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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花

(一)

“不喜欢今天的甜点吗?”朱云发现眼的怀芮闷闷不乐,放下餐巾关心地询问道:“你都没尝几口。”“哦,”怀芮瞬间回过神,看了看与刚刚上菜前没多大区别的餐盘,“不,我只是感觉吃不太下而已,点多了吧!”她略敷衍地答复男友朱云的问题。

朱云再不细心也能观察出怀芮的抑郁,就算是身处她最喜欢的观光餐厅内,享受美食亦无济于事。于是他在脑中急速搜索是灾难因何造成的,“是不是怀歆又出事情了?”

“啊,不,不是因为他,为什么提他,不全因为他。”怀芮答话时叹气远远多过语言。

“哦又是他,每次和他有关的事情你心情皆是如此。”朱云也叹口气,不过同时他心也安定了,因为他至少知道女友忧郁原因而且并不复杂,“算了,反正他老是惹来些麻烦事情,不必太担心他至少不会惹来太大麻烦。”

怀芮自然明白朱云的心思,可惜现在她真的没法安心,唯有淡淡微笑以回应对男友的劝慰,“谢谢。”“哇~我,哦对了,你还在更新论坛里种植植物的心得吗?”朱云反应倒是不慢见招术不灵时就立即转变话题。

“论坛?哦,那个居家护理花草的论坛啊,有段日子没有跟新了。你呢?”显然怀芮对这个话题好感度提高不止一点,空洞的眼神多了些许灵光,“很少更新,但最近刚刚写过些关于紫罗兰修剪手法,感觉自己进步许多了。”见话题有效朱云顺势将其连下去。

怀芮再次微笑,不过此次是由心底而起的笑容,“对啊,我还记得当初在论坛刚发现你提问时真是滑稽,绿萝养不好就算了,花盆也没选对,从你发的照片看种得都赶上杂草了。”

“嘿~别老提我这丑事,”瞬间朱云感到尴尬,“人总有第一次上手的时候,种不好很正常;但话说回来当时新亏你帮忙,居然肯耐心教我,我才有信心继续种花写心得的。”

“现在回想起那算是我们头回相识吧?”“如果说第一次见面的话是往后的时日,若论及我们首次知晓对方确实是在网络论坛上。”“果然缘分往往意料不到啊!”

“其实我最初没想过打算与你见面,”当下朱云仿佛已置身于回忆中,“当时我事业不算顺利心情也徘徊在低谷,根本没那个心思,可后来我却改变主意了,知道因为什么吗?”此刻他温柔的右手穿过餐桌,如同蜂鸟似的轻轻依附在怀芮的手腕边。

“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因为你曾邮寄送我蓝鸢尾花,”慢慢地朱云握紧了怀芮手心,期待着他股暖意能让驱散她周围的阴云。

“其中附上的卡片我还记得写着‘它的花语是希望,感谢你愿学习我所教的一切,这使我同样有信心继续我的爱好;在未来的时间希望它能让你不要放弃希望’。”

“是吗?好像确实是有些过啊。”怀芮沿着话题谈论下。

“对呀,当时你还说过要送我紫薇花呢!”朱云则趁机一鼓作气倒出内心所想,“可惜我一直都没收到,但无论如何正是番鼓励使我宛如新生般,让我充满希望,并使我下定决心要与你见面。”

他深情的双眼望着怀芮,“因为有你我当时没有放弃,现在对于你来说亦是如此!轮到我陪伴你不要放弃了。”我想当朱云说完后,怀芮的心情比起彼时来,已经情随事迁了。

(二)

之后午餐完毕,怀芮因需要去公司-律师事务所,两人便各自分开。律师事务所是在商业区的高层办公楼内,因正值休息日反而人烟稀少,公司内除前台外几乎无人。

穿过大厅后怀芮进到四四方方,印有自己名牌的小办公间内,刚把外衣与包挂上还未来得及开灯,长方形办公桌后传来一个沉稳平和的声音:“蝴蝶兰和君子兰都适合安置于室内,花盆土壤选用简易,所需温度与湿度亦与室内差不多,颜色艳丽娇俏符合观赏角度。”

