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過了彤彤遞給我的卡片,上頭貼著紅色愛心貼紙顯得十分的搶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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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彤興奮地在我耳邊輕聲地說:「是個陽光男孩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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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擠出了尷尬的微笑,隨即把卡片收進包包裡,並快步離開教室。我並不特別好奇裡頭的內容,倒是希望卡片裡只是祝我佳節愉快,而不是自以為是莎士比亞寫著一些奇怪的詩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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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雖然已是大二下學期,但我和班上的多數女生存在著一種說不出來的隔閡。我一直無法輕易地走進她們的圈子裡,和她們的互動僅止於表面上的寒暄,總感覺她們常在我的身後竊竊私語著。那樣的低語從小時候就常徘迴在我耳畔,隨著年紀增長那樣的聲音變得輕微,但仍可以辨識得出那是種非善意的語言。這時笑容還是最好的偽裝,可以把我的脆弱一層一層的包覆起來,不再被任何人發現。幸虧我還有彤彤這個班上最好的朋友,讓我不至於像以前一樣承受著形單影隻的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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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相較之下異性對我的互動卻有點太過熱情,常會遇到陌生的男生寫卡片給我或是找我搭話。雖然我並不討厭他們,但他們對我的關注常讓我倍感壓力。總覺得不管走到哪裡都有幾雙眼睛盯著你瞧,且三不五時就會收到奇怪的訊息或是謎樣的小禮物。其實我並非大家印象中的孤芳自賞,只是認為男生們喜歡的並非真實的我,而是我辛苦營造出來的假象。或許我還在等待著那個人,那個真正懂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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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課後我和彤彤一起坐在學校附近的咖啡廳內,彤彤大口地把巧克力聖代送進嘴裡,臉部馬上洋溢出幸福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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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完法文課之後,嚐一口這間的巧克力聖代彷彿有重生的感覺,像是我這輩子只為此刻而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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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妳昨天在吃黑森林蛋糕時也說過喔,而且妳不是說要減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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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芯,妳好掃興喔,再說一定要吃飽才有力氣減肥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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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能像妳一樣樂觀的話就好了,生活起來一定愜意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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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才叫人羨慕吧,總有收不完的禮物和情書。對了,那個男生卡片裡寫什麼妳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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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沒看,既然妳這麼感興趣的話,我來看一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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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卡片拆開來瞄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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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時間,我很糊塗,不停地錯過和妳的每一次邂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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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方向,我很迷惘,來回躊躇怎也尋不著妳的芳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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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妳,我很痴迷,妳的一顰一笑都是心裡永恆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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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片的尾端還留下他的署名和他LINE的I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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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樣?都寫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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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妳還是不要知道的好,我怕妳聽到這麼肉麻的話會反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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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唷,好羨慕喔!又有了新的愛情俘虜,這應該是這學期第三號追求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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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這蠻困擾的,他們有時真的有點太過『熱情』了,會讓人無法招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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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這麼說也是因為有幾個狂熱份子給了我不是挺好的回憶,而我簡稱他們為「狂戀A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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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戀男A告白的方式有點新穎。在某節下課時,他背著吉他邊唱著蘇打綠的《我好想你》邊甩著頭漫步進了我們的教室,背後還找來親友團歡聲鼓舞,一邊悠悠地朝著我走了過來。他說了一長串有如舞台劇般的開場白,大意就是我想和妳在一起想到無法自拔。雖然他唱歌的音色還不錯,但我心靈受到的衝擊更加劇烈,我只是連忙欠身對他道歉,便快步逃出了教室。但這一切並沒有這樣結束,這首歌成了他出場時的背景音樂,他總是能突如其來地唱著這首歌出現在我眼前,不管我是在吃飯、走路、發呆,直到後來,我只要聽到首歌的旋律就會露出電影午夜凶鈴裡女主角聽到索命音樂時驚恐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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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狂戀男B他天生具備狩獵者本質,擅長跟蹤和追跡,他總是能無聲無息地暗中尾隨著我,且知悉我一天當中去了哪裡、吃了什麼、買了什麼。