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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很久以前發生的那件事

很久很久以前,神洲大陸東方海面上有座海島,當地人稱之為『秋海棠』。

島上居民除了人類之外,其實還有很多修練成人的妖魔鬼怪。

時值精靈族勢大,力挫群雄取得統治權,建都於北部『夢嘎城』,國號『青天』。

青天王朝的第二大城市,座落於島上最南方,名稱叫做『琅嶠城』。

『琅嶠城』是一座歷史悠久的古城,城裡城外廟宇眾多。

現今城主姓金名開,今年三十出頭,閒暇時最愛藉由巡視城門,順道登高欣賞美景。金開居高瞭望,放眼皆是廣大田園,物產豐富漁牧發達,氣候宜人秋冬兩季仍然林木茂盛,每每不由讚道:「美景歷久不衰,真真看千遍也不厭倦!」

這句話如今已成金氏金句,『琅嶠城』居民都知道,金開指的不是風景。

而是他成群妻妾之中,永遠最得寵的那一位,唯一明媒正娶的正室夫人。

據說蔡布倫把妹妹嫁給金開時,光是陪嫁的金元寶差一點就塞爆金府的金庫。

如此風光的事情,『琅嶠城』居民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只要出南城門直直走就會抵達以生產蘿蔔聞名全國的『菜頭村』,村長正是富可敵國的蔡布倫。蔡府靠山面水,全村只兩百餘戶,民風純樸自然不如城主官邸附近來得繁榮熱鬧。

論地段,官邸位於城中心,周遭店面環伺,土地寸土寸金的值錢,而且有錢還不一定買得到,因為城裡黃金地段的大部份地契都掌控在金開手中。不過,倘若論起房舍佔地面積與建築技術的精良程度,城主官邸跟蔡府相比起來的話。

套用當地居民的一句口頭禪:「那真是小巫見大巫!」

巫族正是生活在『琅嶠城』的數種族群之中,人口數最多的一族。

金開是現任巫族族長,儘管掌握大權,卻不是巫術已練至化境之佼佼者。

更精確的說,琅嶠城是巫族大本營,無論男女老少人人皆會使用巫術。而且從三百年前開始,琅嶠城便流傳下來一項傳統,每年都會舉辦法術大賽。為此,金開每一年都會召開長老大會,大家集思廣益籌畫即將舉辦的賽事,最大的目標希望創下比往年更加輝煌的結果和永世傳頌的傳奇口碑。所以,每年法術大賽期間,總能吸引無數能人異士從全國各地前來共襄盛舉,拼技藝博名聲,為個人開啟封官進爵的便捷途徑。蔡府的老太公蔡上璣,就是最具指標性的典範。

他當年靠著一鳴驚人的技藝奪冠,步步高升,奠定蔡府如今的輝煌家業。

只不過,距離今年的法術大賽日還遠得很,且今天也不是什麼節慶日。

故而,『琅嶠城』的管轄區內,只有蔡府張燈結綵,一片喜氣洋洋。

緣由蔡員外認為有必要大開宴席慶祝愛女五歲生日,不對外公佈的理由有二:

其一、蔡布倫已經年近半百,雖然妻妾成群,可膝下只有一個獨生女。他自然將女兒視若珍寶,連取名也是花重金請人算筆劃求富貴,定案叫做寶玉,字珍珠。其二、蔡員外家產極豐,腰纏萬貫不找機會花錢請客,實有損大善人名聲。

因此,蔡布倫非常海派,廣發請帖,受邀者不僅是地方上有頭有臉的人物,還包括整個『菜頭村』鄉親,大人小孩通通有份。言明大家都不用包紅包或送禮,而且吃飽喝足之後,蔡員外還備妥精美伴手禮,要分送給每位賓客帶回家紀念。

粗略算一算,賓客至少有五百位,彈其麥絕對是最幸運的人!

因為,他是唯一一個外地人。

彈其麥原本沒打算來蔡府打秋風。最主要的是,他隻身前來『琅嶠城』履新治安官一職,昨天半夜才風塵僕僕地趕到。甭說一切尚未安頓好,更遑論他人生地不熟,也不知蔡布倫是誰,人長得是圓是扁。若是這樣就赴宴,會不會太冒失?

