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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神是否稱為Justice

      「我們一直以來敬仰的大人——正義(Justice)啊,您最虔誠的孩子諾爾嘉德在此,」在那高大、矗立於聖之庭正中央的雕像面前,已經上了年紀的諾爾嘉德憑著一直胡亂顫抖的雙臂支撐著上半身,緩緩挪動著那早已站不直的雙腿,似乎在為自己無法承受過多重量的膝蓋尋找最適合的角度。他已經跪在此地十分長久,任由滿是歲月痕跡的額頭緊貼著潔淨的磁磚,那蒼白的鬍鬚則垂落於地面,陽光從聖之庭正上方灑落,讓溫度與光明包圍著諾爾嘉德,令他看似如此耀眼,就與他的衣帽一樣的純白無暇。

      從開始到結束,諾爾嘉德都不曾抬頭,不曾再還未表達敬意之前,隨意用世俗的目光直視偉大的正義。

      聖之庭並不是任何凡夫俗子皆可任意進入的,能踏入聖之庭的人只有神官以及聖使徒。所謂的聖使徒便是將正義的神論傳遞給眾天使、且有能力與魔族對抗的高階天使們;而神官則為帶領著眾天使的領導者。神官必須擁有清晰的判斷力以及絕佳的行動力,為了保障天使一族的存活,當代神官在接受神旨、清楚理解自己已經不能夠在升任此職位時,便會被聖使徒帶至聖之庭。

      而當神官在聖之庭、在偉大的正義面前時,聖使徒會逐一細數他的光榮成就、以及神官無數歲月以來的豐功偉業;同一時間,在與聖之庭完全反方向的雷特索司之湖——一切靈魂的根源之地,眾天使將會齊聚一堂,滿心期待的準備從湖水中接捧出下一任的神之子。這不僅是期待著新生命降臨,同時大家也深信著,從湖水中接出什麼樣的孩子,就意味著自己對神的虔誠到達何種程度。

      待整頓好姿勢後,他那稍微沙啞、溫和的嗓音響起:「感謝您,讓我們的『聖歸日』能在如此陽光明媚的日子之中如期舉辦,」他輕輕笑了兩聲,彷彿這些日子以來的擔憂都化為了今日如此完美、美好的原因;諾爾嘉德笑著,儘管低著頭也依然藏不住他的笑容。「諾爾嘉德方才前往聖之庭的路上很努力的感受著,您讓那溫暖的陽光輕灑在眾人之上、讓那溫柔的徐風撫過所有人的臉龐,在諾爾嘉德擔任神官最後一時,您還如此寵愛著我,是諾爾嘉德莫大的榮幸。」

      感動的諾爾嘉德落下了淚水,對於他而言,能在最後這一刻確實感受到神的愛戴,確實是貨真價實的榮幸,這不禁讓他深深覺得,自己一定是歷屆神官當中最受神所喜愛的孩子。

      突然聖使徒拍了拍諾爾嘉德的左肩,示意著要準備開始細數上任神官後的種種事蹟。諾爾嘉德震了一下,隨後趕緊用佈滿斑紋的右手擦拭了一下雙眼。「真是不好意思,都要準備辭去神官一職,居然還像著孩子一樣隨意哭泣。」有些靦腆的笑著,諾爾嘉德聽到卷軸攤開的沙沙聲,緊接著一個明亮、渾厚的聲音響起:「神使徒瑪爾在這裡向偉大的神問候,今日,是我們的神官——諾爾嘉德卸任之日,在過去無數春秋歲月之中,多虧有了他毫無錯誤的判斷,天使一族才能至今如此繁榮……」

      即便年邁的身軀照理來說無法負荷那麼長久的跪姿,但諾爾嘉德還是絲毫沒有任何想要起身的舉動,只是靜靜地聽著自己的愛子瑪爾一一述說著。

      想當年從雷特索司之湖中將瑪爾抱出之時,諾爾嘉德就知道他的與眾不凡——那是一種直覺,一種與神連結的感覺。諾爾嘉得很清楚,這孩子絕對與其他平凡的天使不一樣,而事實也的確證實了他的直覺。

      瑪爾一向比同齡的天使們更加穩重成熟,也是最先駕馭如何使用翅膀飛翔的孩子;而當他第一次以神使徒的身分遠征時,諾爾嘉德更是覺得絲毫不擔心。這樣優秀的孩子,或許真的是千年難得一見的。

      「......神官諾爾嘉德帶領著神使徒們擊倒了長年威脅眾天使的邪神,且運用了您的力量將其封印於石像之中,為天使一族帶來的千年的和平,若將他視為您的愛子,相信您也是認同的。」當神使徒講完神官最偉大的事蹟時,按照流程神官必須站起,且給予面前的神一根自己肩背上的羽毛,代表長期以來肩負的使命已經達成,同時也象徵著將永恆位於神的身旁。然而當諾爾嘉德正要準備起身時,卻又被其餘的神使徒按了按下肩膀。

