终于看见了会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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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有好一些人不回头地往前方跑着。布朗也听见身后有人跑着过来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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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回头……不要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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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带着两个儿子的爸爸不断叮嘱儿子，拉着他们两人逃跑，经过布朗和杰西卡的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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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朗和杰西卡看着那两个怕得连声音都不敢发出的小男孩发抖着往前跑，手指慢慢地跟着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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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也走吧，不管发生什么事，千万不要回头。”布朗颤抖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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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对不要回头……”杰西卡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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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开始朝前面的人潮跑去，身后也传来更多紧随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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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知道要跑多久，也没有人知道继续往前跑会不会得到他们想寻找的安全感或是答案，但是大家除了往前跑也别无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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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到底要跑到什么时候？”不知道是谁在布朗身后说了这么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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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感到疑惑，身后不知道有什么怪物还是人，而自己什么都不能做，只能一昧地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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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声无息的背后，僵硬的大家都目不转睛地看着无声无息的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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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还能看见这些像石像一样站在路中间的人，我们就不能停下。”又一个人在布朗身后不远处说了这么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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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像”吗？布朗仔细地看着面前每一个人的特征。石像这个词用得非常贴切，因为蜡像的眼睛里或许还有光泽，但是石像就不一样了。每个人的眼睛里都看不到一丝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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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所有坚持不回头的人懊恼和恐惧的当下，事情突然又有了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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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一把陌生的声音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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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能够在传来陌生巨响的时候不下意识地看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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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不是全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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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朗和杰西卡前方好几个人都把头转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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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就是熟悉的，表情从惶恐变成了目无表情，脚步从奔跑变成了静止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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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个石像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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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又一把声音。不对，是好几把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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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朗的心跳更加剧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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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战场上打输的一方，撤退的人们在无人区拼命奔向己方战壕，任由敌人的子弹在身后飞梭。在这种时刻要活下来，几乎就只能靠运气。希望敌人的子弹打歪，希望身后多传来一些惨叫声，这样就知道自己并不是被子弹打中的那一个人。虽然很自私，但这就是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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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后一个又一个慢慢接近的惨叫声，杰西卡不停擦拭眼泪的手和急促的呼吸，没有声音的子弹，全都让布朗肾上腺素达到了最高顶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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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朗绝对不是一个堵上运气来存活的人，而且他眼前并没有所谓的战壕，只有一大堆逃跑的人和一堆石像。他几乎看不见所谓的安全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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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一个没有回头的人突然也停下了脚步。布朗和杰西卡一个急刹车，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是那一个人挡住了去路，必须赶快绕过他。布朗在经过那一个人身旁的那0.5秒内，清楚地看见了那双没有光泽的眼睛。这一个没有回头的人也变成了石像，为什么？视线边缘一个汽车后视镜特别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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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镜子吗？就连镜子的反射都不能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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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西卡，注意眼睛不要看到汽车后视镜，或是任何一个可以反射后面情况的东西！”布朗紧张地叮嘱杰西卡。杰西卡点头赞成，但是眼下最令人担心的不是这一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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惨叫的声音越来越接近，就快要到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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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朗神经紧绷地看着杰西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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惨叫的声音已经近在咫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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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我们不能继续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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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朗拉着杰西卡的手往一条走廊处拐去。着急的拐弯吓了杰西卡一大跳，尖叫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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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西，不要发出声音，把眼睛闭上！”布朗拉着杰西卡靠着墙壁坐下来。看见杰西卡把双手遮住眼睛之后自己便安心地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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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朗不知道不发出声音会怎么样，但是在战场上躲避敌人时不发出任何声音是常识，而且根据尖叫声越来越靠近的这一情况判断，那个会令人变成石像的东西正在往前靠近，所以必须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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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脏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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惨叫声已经来到了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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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朗感受到靠着他的杰西卡不断发抖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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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开眼睛不要说话不要动。”布朗以小声到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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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杰西卡以小声到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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惨叫声此刻慢慢远离他们，往其他人奔向的地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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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布朗告诉杰西卡可以睁开眼睛和说话之前，杰西卡压根不敢动。而布朗则怕得要死，现在这一刻已经不能断定敌人身在何处。会不会就在自己面前？等待着自己睁开眼睛的那一刻？然后自己就会变成石像？布朗不敢想，他还在等待着什么……等待着他也不知道的事情……或许是期待中的军事人员，或许是杰西卡喜欢的什么超级英雄之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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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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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朗和杰西卡反射性地睁开眼睛，望向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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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尽头，靠近一辆车子处，一个小男孩不停地摇着一个倒在地上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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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地都是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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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朗和杰西卡瞳孔放大。这并不是他们期待看见的东西，也不是他们等待的救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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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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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刚才他们看见的那一个被爸爸牵着的两个小男孩其中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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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突然又传来了消失了一阵子的惨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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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东西又回来了。因为听到小男孩的声音？布朗头皮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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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西卡转过头来看了布朗一眼，一整个水汪汪的大眼睛，满是泪痕的淡褐色大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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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布朗轻轻吐出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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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西卡眼神充满坚定，双脚突然站起，跑向了小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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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西卡！”布朗大喊，这时离他们不到600米处又传来了一声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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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西卡跑到了低着头的小男孩身旁，抬头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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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朗的眼泪流下，眼前的杰西卡已经在一瞬间变成了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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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能看见杰西卡眼神的转变，一秒不到的时间里，大脑很理智地告诉布朗：“杰西卡已经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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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朗没时间激动，眼睛在强烈想生存下去的意志支配下合上。接着传入耳里的是小男孩轻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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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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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稀还听得出夹杂了吐血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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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距离布朗不远处传来另一阵惨叫，根据音源来判断是不在视线范围里的一个角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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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朗慢慢把眼睛睁开，看见站在原地不动的杰西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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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旁的小男孩和父亲尸体已经不见了，剩下一大滩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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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里，布朗也像石像一样坐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眼睛看着杰西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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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大般的泪水从眼角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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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朗从没感觉那么窝囊，布朗从没那么不知所措，布朗从没那么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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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朗从没想过，被艳阳照着的杰西卡竟是如此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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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东西还在吗？杰西卡还活着吗？我可以动吗？布朗什么都不知道，他只知道现在保持着静止不动的身体和脑袋很安全，非常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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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朗用着同一个姿势，坐在那里看着杰西卡四天，直到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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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第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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