「不會、不會!」汪達是在地的年輕小夥子,官方派給新治安官的小廝,負責打理一切雜務。「蔡員外是琅嶠城的首富,這是大家都知道的啦!蔡府就坐落在城南十裡開外的菜頭村。那裡只有兩百多戶人家,就屬蔡府最體面,聽說府內美輪美奐,漂亮得媲美皇宮內苑,非常好辨認的。我從來沒聽過,有人那麼笨,居然會找不到。爺!今天是蔡府的大日子,您的面子夠大,才會受邀呢!聽說城主大人不旦會親自前往賀喜,禮物早就派人送去了。爺!您初來乍到,肯定不知道有這麼好康的事,所以還未準備禮物。不過沒關係,蔡員外家財萬貫,人又樂善好施,根本沒要借機斂財。爺!您瞧,請帖上不是有特別註明,不收禮的嗎?」提到蔡布倫的身家,汪達如數家珍,滔滔不絕,說得比唱的還要好聽。

彈其麥分明問對了人,藉由汪達之口,得到相當滿意的解惑功能。

他其實見過不少世面,不承想甫踏進蔡府就被眼前的恢宏壯觀給驚奇到不由「啊的」一聲叫了出來。稍後,彈其麥與一群士紳富賈,在蔡府總管的引導下,四處參觀媲美華麗宮殿的庭園。他們所經之處均以木結構體系為主,台基都是富有視覺裝飾意味的須彌座;柱礎不止注重防水功能,且造型多樣;室內與室外的主支承體表面皆覆蓋具有保護和裝飾作用的鋪面,五顏六色的材料豐富視覺的絢爛;欄杆不管是木頭或石頭,都經過精雕細琢的磨工巧思。還有屋身、鬥栱、屋頂、門與窗、隔斷、天花與藻井,以及用來裝飾的彩畫、雕刻、泥塑、剪黏、傢俱等等,無一不講究。在在已夠美輪美奐,讓人看到眼花瞭亂。更遑論花團錦簇的花園,東一座、西一座,眾人隨著蔡府總管行進在亭臺樓閣間,穿梭在曲折的小徑中繞來繞去。彈其麥只覺眼前美好的事物實在太多,景物變化得太快,揚翬振彩倏往倏來,眼睛根本來不及觀看。他只約略記得,小橋流水來淙淙去淙淙、假山奇石點綴著一株株狀若龍爪的古松,真真美不勝收。彈其麥看到目不暇給,讚歎連連,轉到頭暈腦脹得到一個心得:「這個蔡府真是他媽的大呀!院落至少有五、六進,連帶前後左右的園子,仿若充滿古色古香的大迷宮。只怪我命不好,沒有蔡員外這種爹,不然我何苦被調來百里他鄉拼前途!」

想到不是出生於皇親貴族世家或大富人家,他就有點自憐,不禁異想天開起來:「若能等到蔡員外的千金長大,我好運當上乘龍快婿,人生豈不快哉!」的確,無論是誰當上蔡府女婿,這輩子註定不愁吃穿,只怕吃成大肥豬。

今日蔡府大擺筵席,裡裡外外擺滿六十六桌,討了個六六大吉好采頭。

賀客盈門,蔡府熱鬧非凡。

即便到處可見人影走來晃去,惟絲毫不顯擁塞。

酉時一到,開始上菜。

一道道精製的美味佳餚,陸陸續續為每桌席面增添誘人食指大動的色香味。彈其麥和同儕被安排坐在第二進的院子裡,八個大男人圍成一桌,每個人都不拘小節,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不怕吃不飽,只怕肚子撐不下那麼多的美酒佳餚。

酒過三巡,賓客們酒酣耳熱,划拳聲此起彼落,端的是熱鬧滾滾。

孰知,上到第五道菜,「酸菜豬肚湯」甫端上桌,忽然有人大叫:「你們看,那是什麼?」是個穿著綢布服飾很體面的肥胖男人。他仰望的臉孔佈滿驚疑,舉高右臂指向天空。眾人抬頭望去,卻見彩霞滿天的天空豁然破了一個大洞!

