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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雜曜二、解神

安瀾攜著柳晏曳曳而起,一旋身便離了這天同殿,信步信邁翩翩風姿,且行且從容。

只要不近觀即是如此。

安瀾跩著少年褲腰,低首便見著少年拭去污泥的秀淨面龐,怔了怔,突然內心惡趣大作。心念一動,便專挑著府里人煙稀微的路子走。每每行經一轉角、一崎嶇,手指便往少年褲腰後方退了數吋,讓人身子大大前傾。至如此,柳晏不是臉與牆角磕得你儂我儂,就是鼻尖雙唇和滿地砂石塵土糾葛不休。你泥中有我,我泥中有你,繾繾綣綣惹人遐思。

此情此景極纏極綿,相信即便是紅塵千千痴男、萬萬怨女也必無不淚下潸潸然者。

「吱---」

安瀾手掌輕推,闊步踱進了天璇閣。當然,不忘把柳晏再往門檻上重重磕去。

畢竟,做人做事最忌虎頭蛇尾,有始有終才是最佳之道。安瀾面上謔笑,心道。

此時柳晏早已是滿頭的泥灰渣滓、滿臉的瘀青腫包;嘴角一抹濃綠,似是一路上還吃了些草。

安瀾放人下地,偏頭又一思,覺得自己所居閣內俯著一人,賭館出千亦或是欠債給人打個半死吊骰子鬼屍似的倒在地上有礙觀瞻,便又轉念一想,內勁一運,高貴慈悲的把柳晏給摜上了涼榻。至於少年不偏不倚地朝他榻上矮几那前些日子於餓鬼道狩得的千年腐鮫膽上,那都只是湊巧罷了。

「嗚惡嘔嘔嘔嘔-----」

誰知,他才把少年扔上去,剛瞧見其一臉栽進那嘔心物甚上,自己都趕不及偷樂,榻上那人竟然猛地扭過腦袋,一股腦兒地往內榻嘔心嘔胃般狂吐了起來。

「......」

可憐他那熾人夏日最最鍾愛的涼榻,怕是要廢。

「嗚欸...嗯.....」

柳晏一陣亂嘔,倒是歪打正著把自己給嘔得醒了。他方才被安瀾一掌劈得暈過去,卻是夢見他回到自己宿舍裡,思及剛才之凶險,如今卻是完好無損生龍活虎地回到自己的狗窩,亂感動了一把,便立馬開冰箱、叫外賣,一頓胡吃海喝,以表慶祝。他吃的正歡快,卻聽門外兩聲:「叩叩!」並著一冽男聲,清清沁沁、流入人耳如燥漠飲甘泉般冰滴玉釀的受用:「您叫的外賣!   」柳晏正兀自疑惑這年頭做外送的怎地會送到人宿舍房門口來,只道這小哥十足十的敬業,即滿懷敬意,開了房門。

他這不開門還好,一開門,這外送小哥居然從食盒裡掏出一雙千里一嗅便可知其劇毒的陳年臭襪,一把塞進他嘴裡;其速度之迅雷不及掩耳,他根本來不及逃就已經一命嗚呼。臨死前,他抬頭一看,那外送小哥赫然是那秉劍削人頭、反掌擊人頸、以天使臉孔欺騙他純真少男心的火山美人!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美人撫掌大笑。

「我做鬼也不放過你啊啊!」柳晏扳嘴狗嚎。

「呵,你光是連活著贏過我的勇氣都沒有,還哪來的自信死了做鬼就能得勝?」男聲漿玉蘸露,清淺淺地隨風散進柳晏耳裡。

「是你!怎麼又是你!?」柳晏夢中驚起,睜眼就見塞他臭襪的美人,杏眸圓瞪叫道。

「是我能如何?不是我那又會如何?」安瀾一手擰在絞皺而起的眉心間,一手撐下巴訕訕道。

柳晏忽地雙手緊緊擰起自己胸前衣領,一臉活像遭窮凶惡極的土匪擄上山寨子的良家婦女般道:「你、你你你到底是誰?這裡又到底是哪裡?你剛才把我給怎麼了?」

安瀾原本氣勢熊熊抬眸掃視,見著面前少年滿頭臉大大小小擦挫傷,突然莫名的有些底氣不足,以指叩桌心虛道:「我本姓安,樂道安命之安,單名一個波瀾萬丈之瀾字,你倒也可喚我穹之。」

「窮之?」這難不成是一個豪門恩怨榨乾掏空的節奏嗎?果然家家有本難唸的經。柳晏心道。

甫抬首,四目相交。

「嗯?」安瀾挑眉。

「沒、沒事。」柳晏噤聲。

安瀾的眼神濘在柳晏光潤前額上,這是萬物元神所在,六道芸芸眾生之道行門道若以他修為,大都一望便可知。但這傢伙,全身上下都如霧般讓人看不明了;既見不著他修為高低道行深淺也瞧不得他為六道何眾。不過於這少年,倒還有個可知但未知的。

