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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丑男

「請輸入您的目的地。」

計程車上的喇叭傳出冷冰冰的機械音,

「羅斯福大街59號。」羅薩將磁卡放到感應區上回應道。

「很抱歉,餘額不足。」

機械音告知了他殘酷的事實,剛才應該從克卜勒的櫃台裡頭抓一把零錢在離開。

「告訴我剩餘的餘額能讓我搭到哪兒?盡量離羅斯福街近一點。」

羅薩靠在椅背上說道,可能是離開酒館時情緒稍微激烈了些,羅薩感到有些頭暈想吐。

「距離羅斯福街四個路口的華13街」機械音回答。

「好,就那兒吧,開的慢一點,我有些不舒服。」說完後羅薩閉上雙眼小歇一番。

「警告,華13街為一級紅色區域。」

「我知道,不然你要招待我搭到羅斯福街嗎?」機械沒有回應,比羅薩想像的更加人性化。

「真懷念那段有計程車司機的日子。」羅薩自言自語碎唸道。

機械計程車降低了自身飛行高度,空中的車流量越來越多,不遵守規則的駕駛比比皆是,悠閒的在低空滑行比較適合他現在的身體狀況。

羅薩閉目養神在腦海中細數戶頭的餘額,每天都得面對生計問題,有時候羅薩甚至有點懷念在上一具身體中的日子,一個優秀的獵手能獲得的報酬比想像中多非常多,也不是每一個獵手都和克卜勒一樣,自願放棄巔峰的榮耀與地位,提早退休後回到地球開一間星際酒館讓年輕一代的獵手有個聚集之地,越思考眼皮越沉重,羅薩的意識漸漸被夢魔給吞蝕殆盡。

一位女人在碧綠的草皮上雀躍地跳耀,一頭淡金色的秀髮婀娜多姿在風中搖曳著,她轉頭看向羅薩,並朝著他走過去,口中唸唸有詞地說著,女人越說越興奮,舉手投足間滿溢著青春的光采,羅薩微笑看著她,他聽不見她在說些什麼,眼前彷佛正在上演一場默劇般。

羅薩從女人淡琥珀色與淺銀灰色交織的瞳孔中看見自己樣子,

倒影中的羅薩是他上一具身體的模樣,

而這名有著烏克蘭血統的女性叫做娜莎.瑪塔雅,是羅薩從前的妻子,她在十幾年前去世了,

有一天她不知怎麼地一股熱加入了阿蘭判教的遊行,她試圖說服羅薩一同加入,但羅薩拒絕了,

羅薩並不相信宗教,也不想參加非法集會遊行,羅薩好多次試著說服她離開那種鬼地方,

可惜他的苦勸沒起任何作用,娜莎.瑪塔雅究竟為何而死?

老實說羅薩早已記不得了,在一具由人工培養而成的新身體中復活,讓羅薩失去了大半的記憶,

他僅靠著克卜勒的引導慢慢回想著,但克卜勒對於羅薩的妻子─娜莎‧瑪塔雅的一切一無所知,

他對妻子的印象也僅停留在這模糊的夢境片段之中。

羅薩甦醒在輕柔的古典樂包圍之下,莫札特的四十號交響曲非常適合用來叫醒熟睡中的乘客,機械計程車很貼心的讓來賓在舒適的環境中醒來,但羅薩並不是那麼敏感的人,平常的他習慣聽著安東尼奧‧韋瓦第的小提琴協奏曲「冬」來幫助入眠,巴洛克時代的代表作之一,距今也有六百多年歷史了。

克洛伊在羅薩之前下車,秋風使羅薩瑟瑟發抖,小歇一下過後他覺得身體狀態更差了,甚至感到也些頭痛,他在心中暗暗發誓以後再也不碰這麼多酒了。

沒有人喜歡華13街,羅薩也不例外,太多問題人士在此地出入,外地人總是聽聞這地方常有非法器官買賣或是綁架觀光客等等謠言,但是華13街的每一位住戶都可以肯定的告訴他們,那絕不是聽說。

有一次的夜裡羅薩陪著克卜勒巡視附近一帶,阻止了一名企圖非禮觀光客的在地人,這裡唯一的好處便是租金以及食物非常便宜,不過千萬別期待生活品質會有多好。

羅薩用卡其色的大衣包裹住身體,讓自己不在受到冷風的吹拂,大街上的他顯得格格不入,一個獨臂亞洲人牽著一隻豬,還少一顆右眼,越落後的地方種族歧視越強,他們必須狠狠地將別人踩在腳下才能獲得那微不足道的自我認同。