不,更精確的說,是雲層洶湧旋動形成一個黑漩渦,面積有園門大。

轉眼間擴大數倍,驀然噴出一道氣旋像龍捲風柱般地急沖而下。

砰的一聲巨響,屋頂被轟破,惟不知哪一房中獎。

地面劇烈震動,驚叫聲四起。

「嚇死人了,快逃啊!」招呼聲出,那名肥胖男人反應一流,拔腿就跑。

馬上帶動同院落的賓客,紛紛跟著奪門而出。

彈其麥沒有跑,雙腳像生根般釘在地上,身體挺直直,抬頭看到目瞪口呆。

「大人!」汪達雙手扯著彈其麥的手臂,「這裡很危險,我們快逃吧!」

「等一等,天上出現一張臉。」彈其麥愣愣說著,觀天的姿勢絲毫未變。

汪達聽了抬頭望天,黑洞已不見,彩霞也消失得無影無蹤。天空彌漫著一片愁雲慘霧,浮現一個很妖異的臉孔輪廓,沒有鼻子和眉毛,只有一雙綠幽幽的眼睛和一張紅豔豔的嘴吧,無比詭譎地構成一張似真似假的面貌,充滿魔幻的驚悚。

汪達看到瞠目結舌,腳底泛涼,心裡直發毛,趕緊說:「大人!人都跑光啦!」

聞言,彈其麥當機立斷,用力將汪達往園門推去,急切說道:「你先走,勿須等我,我自個知道路回去!」待汪達穿門而出,風聲突然呼嘯而起,登時狂風大作塵沙飛揚。彈其麥連忙轉身躍過欄杆跳進走廊抱住廊柱,一氣呵成。

身方定,他正要抬頭觀視,突聞一個女性的聲音從天而降:「蔡結生!你想不到吧?老娘找你算帳來了。」嗓音很尖銳,餘音回蕩四周,震人耳膜。彈其麥臉色大變,忽聞一個男人的聲音響道:「妖婦!老夫倒是小瞧了妳,居然沒被黃金毒蠍噬心蝕骨,血也沒給七彩陰虱吸光,還能通過五行天雷陣從封魔洞逃出來。啍!妳的確頗有能耐,但別高興太早,以為老夫怕了妳!」聲音很宏亮,彈其麥只聞其聲不見其人,心想:「這個叫蔡結生的人,難道是蔡府老太公?」

「既然不怕,那你為何龜縮不出呢?咯咯咯……」天空中的妖臉笑得很猖狂。

藏身在地面上某處的蔡結生說:「怎麼?妳不是本事很大嗎,下來啊?」

「你還是老樣子,喜歡肉麻當有趣,勸你快點乖乖出來受死吧!」

「以前不行,如今口氣倒不小,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是呀!老娘向來不怕貨比貨,就怕你這個不入流的假貨。否則,當年你何必苦心造詣設圈套,滿嘴甜言蜜語誆騙我中計。你不仁不義在先,但咱們多年未見,老娘其實蠻想與你敘敘舊,指不定一時心軟,顧念舊情痛快賞你個全屍。」

「妖婦!休得猖狂!妳今日找上門來,究竟有何目的,說!」

「搜?你這個老不死的,竟想給我搜【意指撫摸】,我還怕髒了手呢!咯咯咯……」輕蔑不失囂狂的笑聲中,天空中那對綠幽幽的眼睛,光芒越來越熾亮,忽然射出兩道光束直衝而下,合成一個半圓形光幕將佔地廣大的蔡府完全籠罩住。

周遭突然靜寂無聲,充斥著一種陰森森的肅煞氣氛,彷佛萬物俱皆滅絕一般。

彈其麥從未體驗過這樣的感受,一種衝突性很強的矛盾感。感知變得特別靈敏,卻一點把握都沒有。最主要的是,他查覺到周遭景物變得朦朦朧朧,儘管很不真確,卻充滿詩意的美感。而且空氣的流動變得很異常,遲緩的、沉重的、吊詭的,像無形果凍般充滿窒息的壓迫感,讓人快要喘不過氣來。他甚至有種錯覺,覺得時空受到某種外力的影響,分秒變得比平時還要慢半拍,彷彿處於慢動作的世界中。忽感腳下輕浮飄飄欲飛,他心下一凜,雙手抱著柱子死也不敢放。

驀然,人影分從各處屋宇冒出來,東一個西一個,有男有女,人人一個樣。臉上呆怔毫無表情、雙目失神、兩臂下垂、身體好像凝凍般動也不動,猶如一具具失去生命的僵屍受到不明吸力的牽引成為身不由己的傀儡紛紛向天上飄去。

飄啊飄,徵兆全無,突然爆裂開來!

卻不見血肉飛散,每個人都化為一縷裊裊青煙,很快消散無跡。

人命竟然如此廉價!