「你——叫什麼名字來著?」安瀾肘抵茶几掌撐頷,問道。

名,即為咒。

就好比如一種代號,區別且代表萬物眾生之個體;有了名,就能使其咒術對目標起效更精更準,只要施術者與受術的一方皆認同此號便足矣。

安瀾自恃自傲其為道正派,修為也亦是仙門百家箇中翹楚,這少年在他訴予真名當下,連結力最劇最強時不動手,便是再也沒有機會以名為咒束縛於他了;現下無論那少年說什麼名字,只要是從那少年自己嘴裡親口道出,便是認同那名,因此名縛咒也依然能奏效。

話說天上有北斗七星,人間便有仙門七秀。用了七星,即:第一天樞,第二天璇,第三天璣,第四天權,第五玉衡,第六開陽,第七瑤光之名,按各家及冠修士其品貌修為出選排行,七年一選,一共只選七人。一眾修者若干人爭執不休,好不容易才達成共識,把安瀾拱稱上了個天璇道君的號。若要親切點,就喚他天璇君;若是想要崇他敬他的,便以天璇尊上為稱呼了。

可惜,親愛的天璇道君低估了面前一臉清蠢的少年的腦洞——一個把搜神記和易經供在床頭當枕邊故事,每晚必定拜讀瞻仰的少年的腦迴路。

柳晏的腦內小劇場正以比他面對數學考卷時,高出了七七四十九倍的速度,高速瘋狂運轉著:『他他他問我叫什麼名字欸欸!   ?是不是對我有意思?可惜我只會對他說:世上只有妹子好。不不不,說不定是看我長得太俊太迷人了想把我抽了魂做成不會腐爛的像泡了五百年福馬林的標本當手辦!果然我迷人的五官,就是他犯罪的開端。哼哼哼哼我才不會上當呢!哼哼!   』

於是,他張口道:「我叫艾爾邦金達尼克.奇多文森斯特.安杰羅昆.柳丁。」我看你要怎麼記,呵呵。

安瀾豎耳,卻聽其名字如聞一天竺方士唱咒一般陌生的令人費解,更確定對方的確非普通中原修士,不著痕蹟的皺了皺眉道:「哦,艾爾邦金達尼克.奇多文森斯特.安杰羅昆.柳丁,是吧?那我就喚你柳丁了,可好?」

柳晏:「............」

敢情他剛剛死了一眾腦細胞,用生命想了個自以為長的人神共憤的名字,結果被對方一字不漏的叫下來就算了,還揀了個最短的柳丁叫他!難道他都是在浪費生命竹籃打水一場空嗎!那他還不如直接說他叫柳丁呢!啊啊啊啊啊啊啊!   !   !

安瀾既已確認那人行非常道不能擅縱之外,自己也已得其名知其把柄,心下稍稍放鬆,又念起他自稱糊里糊塗來此實屬無奈,心念一寬,便一派親善地對柳晏道:「那麼,柳丁,你初來乍到想必於本地不熟悉,方才因安某一時誤會多有唐突,還請見諒;來者是客,若不嫌棄,你便暫於敝府客座三台庭歇息可好?」

柳晏原本還在那兒因為名字愁雲慘霧的,一聽安瀾所言,這食衣住行一下子滿足了前三個,當下大喜過望,簡直要跪下拜倒;皺著的苦瓜臉一掃陰霾,腦袋猛點立馬謝過:「真的嗎?你如果真說話算話,那還真是太感謝你了!」

安瀾見他滿心歡喜全寫在臉上,實在天真可愛的緊,心結頓解,笑道:「男子漢大丈夫,一言既出便是駟馬難追,你還怕我毀諾不成?」

「哎呀沒有的事啦。」柳晏搔頭傻笑道。

「既然如此,那麼我便遣人將你帶去三台庭了。」安瀾溫言道。語畢,拉扯了下懸在窗邊的銀鈴,鈴聲丁丁,清脆空靈十分悅耳。

不過一盞茶不到的功夫,門口便來了僕眾,為首那丫環模樣的少女斂眉低首地開口,聲如鶯鶯:「宗主。」

安瀾見著少女,對其微微一頷首道:「湘兒,請客人去三台庭,休要怠慢;其餘的,把涼榻整一整,不能續用就再支個新的便是。」

少女頭也不抬,連聲應下。往後退出三步,才轉過身,看著門外,稍稍一側身,對柳晏揚聲道:「閣下這邊請。」

「好、好的。」柳晏急忙應道,跟了上去。

出了天璇閣,一路卵石延伸而去,又岐成了好幾道,各有各不同連通之庭台樓閣,滿院怡紅快綠晴晴翠翠,一簾飛瀑嘩然激石、一灣溪水清淺蜿蜒,好一幅渾然天成的鐘靈毓秀。

湘兒見柳晏愣神,便抬起纖弱臂膀,上前往人肩頭上使勁拍得啪啪響,一掌下去那力道簡直要把柳晏的肩胛骨給拍成渣,哇哈哈大笑道:「哈哈哈,你愣什麼呢?日後你若成了宗主門客,咱們紫微府有的是仙境嘿!走罷!」

「欸欸?!」柳晏生平頭一次親眼見證了一個暴露本性的少女由羞怯怯的小鳥依人樣一眨眼功夫就成了粗糙糙的摳腳大漢,不禁驚得花容失色地叫道。

原來小鳥依人和大鵬展翅也只有一線之隔啊啊。

柳晏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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