克洛伊不安的低鳴著,一路上羅薩也感受到諸多不友善的眼神,羅薩低下身子摸摸牠的頭,安撫著克洛伊的情緒。

他的頭越來越痛,印象中廚房的櫃子裡頭還有些止痛藥,羅薩心不在焉的在街上快步走著,突然間一個衝擊感使頭昏腦漲的他停下了腳步。

「非常抱歉。」

羅薩不想惹出多餘的麻煩事,就算羅薩今天是踩到一條狗的尾巴,他也會道歉,他只想快點回家,真不該喝那些酒。

「你撞到我,道歉完就想走啊?」對方很不友善的推了羅薩的肩頭,羅薩抬頭望了他一眼,對方的身高比他要高一些,約在一百八十左右,體格不差,頂著一顆大光頭,羅薩注意到他的拳眼上有著一層繭,視覺上看來他蠻擅長打架的。

「真的非常抱歉。」羅薩說道。

才剛打碎一個人的下巴,那不是一件值得他開心的事情,今天他的情緒管理可能不太穩定,他極盡所能避免著衝突的發生。

無賴伸出右手搓了搓手指,羅薩無奈地搖搖頭,原來是一個想藉機勒索的渾蛋,他拉出外套的口袋,在拉出牛仔褲兩側的口袋,接著右手一攤,意思是自己連一分錢也沒有。

「我看你從計程車上下來,你的卡也沒有錢嗎?」無賴問道,羅薩隨手將卡片丟給了他:「剛才最後的零錢花在機械計程車上了,連讓我搭到家門口的餘額都沒有。」

無賴嘆了一口氣,一副自己很倒楣似的,突然間無賴的目光一閃看向他的手腕,正當羅薩感到些許疑惑時無賴開口說道:「要不這樣吧,你手上的破錶給我當賠償。」

羅薩笑出聲來,這支手錶是娜莎.瑪塔雅在結婚的那一年送給他的禮物,他是PATEK   PHILIPPE出產於1996年的作品,無疑是一只老古董了,這支Ref.   5035是羅薩現在最值錢的一項財產,縱使火星上的富豪以及收藏家們對這錶皆有著濃厚的興趣他都沒有過賣掉這支錶的念頭,睹物思人,對羅薩來說,這支錶背後的意義才是真正的價值所在。

「老兄,我很抱歉。」羅薩用嘴巴咬開錶帶,並將它收進大衣的口袋「這是我唯一能緬懷已故妻子的重要東西。」

「媽的!」狀漢罵道,突然間像著了魔似的對羅薩揮拳,羅薩向後退了一步閃避,他見攻勢落空眼睛便紅了上來,惱羞成怒的無賴將視線看向羅薩腳邊的克洛伊,羅薩尚未意識到他的企圖,克洛伊已經被他一腳踢到一旁的牆邊。

「該死的殘廢還帶著一隻奇怪的豬……」他嘴裡不斷碎唸咒罵著,羅薩雖然聽不清楚後面幾個句子,但這位無賴無疑碰了羅薩最大的地雷之一。

「不准動我的豬!」

無賴這個舉動十足惹毛了羅薩,脫韁的野馬長什麼模樣?現在的無賴一定能解釋給你聽,一股殺意湧上羅薩的心頭,人造神經元傳遞訊息的速度飛快,在羅薩意識過來時那個無賴已經坐倒在地上哀求他的原諒。

「老兄,你冷靜點,我向你道歉,我不該打你主意的,這只是個小衝突沒必要這麼認真,你說對吧?」無賴那張被打得七葷八素的滑稽臉讓羅薩冷靜了幾分,的確,他不想招惹多餘的麻煩事,現在的他只想要洗個澡然後吃個藥休息一會。

「對吧?那只是一條豬而已,你如果喜歡豬,我去郊外的農場幫你抓個十來條都沒問題!」  

「那只是一隻豬而已?」一瞬間憤怒再次掌控了羅薩的理智,他指著無賴的鼻子罵道:「你也只是一個人渣罷了!」托人造神經元的福,羅薩憤怒的一腳踏碎了無賴的左小腿,任憑他在地上不斷哭喊著、哀求著。

羅薩無動於衷,眼神冰冷的使人寒顫。

無賴使盡吃奶的力氣轉向街頭對著與他有著相同特質之人求助,起初羅薩以為他能找來幫手,過不到幾秒他笑了,這裡是華13街,社會底層敗類的集散地,他們欺善怕惡,沒有人想成為下一個倒在地上哀求的白痴。