「我的媽呀!活見鬼了我,幹!」彈其麥看到毛骨悚然,提心吊膽懊惱起來:「我這是何苦來哉,究竟在爭什麼爭,剛才明明有機會,我為什麼不跟汪達一起逃命?為了好奇逞一時之快,萬一命喪在此,死得不明不白,忒也不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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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很久以前,神洲大陆东方海面上有座海岛,当地人称之为『秋海棠』。

岛上居民除了人类之外,其实还有很多修练成人的妖魔鬼怪。

时值精灵族势大,力挫群雄取得统治权,建都于北部『梦嘎城』,国号『青天』。

青天王朝的第二大城市,座落于岛上最南方,名称叫做『琅峤城』。

『琅峤城』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古城,城里城外庙宇众多。

现今城主姓金名开,今年三十出头,闲暇时最爱藉由巡视城门,顺道登高欣赏美景。金开居高瞭望,放眼皆是广大田园,物产丰富渔牧发达,气候宜人秋冬两季仍然林木茂盛,每每不由赞道:「美景历久不衰,真真看千遍也不厌倦!」

这句话如今已成金氏金句,『琅峤城』居民都知道,金开指的不是风景。

而是他成群妻妾之中,永远最得宠的那一位,唯一明媒正娶的正室夫人。

据说蔡布伦把妹妹嫁给金开时,光是陪嫁的金元宝差一点就塞爆金府的金库。

如此风光的事情,『琅峤城』居民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只要出南城门直直走就会抵达以生产萝卜闻名全国的『菜头村』,村长正是富可敌国的蔡布伦。蔡府靠山面水,全村只两百余户,民风纯朴自然不如城主官邸附近来得繁荣热闹。

论地段,官邸位于城中心,周遭店面环伺,土地寸土寸金的值钱,而且有钱还不一定买得到,因为城里黄金地段的大部份地契都掌控在金开手中。不过,倘若论起房舍占地面积与建筑技术的精良程度,城主官邸跟蔡府相比起来的话。

套用当地居民的一句口头禅:「那真是小巫见大巫!」

巫族正是生活在『琅峤城』的数种族群之中,人口数最多的一族。

金开是现任巫族族长,尽管掌握大权,却不是巫术已练至化境之佼佼者。

更精确的说,琅峤城是巫族大本营,无论男女老少人人皆会使用巫术。而且从三百年前开始,琅峤城便流传下来一项传统,每年都会举办法术大赛。为此,金开每一年都会召开长老大会,大家集思广益筹划即将举办的赛事,最大的目标希望创下比往年更加辉煌的结果和永世传颂的传奇口碑。所以,每年法术大赛期间,总能吸引无数能人异士从全国各地前来共襄盛举,拼技艺博名声,为个人开启封官进爵的便捷途径。蔡府的老太公蔡上玑,就是最具指标性的典范。

他当年靠着一鸣惊人的技艺夺冠,步步高升,奠定蔡府如今的辉煌家业。

只不过,距离今年的法术大赛日还远得很,且今天也不是什么节庆日。

故而,『琅峤城』的管辖区内,只有蔡府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

缘由蔡员外认为有必要大开宴席庆祝爱女五岁生日,不对外公布的理由有二:

其一、蔡布伦已经年近半百,虽然妻妾成群,可膝下只有一个独生女。他自然将女儿视若珍宝,连取名也是花重金请人算笔划求富贵,定案叫做宝玉,字珍珠。其二、蔡员外家产极丰,腰缠万贯不找机会花钱请客,实有损大善人名声。

因此,蔡布伦非常海派,广发请帖,受邀者不仅是地方上有头有脸的人物,还包括整个『菜头村』乡亲,大人小孩通通有份。言明大家都不用包红包或送礼,而且吃饱喝足之后,蔡员外还备妥精美伴手礼,要分送给每位宾客带回家纪念。

粗略算一算,宾客至少有五百位,弹其麦绝对是最幸运的人!

因为,他是唯一一个外地人。

弹其麦原本没打算来蔡府打秋风。最主要的是,他只身前来『琅峤城』履新治安官一职,昨天半夜才风尘仆仆地赶到。甭说一切尚未安顿好,更遑论他人生地不熟,也不知蔡布伦是谁,人长得是圆是扁。若是这样就赴宴,会不会太冒失?