“嗯!??”被吓到的怀芮连按三次电灯开关才将其扳向另一边,灯通电后光照耀下的座椅上,有名男子始终背对她叙述:“唯一要注意的是光照,需要变化摆放位置。结果如此简单你还是没法养好,如今换成小竹子,若是连它也死了你干脆用塑料花吧。”

缓缓地那人将座椅回转面对前方,单手档在办公桌边缘,“没想到我会来你这吧。”“怀歆,原来是你啊,”怀芮原本踉踉跄跄几乎跌倒,好不容易换上气,心情平静些许,“你想吓死老娘,不,想吓死我啊。对了你之前你去哪里了,几天联系不上你我差点去报警了!现在突然出现是有事情找我吗?”

“见自己姐姐非要有事情吗?”*(吐槽:这么说的一般真有事情才来的)怀歆字正腔圆,口齿清晰而发声平稳深沉,全然不是和亲人聊天那般,“若不欢迎以后我可以不来。”

“我不是这意思,只不过别用吓人出场方式好不好。”放下心的怀芮便没顾着怀歆,自己开始翻找起书柜上的档案,“来只是看我没别的事吗?”

“我确实有事情找你(说的没错吧),很简单就是想把存在你身边的某件东西取回来而已。”怀歆双手抱拢依靠椅背,面部三角肌和颊肌强行挤压,让两片嘴唇带着下颚分开一条细缝,笑得比不笑的还要紧张。

“什么东西?是我借的书还是……”此时怀芮已经来到办公桌旁边,一边看着文档一边回应着。“一套文件。”“文件?你有文件在我这边?”

“不是我,是我朋友的,他之前负责一项公共设施建设维护,有份相关合约及资料辗转到你们律师事务所了。”

‘哐当!’就当怀芮向桌边越靠越近时,猛然间听见话后,抬头瞅见微笑的怀歆,甩出手边的文件夹,身体不自觉退后至墙边:“合~~~约,那本账簿,三个月前的高速列车出轨事件?你,你是要那份文件!”

“没错,我的朋友就是那段铁路工程负责人之一,列车事件发生后,他被人陷害贪污公款惹上官非,幸好他原本有份可以证明他清白的文件,不曾想被你们公司派来的人取走了。”直到现在怀歆脸上呈现的仍然是异常尴尬的微笑。

办公间本身是提供小律师使用的,空间可谓是拥挤狭小,然而即便怀芮快退到门边,她依然觉得那扇门是遥不可及的距离,她此时甚至忘却自己为何要有独立办公室的原因,但她尚且没有放弃逃脱的机会。

“所以你,前段时间失去联系就是为这个原因!”脸色煞白的她双眼瞪大却没敢与怀歆对视,“想要在高司内招出文件是不可拿的,”伶牙俐齿的律师小姐,当即说话变得含糊不清,她努力挣扎地将话清楚,迅速整理语言内容,“公司管理层不会将极其重要的文件放在随处可见之地的,我不知道文件会在哪里?没有人会知道的。”

“当然如此重要的文件他们是不会交给别人的,只是要是文件在你手上就不一样了,别说你没有,我朋友见过拿走文件的人,他告诉我时形容那人我就知道是你!而且我相信你不会将文件轻易交出去的。”说话时怀歆‘噌’地一声站起,他终于收回僵硬的笑容,换上的却是更为惊悚的神情。

“我劝你不要靠近门口,你没机会离开的!”随即他手中多了样冰冷黑色之物,“这把是装备消音器的A60手枪,开枪没有火花和响声,何况今天整个办公楼的人寥寥可数,自然是不会有人赶来帮你的。”

顿时房内的两人皆未作出任何举动,怀歆的想法是先观察怀芮的反应然后计划下一步,然而怀芮因为突然来的惊吓效应,早已魂不附体,剧烈跳动的心脏将血液快速输送至身体各处,皮肤为调节状况不断渗出汗液,导致水分大量流失,继而使人不禁有些瘫软,行动和反应能力就大幅减弱,只剩下略微颤抖的躯干诉说着她悲哀的处境。