「悲哀啊。」羅薩笑了幾聲說道,並踩碎無賴的另一隻腳。

「你太強大了!求求你放過我吧,別跟我這種小人物計較。」無賴的叫聲越來越哀絕,此時羅薩已經滿腦子熱血,宿醉的頭痛感早就被拋諸九霄雲外,取而代之的是腎上腺素帶來的歡愉。

「給我一個原諒你的理由。」羅薩說道,無賴原地呆愣了幾秒,很顯然的他自己也說不出來只好一昧的磕頭渴望羅薩的原諒,事實上不管他有沒有給出理由,羅薩都沒有要原諒他的意思,他正享受著眼前的樂趣。

「你要我原諒一個社會敗類?要我放過一個治安隱憂?有多少人被你勒索或是遭遇更痛苦的事情?」羅薩大聲地問著,用街上其他人也聽的到的音量,華13街上的混混們沒有人敢與羅薩四目相交,他們就像是群沒教養的野狗般,成群結隊攻擊著落單的可憐蟲,麻煩一來便鳥獸散。

「求你了大爺!我一定會改過向善。」羅薩看著無賴沉默了幾秒並向他作了一個手勢示意他離開,他欣喜若狂地轉頭爬行而去,在他轉身背對羅薩的瞬間,羅薩一個掃腿將他的頭顱從脖子上踢下來,鮮血從斷裂處像噴泉一樣湧出,他的頭在地上滾了幾圈,倒地。

羅薩跨過屍體,對著在場的所有人喊道:「從今以後,誰幹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被我瞧見了。」羅薩將地上的屍體踢成正面朝上並指著「這就是他的下場。」

一旁的克洛伊倚靠著牆面緩緩站起身後追到羅薩的跟前,羅薩小心翼翼抱起克洛伊,並幫他擦去鼻頭上的灰檢查他的狀況,今天的華13街乖巧的像條購物街一般。

   

蒸氣瀰漫在整間沐浴室當中,在電腦的精準控制下蓮蓬頭灑下適中的溫水洗去羅薩臉上沾附到的鮮血,溫度的調整掃描過羅薩的心理狀態,大致上沖洗一番讓汗水以及在街上沾附到的穢物隨著水流沖去,走出浴室後羅薩隨手拿了一條毛巾擦拭著身上的水珠,同時也感到些許口渴,他揮了一下手,立體投影畫面出現在羅薩的眼前,他望了一輪菜單後打開空空如也的錢包嘆了口氣,隨後將螢幕關上,羅薩走入廚房倒了杯冰水痛快暢飲,一屁股坐在電視前的沙發上頭。

羅薩開著電視讓畫面撥放,縱使演出的節目絲毫勾不起他的興趣也所謂,他想要一點點聲音。

「克洛伊,你狀況還好嗎?」羅薩提出關心,並閉上眼休息著。

「別擔心,N合金非常堅固。」克洛伊說道,事實上克洛伊是一頭機械迷你豬,在外頭他必須裝的一般的豬沒什麼兩樣,克洛伊同樣出自卡蘭.托勒密博士之手,搭載超高級人工智慧的超級電腦,為了方便管理同時植入了有如真人般的情商,他陪羅薩走過約十個年頭,對羅薩來說,克洛伊是他最重要的家人。

羅薩放下心中的大石頭,方才克洛伊撞在牆上的衝擊力可不小,此時電視正播報著剛才克卜勒想跟他探討一番的「A58連續殺人事件」,媒體稱他為小丑男事件,這名字羅薩感到滿滑稽的,此時房內響起了電子鈴聲,羅薩看了一下牆上的時鐘,中午十二點十分,有誰會在正中午前來拜訪沒什麼朋友的他呢?      

羅薩打開公寓的大門,羅伊.歐普森悠閒地站在門口,他是負責這一區的警員,羅薩般來這裡後便結識了他,但從未特別過問他的私事,只知道他差不多三十幾歲,有一個女兒。

「羅薩。」羅伊向羅薩遞上一份顯示面板「麻煩你以後盡量做的乾淨一點。」

羅薩歪著頭狐疑的看著他,他心想羅伊沒頭沒尾的在說些什麼啊?不過羅薩還是接過那份顯示面板,鏡頭很快的讀取羅薩的瞳孔密碼,畫面也隨之亮了起來。

傑克.哈爾德,違反光子兵器管制、器官販賣、CA23水飛燕走私、十二起搶劫、八起殺人、六起強姦,上頭琳瑯滿目的前科讓羅薩對這個人的模樣起了幾分興趣,羅薩按了一下面板,畫面馬上跳出犯人的大頭照,他有一顆大光頭,眼神看上去很不友善,耳朵上方有一個刺青,看起來像是一朵花,羅薩帶著疑惑的表情說道:「我不是園藝博士,別指望我知道那是什麼品種。」