「不会、不会!」汪达是在地的年轻小伙子,官方派给新治安官的小厮,负责打理一切杂务。「蔡员外是琅峤城的首富,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啦!蔡府就坐落在城南十里开外的菜头村。那里只有两百多户人家,就属蔡府最体面,听说府内美轮美奂,漂亮得媲美皇宫内苑,非常好辨认的。我从来没听过,有人那么笨,居然会找不到。爷!今天是蔡府的大日子,您的面子够大,才会受邀呢!听说城主大人不旦会亲自前往贺喜,礼物早就派人送去了。爷!您初来乍到,肯定不知道有这么好康的事,所以还未准备礼物。不过没关系,蔡员外家财万贯,人又乐善好施,根本没要借机敛财。爷!您瞧,请帖上不是有特别註明,不收礼的吗?」提到蔡布伦的身家,汪达如数家珍,滔滔不绝,说得比唱的还要好听。

弹其麦分明问对了人,藉由汪达之口,得到相当满意的解惑功能。

他其实见过不少世面,不承想甫踏进蔡府就被眼前的恢宏壮观给惊奇到不由「啊的」一声叫了出来。稍后,弹其麦与一群士绅富贾,在蔡府总管的引导下,四处参观媲美华丽宫殿的庭园。他们所经之处均以木结构体系为主,台基都是富有视觉装饰意味的须弥座;柱础不止注重防水功能,且造型多样;室内与室外的主支承体表面皆覆盖具有保护和装饰作用的铺面,五颜六色的材料丰富视觉的绚烂;栏杆不管是木头或石头,都经过精雕细琢的磨工巧思。还有屋身、斗栱、屋顶、门与窗、隔断、天花与藻井,以及用来装饰的彩画、雕刻、泥塑、剪黏、家具等等,无一不讲究。在在已够美轮美奂,让人看到眼花瞭乱。更遑论花团锦簇的花园,东一座、西一座,众人随着蔡府总管行进在亭台楼阁间,穿梭在曲折的小径中绕来绕去。弹其麦只觉眼前美好的事物实在太多,景物变化得太快,扬翚振彩倏往倏来,眼睛根本来不及观看。他只约略记得,小桥流水来淙淙去淙淙、假山奇石点缀着一株株状若龙爪的古松,真真美不胜收。弹其麦看到目不暇给,赞叹连连,转到头晕脑胀得到一个心得:「这个蔡府真是他妈的大呀!院落至少有五、六进,连带前后左右的园子,仿若充满古色古香的大迷宫。只怪我命不好,没有蔡员外这种爹,不然我何苦被调来百里他乡拼前途!」

想到不是出生于皇亲贵族世家或大富人家,他就有点自怜,不禁异想天开起来:「若能等到蔡员外的千金长大,我好运当上乘龙快婿,人生岂不快哉!」的确,无论是谁当上蔡府女婿,这辈子注定不愁吃穿,只怕吃成大肥猪。

今日蔡府大摆筵席,里里外外摆满六十六桌,讨了个六六大吉好采头。

贺客盈门,蔡府热闹非凡。

即便到处可见人影走来晃去,惟丝毫不显拥塞。

酉时一到,开始上菜。

一道道精制的美味佳肴,陆陆续续为每桌席面增添诱人食指大动的色香味。弹其麦和同侪被安排坐在第二进的院子里,八个大男人围成一桌,每个人都不拘小节,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不怕吃不饱,只怕肚子撑不下那么多的美酒佳肴。

酒过三巡,宾客们酒酣耳热,划拳声此起彼落,端的是热闹滚滚。

孰知,上到第五道菜「酸菜猪肚汤」甫端上桌,忽然有人大叫:「你们看,那是什么?」是个穿着绸布服饰很体面的肥胖男人。他仰望的脸孔布满惊疑,举高右臂指向天空。众人抬头望去,却见彩霞满天的天空豁然破了一个大洞!