      「瑪爾……?」    「此外,」正當諾爾嘉德感到困惑時,瑪爾的聲音又再次響起,不像方才的嚴肅,反而帶著一股青澀感。「天使諾爾嘉德,即便受到了魔族攻擊、雙手逐漸無法施力時,他那宛若您的慈悲,促使著他將我從雷特索司之湖抱起,」諾爾嘉德聽到這裡不禁震了一下,這並不是一般神使徒會敘述的內容,這是瑪爾埋藏在內心已久的真心話;瑪爾從小就是個優秀的孩子,唯有表達情緒一向都是他的弱點。當其他孩子總能真誠坦露出自己的心情時,只有瑪爾會隱藏、會遮掩自己最真實的情緒,似乎不想讓任何人踏入他的內心世界一般。

      或許對於其他人而言,這只不過是稀鬆平常的感恩語,但諾爾嘉德知道,對於瑪爾來說,這是他最真心的感激。「謝謝您,諾爾嘉德,是您給予了我現在的生命。」隨後瑪爾的步伐跨開,一步步地邁向諾爾嘉德。「即使被魔族侵蝕了神所贈予您的羽翼,您也不曾違背神旨一路堅持至此,辛苦您了。」諾爾嘉德無法再強忍激動的淚水,對他而言,這是自己與瑪爾更加靠進一步的象徵,他等不及辭去神官之後的生活,若以人類的話語來形容,他等不及以「家長」的角度來與瑪爾相處了。

      「……也謝謝你不嫌棄雙翅被汙染的我,你真的是個好孩子。」年邁的身軀正顫抖著,他的感動積於一身,他的欣慰波濤洶湧,無處發洩,只能成為淚水奪眶而出;即便被魔族侵蝕,令自己的羽翼有一部份呈現漆黑的模樣,但瑪爾仍然從未嫌棄過這樣的自己。瑪爾一直以來都待在自己身旁,若這樣如此優秀的神使徒能成為神官的話,那便是自己這一生中最完美的句點。

      「……好了,趕緊接下來的流程吧。」瑪爾清了清喉嚨,便又變回原本嚴肅的他,諾爾嘉德情不自禁的笑了出來,隨後便伸手將最接近肩頸部位的羽毛摘下,他緩緩地起身,雙手奉上了自己一直以來扛在肩上的羽毛與責任。

      「偉大的正義,這將是諾爾嘉德的所……咦……」

      諾爾嘉德望著自己的正前方,摘下的羽毛正在顫抖的雙手上舞動跳躍著,然而更加吸引他目光的是眼前那散落一地的小碎石,而那碎石的正上方正是他們偉大的神——正義的石像原本所在位置,現在卻被一個擁有六顆凶神惡煞的目珠、扭曲龐大的身軀,以及一對不屬於天使的魔族角給佔據了所有;、祂的四肢皆有十分銳利的爪子,彷彿隨時都能輕易將生物的頸喉劃開,再用那血盆大口粗魯的啃咬下嚥,那模樣令人由心感受到畏懼,尤其是對於諾爾嘉德而言更是如此。

      那正是諾爾嘉德千年前所封印的邪神,如今卻在他們最神聖的聖之庭出現了。雖然邪神仍然處於封印狀態,但無庸置疑的是,他們所尊敬的神像已經被遭受毀壞了,而更無法否認的,便是族內有叛徒的極高可能性。

      「這是……!瑪爾,我們必須……唔!」

      一根長矛直接貫穿了諾爾嘉德的心臟,鮮血宛如泉水湧出一般,為這潔淨、純白的地方增添了一絲色彩,來不及再多說任何一字的諾爾嘉德,最後映入眼簾的是,第一次開懷笑著的瑪爾。

      那是他這輩子永遠無法忘懷的笑容。

      鮮血染紅了聖之庭每個角落,同時也染紅了瑪爾的雙眸。

      「為了讓我們的神重新復甦,我們必須正努力才行。」瑪爾如此說著,接著便大步邁離了聖之庭,留下幾位神使徒正無情的撕裂著諾爾嘉德的身軀,將他的血肉一一分離,逐一分裝。

      尤其是諾爾嘉德那雙翼上少數的黑色羽毛,被細心的存放在聖之庭內的一處。

      「這些日子以來辛苦你了,不過別怕,諾爾嘉德。」輕聲細語的向手中唯一的純白羽毛述說著,就好似母親正在向嬰孩說著童話故事一般,他輕巧的搓揉著羽毛最柔嫩細緻的地方,嘴角的上揚出賣了他目前的心情。

      「接下來就由我來帶領眾天使們,體會我們的『新神論』吧。」瑪爾如此說著,戴上那象徵神官的華麗白帽,充滿自信地邁開步伐,絲毫沒有任何猶豫。

      「謝謝你了,諾爾嘉德,你的貢獻將會使神更靠近他的孩子們。」

00*神是否稱為Justice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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