「看看這個你應該就想起來了」羅伊按了面板一下,上頭跳出的照片讓羅薩不禁笑了出來,剛才在華13街失去頭顱的無賴被清楚的拍下來,羅薩已經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

「所以我可以拿多少錢?」羅薩連續點擊著操作面板,直到它跳到最後一頁的簽名欄,鏡頭再次讀取他的瞳孔資料,經過獵手協會系統確認之後的基本資料立刻在面板上跳出來,羅薩在上頭壓個指印完成所有流程。

「五萬聯邦金。」羅伊慎重地將機器收起來,那台機器看上去確實不便宜。

「真不敢相信,你們竟然放任一個通緝犯在街上大搖大擺閒晃著?」

羅薩挑起一邊的眉毛帶著點不悅的說道,羅伊沒有什麼特別的情緒反應,他雙手一攤說道:「他是墨西哥人,什麼時候逃來這裡的沒有人知道,墨西哥那裡的警局我想不需要我多說。」

羅薩沒辦法辯駁,的確,墨西哥政府已經與當地黑道勢力連成一氣,甚至不理會聯邦政府的警告大搖大擺的製作毒品銷往各殖民地,而聯邦政府對於地球上的大小事早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有給予口頭警告做做模樣。

「只不過這渾球運氣還真差。」羅伊笑笑地說著,此時他注意到公寓內的電視聲並往裡頭看了一眼問道:「你也在追查小丑男?」

「不,我沒有,我沒那個閒工夫跑到新亞洲去就為了抓一個殺人犯。」羅薩說道。

「我還以為你對所有與邪教有關案件都興致勃勃──」羅伊還沒講完,羅薩馬上搶話「什麼意思?什麼叫做跟邪教有所關聯?」

「克卜勒先生沒向你提起嗎?我也只是聽說罷了,他們殺人的目標並不是隨機的,而是有目的性的,你可能親自去問他會比較清楚。」羅伊拍了一下羅薩的左肩,象徵性的示意羅薩放輕鬆點,羅薩目送著他走入警車裡頭,看著車子緩緩駛向空中的車潮。

羅薩再次回到公寓裡頭,跟剛才一樣一屁股坐在沙發上,並放空自己的思考。

「你很在意羅伊剛剛說的那些嗎?」克洛伊走到羅薩身邊問道。

「還行。」羅薩簡短的回道。

怎麼可能不會在意?不管是娜莎的死因,還是羅薩失去的那一些記憶,通通都跟阿蘭判教有著極大的關聯,這些年羅薩抓緊每條線索不斷的去搜查,結果都是無功而返。

那些案子全都是打著教義之名為非作歹的模仿犯罷了,就算羅薩將他們一一拿去餵鯊魚,也追查不到高層的相關資訊,就在兩年前,羅薩放棄了。

經年累月下來的一場空弄得他身心俱疲,關於阿蘭判教,甚至其他與邪教有關的組織活動以及相關議題也都在五年前消失的無影無蹤,當時的他甚至認為神也在與他作對,不過隨著時間的流逝,或許神也希望他能夠放下。

「更重要的是,我們現在有錢了。」羅薩得意的向克洛伊說道。

「運氣真好,要是沒這筆橫財你打算去跟克卜勒借嗎?」

「怎麼可能!剛才我在酒館把話說的那麼滿。」

羅薩對現在的生活並沒有什麼不滿,早上出門喝個東西,下午回家隨手抓個犯人,運氣好的話說不定會像今天一樣抓到通緝犯,五萬聯邦金可不是小錢,夠過三個月的日子了。

原本羅薩是這樣想的,一股不甘心的感覺悄悄燃上他的心頭。

窗外飄起了細雨,霧茫茫的大氣以及年久失修的街道,讓羅薩聯想到第二次工業革命時期的霧都─倫敦。

從前剛當上獵手的他甚至想像過自己能成為夏洛克.福爾摩斯般令人崇拜的存在,不知道在什麼時候遺失了這個夢想,他向視線放在克洛伊身上,而克洛伊彷彿理解羅薩的想法般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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