不,更精确的说,是云层汹涌旋动形成一个黑漩涡,面积有园门大。

转眼间扩大数倍,蓦然喷出一道气旋像龙卷风柱般地急冲而下。

砰的一声巨响,屋顶被轰破,惟不知哪一房中奖。

地面剧烈震动,惊叫声四起。

「吓死人了,快逃啊!」招呼声出,那名肥胖男人反应一流,拔腿就跑。

马上带动同院落的宾客,纷纷跟着夺门而出。

弹其麦没有跑,双脚像生根般钉在地上,身体挺直直,抬头看到目瞪口呆。

「大人!」汪达双手扯着弹其麦的手臂,「这里很危险,我们快逃吧!」

「等一等,天上出现一张脸。」弹其麦愣愣说着,观天的姿势丝毫未变。

汪达听了抬头望天,黑洞已不见,彩霞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天空弥漫着一片愁云惨雾,浮现一个很妖异的脸孔轮廓,没有鼻子和眉毛,只有一双绿幽幽的眼睛和一张红艳艳的嘴吧,无比诡谲地构成一张似真似假的面貌,充满魔幻的惊悚。

汪达看到瞠目结舌,脚底泛凉,心里直发毛,赶紧说:「大人!人都跑光啦!」

闻言,弹其麦当机立断,用力将汪达往园门推去,急切说道:「你先走,勿须等我,我自个知道路回去!」待汪达穿门而出,风声突然呼啸而起,登时狂风大作尘沙飞扬。弹其麦连忙转身跃过栏杆跳进走廊抱住廊柱,一气呵成。

身方定,他正要抬头观视,突闻一个女性的声音从天而降:「蔡結生!你想不到吧?老娘找你算账来了。」嗓音很尖锐,余音回荡四周,震人耳膜。弹其麦脸色大变,忽闻一个男人的声音响道:「妖妇!老夫倒是小瞧了妳,居然没被黄金毒蝎噬心蚀骨,血也没给七彩阴虱吸光,还能通过五行天雷阵,从封魔洞逃出来。啍!妳的确颇有能耐,但别高兴太早,以为老夫怕了妳!」声音很宏亮,弹其麦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心想:「这个叫蔡結生的人,难道是蔡府老太公?」

「既然不怕,那你为何龟缩不出呢?咯咯咯……」天空中的妖脸笑得很猖狂。

藏身在地面上某处的蔡結生说:「怎么?妳不是本事很大吗,下来啊?」

「你还是老样子,喜欢肉麻当有趣,劝你快点乖乖出来受死吧!」

「以前不行,如今口气倒不小,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是呀!老娘向来不怕货比货,就怕你这个不入流的假货。否则,当年你何必苦心造诣设圈套,满嘴甜言蜜语诓骗我中计。你不仁不义在先,但咱们多年未见,老娘其实蛮想与你叙叙旧,指不定一时心软,顾念旧情痛快赏你个全尸。」

「妖妇!休得猖狂!妳今日找上门来,究竟有何目的,说!」

「搜?你这个老不死的,竟想给我搜【意指抚摸】,我还怕脏了手呢!咯咯咯……」轻蔑不失嚣狂的笑声中,天空中那对绿幽幽的眼睛,光芒越来越炽亮,忽然射出两道光束直冲而下,合成一个半圆形光幕将占地广大的蔡府完全笼罩住。

周遭突然静寂无声,充斥着一种阴森森的肃煞气氛,彷佛万物俱皆灭绝一般。

弹其麦从未体验过这样的感受,一种冲突性很强的矛盾感。感知变得特别灵敏,却一点把握都没有。最主要的是,他查觉到周遭景物变得朦朦胧胧,尽管很不真确,却充满诗意的美感。而且空气的流动变得很异常,迟缓的、沉重的、吊诡的,像無形果冻般充满窒息的压迫感,让人快要喘不过气来。他甚至有种错觉,觉得时空受到某种外力的影响,分秒变得比平时还要慢半拍,彷彿处于慢动作的世界中。忽感脚下轻浮飘飘欲飞,他心下一凛,双手抱着柱子死也不敢放。

蓦然,人影分从各处屋宇冒出来,东一个、西一个,有男有女,人人一个样。脸上呆怔毫无表情、双目失神、两臂下垂、身体好像凝冻般动也不动,犹如一具具失去生命的僵尸受到不明吸力的牵引成为身不由己的傀儡纷纷向天上飘去。

飘啊飘,征兆全无,突然爆裂开来!

却不见血肉飞散,每个人都化为一缕袅袅青烟,很快消散无迹。

人命竟然如此廉价!

「我的妈呀!活见鬼了我,干!」弹其麦看到毛骨悚然,提心吊胆懊恼起来:「我这是何苦来哉,究竟在争什么争,刚才明明有机会,我为什么不跟汪达一起逃命?为了好奇逞一时之快,万一命丧在此,死得不明不白,忒也不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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