“姐姐,你现在想清楚自己的形势了吧。”见长时间没反应怀歆唯有改变计划主动出击,持枪挪步到怀芮身边,“你没有退路了,乖乖带我去藏文件的地方。”

而无处可逃的怀芮最终无法站稳,但她半身下蹲贴在地板上用手撑住身体时,摸到戴在她手腕上之物或许能助其一臂之力。

(三)

城市新发展区并不是老区重塑,而是外环区还处于建设中的新区域。这里正开发高层居民楼与超级卖场中心等等;为了迎接预备搬来的住户,此地同时设置公共社区中心,面前的大门由于是休息日早已紧锁封闭,但并非所有出入口都如此,稍稍用心仍就可以潜入。

眼前怀歆要挟怀芮开车来到这所社区中心,两人将前往3楼储物中心,取那份文件资料。

“怀歆你确定真的要这么做吗?”怀芮此时心力交瘁,勉勉強強撑到此地,而且手机被收走,四周又无人可以求救,她紧张地拉低衣袖领口,掩饰那唯一能起到作用的工具。

“我非常确定,比刚下定决心前还要确定!”一路上怀歆维持握枪姿势对准怀芮,尽管表示自己信心十足,可是他手中抢把被汗水浸得逐渐湿滑,步伐越来越不踏实,只是到这步已然毫无退路,“快带我去储藏柜。”

“你没有必要那么做,就算是拿到文件你以为就能救出你朋友来吗?”怀芮想方设法分散怀歆注意力,她的声音虽不断颤抖,可眼珠四下转动寻求机会,“哪家法院或者检查院有人敢管?如此庞大的利益勾结,你无权无势能有谁会帮你解决?”

“这点你放心好了,我没想过找会与你们合作的愚蠢政府机关,继续往前!”怀歆可不是轻易会中计之人,他在威逼怀芮的同时注意阻止其逃脱的位置,“只要我公开文件资料,自然会有想整死你们朋友的人,他们很乐意帮我个小小的忙的。”

“为什么你非要管这件事不可,帮助你所谓朋友对你有那么重要吗?重要到要用枪威逼我!?”见到一计不成怀芮又出一计;她继续想分散怀歆注意力,“记得我们小的时候吗,爸妈工作非常繁忙不是总能找到人来管我们的时候,我们只有自己顾自己,只有我们两个,而且大部分时间是我照看你!”

由于是背对着怀歆,怀芮只好提高音量确保自己说的话让人能听得进去,“是谁帮你辅导功课、考试复习、准备饭盒、以及等等,是我!还有我们一起上学一起做家务一起参与校内活动,无论什么事情都是由我们合力完成的,甚至是当初你费心在那些兴趣爱好上的时候,是谁帮你整理心得更新日志的?……”

“请你给我闭嘴好不!”话没说到一半,怀歆把声调提高八度,再次狂暴地将枪抵住怀芮后背,原先他走路已经有些紊乱,现在差点连抢也滑出手去,甚至于擦枪走火。

他生硬咽下一口气,重新镇定下心神便挪回手枪:“是的,我记得你曾经帮过我,”他不知为何居然低下头,视线离开他本应盯住的目标,“总是你帮的我,就个人而言是我欠你的,不过事情没法那么容易,这件事重要性超过我们个人。”

他抬起头重新展现自己气势:“但它不仅关系到你,不只关系到我,它关系许多无辜的人,关系到众多死难者,还有所有受牵连的人,我没有选择余地,就算不归路亦注定要走!”

原本计划中怀芮因该是分散怀歆注意力的,未料想此番对话令她不由自主也陷入其中,注意力同样被分散了,所以两人自然都没注意到不远出另有一人悄悄来到附近。

“就是这个储物柜吗?”稍倾二人就来到目的地,怀歆指向身边那两排柜子,命令怀芮去取出文件,而怀芮则尽力延缓自己动作,她被怀歆持枪命令摊开文件让其检查真伪。

正当怀歆强行要从怀芮手上抢过文件时,突然间他身背后闪出一人,冲上前抓住他握枪的手欲将其夺下,而怀歆立刻转身与之扭打,自然他无法再顾及文件和怀芮。

“啊,怎么会是你!??”朱云架住怀歆双手,在努力避开手枪准心情况下尽力制服他;‘哐当’双方撞上墙壁后又摔倒在地,剧烈撞击将两人震分开,朱云赶紧连爬带滚地将甩出的文件拿回,怀歆则撞得头晕脑胀倒在地上,不过枪仍在他手中。

“不要动!不要逼我开枪!”怀歆边举枪瞄准边缓慢地起身,“朱云,你为什么会到这?”