我直到了對方要轉學去外地時,他送了一本筆記本給我,我才發現我被跟蹤了好長一段時間。裡頭鉅細靡遺地記載著我的生活作息,最後一段還不忘寫著,「妳的世界便是我的一切,凝視著妳,我感覺得到了這個世界。」看完後讓我背脊發涼,我有好長一段時間改不了東張西望的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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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戀男C很常送我小禮物,但給我的通常不是驚喜而是驚嚇。裡頭常放的是造型詭異的娃娃,或是外觀怪異的飾品,使我不得不懷疑對方是不是有著奇怪的偏好,或是擅長下蠱、巫術等咒法。後來彤彤都會幫我把禮物原封不動的退還給對方,好在因此我就沒再收到有如在探索恐怖箱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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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真的妳都沒遇過讓妳一見傾心的男生嗎?」彤彤邊說邊把最後一口聖代送進了嘴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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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偏著頭想了想。「也不是沒有,但那也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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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嗎?那是什麼類型的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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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特別起眼,是個很溫柔善良的男孩。最重要的是就算妳是個人見人怕的醜八怪,他還是一直全心全意地守護著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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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彤頻頻點頭。「我獲得新的情報了喔,原來妳喜歡暖男系的男生,可能還要有一點大俠風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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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可不要把這些事情再說給別人聽喔,之前的狂戀ABC已經夠我受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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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從來沒跟人說過妳喜歡什麼寶島歌王,或是渴望被關注,還是喜歡開恐怖箱之類的喔。不過我真的好想看看能讓妳一見傾心的男生長什麼樣子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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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連我自己也記不清他的長相,只記得他的那份溫柔和勇敢,我垂下目光看著手中陪伴我多年的米奇鑰匙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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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只顧著好奇我的事情,妳也要好好把握自己的緣份喔。畢竟,青春是不等人的。」我抬頭望著窗外被夕陽染紅的天空,心想著不知他現在是否和我一樣看著同一片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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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下午我獨自來到圖書館,館內的書架高聳直立排列得井然有條。我尋著圖書館書架上的索引號碼,找尋著下星期通識課程報告要用到的參考書籍,那是一門名為生命悲傷與情緒管理的課程。課程的內容主要是探討生命當中面臨挫折和失去,而帶來的創傷所需經歷的心理療程和心靈復健。我一直滿喜歡這門課程,它可以讓我更熟悉自己的情緒,也讓我重新瞭解何謂悲傷,它並不是只是表面的情緒流露,更正確的說它像是人生的一種試煉,克服了悲傷,心靈也會不自覺地茁壯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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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踮直了腳尖像個笨拙的芭蕾舞者,伸長了手指努力地想去勾到位於書架最上層的一本書,明明只差一點點卻怎也拿不下來,這或許就是世界最遙遠的距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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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身後出現了一道高大的人影,輕易地將那本書拿了下來。當我轉過身時那張笑瞇瞇的臉跟我只有十公分的距離,我幾乎可以感受到他的鼻息,我耳根子一熱急忙地往旁邊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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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顏芯學妹,妳也來找通識課程的資料嗎?」他一邊把書遞給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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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峰學長,謝謝你。對啊,最後的結論我還沒想好要怎麼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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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智峰是和我一起修這門通識課的資管系學長。他高挑斯文、五官深遂、濃眉皓齒,有文青氣質但也擅長運動。聽說他爸還是某上市公司的CEO,頗有漫畫流星花園裡花澤類的味道,可以說是所有女同學心目中的男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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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裡有些書單或許對妳有些幫助喔,我覺得妳上次的讀書報告做《最後十四堂星期二的課》,報告得滿生動的。我很喜歡妳說的那句話:「生命的意義永遠不在於它的長度,而是在於不錯過任何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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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嗎?我只是結合了一點我過往的一些經歷,有感而發的一點淺見而已,現在回想起來還覺得有點自以為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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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不會呢,我覺得妳是一個很有想法的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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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長你太客套了,你的報告比我有內涵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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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可以叫我智峰就好了。呃……妳現在方便嗎?我想跟妳聊一聊這次報告的主題,說實話我心裡也有些想法希望有人能跟我討論一下。」他用著一種富有感性的眼神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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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是可以的,如果你不擔心我的拙見搞砸了你的報告的話。」我微微頷首避開了那尷尬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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