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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Chapter1-1

        好希望凌晨的星宿不會殞落,因為我……不想做太陽。

        明天是國中的開學日,然而現在的我卻一個人在黑暗中,冷笑。

        我放棄發光,看不清楚自己是什麼模樣,只知覺無論外表、心靈、思想,都在短短的時間內變得很不一樣。

        沒有什麼不好承認的,我的確,不正常。

        只是,我害怕被媽媽看見我這個樣子。

        秋天才剛開啟第三幕,但夏天就像捨不得下場的演員處處留戀,似乎還不太有涼意,而我卻總是把被子蓋得緊緊的,任憑汗水依附在肌膚上,裹著腳、包著手、蓋著頭,不留一點縫隙。

        我不是躲起來了,而是找到我的容身之處。

        只有在棉被這種密閉空間裡,我才能冷笑,才能不讓媽媽擔心,才能恨你個體無完膚。

        “因為愛過,才會有恨”

        很開心吧!我還會恨你。

        從小我就是師長們眼中的模範生。

        幼稚園畢業領了最大獎──校長獎。

        平時也是班上最頻繁得到乖寶寶貼紙的小孩,貼紙簿不到一個學期就會換一次新的,結算下來有將近六本的貼紙簿。

        當時其他小孩子都很羨慕我總能有額外的點心;有最多機會與他們最喜歡的老師一起午睡(幼稚園小孩特別喜歡和老師睡,因為有十足安全感);有優先選故事DVD、唱片CD的獎勵。

        然而我通常會把各種獎勵讓給他們,除了與老師午睡,我想霸佔那份安全感。

        國小畢業也領了最大獎──市長獎。

        六年的十二次學期初,我都被老師、同學推派為班上最有權有勢的學生,也就是他們口中的萬能班長,還是萬年呢。

        不是我要自誇,當時其他學生都很佩服我文武雙全,作文、朗讀、跳舞、田徑……校內各式各樣競賽,能參加的我都參加過了,也屢屢獲得佳績。

        在一個環境不算大的地方成為太陽,自然我的身邊永遠會圍繞著把我視為偶像,甚至是對我眼紅的人存在。

        外在的光鮮亮麗、眾人的推崇尊敬,我都不抗拒,卻沒有由衷開心過,這是我自己的實力、努力沒錯啊,為什麼還是得不到我希望的肯定?

        出現此疑問的我更想知道的是,難道我這幾年做的這些付出都不是為了自己嗎?

        年幼的我又懂得什麼是自我嗎?

        是不是我的內心在期望什麼?

        期望有個人能摸著我的頭說我好棒?

        每次一回想到這裡,我都覺得好可笑、好噁心,明明眼前沒人,卻有一雙手死命掐住我的脖子。無論怎麼掙扎,費盡心力想將那雙手扒開,最後留下的,只有從我手中,在脖子留下的指痕。

        久了以後,我甚至愛上了這種窒息感。

        我真的病了嗎?

        我真的病了吧!

        我很開心我還有意識,代表我還不到病入膏肓。

        此刻,在被窩裡的我已經快喘不過氣,被房門開啟的聲音驚動,我的手也才從頸上離開。

        床墊往左陷,我輕輕將棉被拉下,與我對視的是在僅靠小夜燈光亮下,所見的媽媽疑惑的神情。

        她躺在我的身旁,看著我問:「妳不熱嗎?棉被蓋那麼緊做什麼?」

        「我好像有點感冒了。」其實我的背正盜著汗,但我喜歡,就像有人在背後守護著我一樣。

        「妳半夜踢被子的壞習慣喔,真的要改掉,不然媽媽睡著了不能幫妳蓋被子。」媽媽伸手將我的頭髮勾到耳後。

        「好啦。」我微笑。

        媽媽一向是一躺就入眠的,有時候會讓我覺得很寂寞,老是丟下我面對清醒,可是這也沒辦法,畢竟她那麼辛苦。

        差不多兩分鐘後,我睜開眼,先看了夜燈一眼,確認它的插頭沒鬆,再將視線移回媽媽身上,她入眠前換了一個睡姿,現在是背對著我的。

        望著媽媽的背影,沉穩的呼吸讓我想起幼兒時期她會輕拍著我的胸口,很規律的給我安全感,壓抑著想伸出手環抱住她身子的念頭,由眼淚替我宣洩。

        就這樣無聲的將枕頭浸溼,枕頭布溼漉漉貼著我的臉頰,冰涼的觸感似乎也讓情緒降溫,慢慢的平復心情,只希望闔上眼之後能讓我做一場好夢。

        哪怕只是幾分鐘,至少,讓我去一次天堂。

        當我再度睜開雙眼,已經早上六點二十分,米色卻不透光的窗簾,讓室內顯得毫無光亮。

        身旁空了一個位子,媽媽總是在凌晨結束前出門,不過不要緊,一個小時後我們還會相見的。

        離開床,從床頭櫃取了一條黑色髮圈,隨手紥了個馬尾準備走進浴室梳洗。當我撥開門簾,又是這張毫無血色的臉,我常常覺得,看自己看久了會覺得好陌生,甚至有些恐懼感,眼神從對焦成了失焦,然後鏡子裡的我越來越模糊,重疊的成像宛如人格分裂。

        可能我從來都不曉得真正的我是什麼樣子,而現在的我又符合誰的期待?

        出門前重新綁個整齊的馬尾,稍早經過那個人房門的時候,沒有客氣的放輕腳步,一眼都不瞧就這麼經過。

        開門,再關上。鐵門清脆冰冷的敲擊聲,真痛快。

        搭乘學校專車的我,一個人站在騎樓下,不與人成群,一方面因為我是新生,另一方面則是因為,我開始厭惡了虛偽。好像有點晚了,畢竟我也是個虛偽的人,所以那時候才物以類聚吸引了跟我一樣的他們。

        專車到站前,學生陸陸續續多了起來,在我的觀察下前來的方式大致就是三種,搭公車、徒步,也有是家長接送的,我看著最後那一種人,他們幾乎不跟家人說再見,下了車直拿手機往朋友奔去,甚至連路都不看。

        我仍然相信有真誠與人交朋友的人,很稀少且永恆並不存在,因此曾說的那些「要好一輩子喔!」是不是也會一同化為塵埃。

        在接下來這些日子我不會過於自閉、獨來獨往,不過我的確不想再輕易認定所謂的“好朋友”,人際關係不可否認是一種必要的工具,它屆時也是一種糾纏的麻煩而已。

        上了專車,雙人座位只有我這一座是熱的。

        戴上只有右聲道的耳機看向窗外,搖晃起伏及速度令我有些眼花撩亂,卻清晰了思緒。然後我輕輕微笑了,因為待會就能見到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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