“怀芮用智能腕带发消息给我。”(科技改变生活)还没来得及将魂飞魄散的怀芮扶起,朱云在抓牢她的手腕时露出原本掩饰着的智能腕表,“我用手机绑定的腕带信号追过来,并且悄悄跟踪你们进到社区中心。”

现在他们必须共同应对怀歆持枪危机,而在朱云怀中瑟瑟发抖的怀芮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抓紧朱云,心中早已不知所措。

朱云勇敢地挡在怀芮身前,“不过已经不重要了,怀歆,放弃吧,”他已经尽全力来保护自己心爱之人,“我已经报警了,不久后他们就会赶到这里。”

“呵呵呵,原来如此,”怀歆又是与先前一样的苦笑,然而他似乎不打算放弃,“我不相信你会报警,因为你手上的文件对怀芮太重要,警察来只会令文件曝光。现在把文件给我!”

“不,怀歆请你好好想想,没有必要这么做的!”“有必要!你不明白文件的重要意义……”

“我知道,我刚才跟踪在你们身后时,偷听到所有的对话,明白你做事情的理由;”“可是听我说,我们还有其他办法解决的,我们帮你,你的好朋友和你的姐姐,不要放弃希望,问题可以解决、会解决的。”每次说句话朱云就稍稍靠近怀歆身边,意图再次寻就机会。

“没有,我在已经没有选择余地了。”怀歆微微摇头拒绝朱云提议:“如果能的话我早就不必如此了,”他逐步将嗓音提高至极限,并瞄准了他们扣下撞针,发出最后的警告,“要么将文件交给我,要么死!”

“好吧好吧,不要冲动,我这就把文件给你。”朱云至此无计可施,决意硬拼一把!他小心翼翼地拿文件向前递去,怀歆急不可待猛地抢去文件时,朱云用力推开他的手枪。

双方再次撞到一起撕打对方。‘碰!’只不过此次枪开火了,两人同时僵持在原地。

“不要啊!~~~”时间在怀芮的尖叫声中仿佛被拉长一个世纪,被拉长到足够三个人脑海理清所有一切的时间,就是为延缓那不可预测的未来的到来。

直至怀芮从离奇象限中返程,于是惊恐地冲向二人却又分不清何人中弹,她不希望任何人出事,想问情况始终无从开口,倒是朱云先镇定下张嘴到:“我,我,没事。”

话音未落怀歆松开紧绷的双手瘫倒在地。“怀歆!!!”怀芮抱起他身体的刹那泪如泉涌,血色和泪水已经染满她的衣衫;反而奄奄一息的怀歆整个人释怀了,他用尽心力为身边的人留下最后遗言:“不要哭了姐姐~我早就明白~这条不归路我~总有走到头的一天……”

然后他轻轻抬起头,转眼望向朱云,从苍白无力的嘴唇中吐字:“对不起朱云~我送你蓝鸢尾花时~承诺送给你~送你紫薇花看来是无法实现了,希望你,不要介意~也不要责怪我姐姐没告诉~~~”话到尽头他含笑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听完后朱云像受晴天霹雳般半痴半呆,麻木地问向怀芮:“他,他~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不喜欢种花,”“什么?”“我不喜欢种花!”怀芮泣不成声仍旧拼命嘶喊着能让朱云听清楚,“我帮怀歆记录种植的心得和更新论坛内容;是他在网上教会你如何种植的,也是他送花作礼物给你的,我是后来受他所托来才与你见面的……”

“难倒说~不,不会吧!这么说来~是他~,当年是他帮我,送我~~~”

朱云语无伦次地说些早已无人在意的内容,他栗栗危惧的楞在那,身边只有抱住怀歆尸体,嚎啕痛哭的怀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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