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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花無玄(4)─錦裔公主

      「不好啦!三殿下不好啦!錦裔公主……公主她、」

      白衣仙童一路從門口滾到靖衍跟前,狼狽地趔趄站起,滿臉慌張,正欲開口續道,冷不防又被後頭趕到的另一名白衣仙童打斷,「啟稟三殿下,錦裔公主求見!」站在門口處的白衣仙童語落,便不慌不忙自旋了兩圈,機靈地讓出一條道來,使得後頭橫衝直撞的水光得以入內。

      「靖衍哥哥。」水光落地,化成一錦秀華袍的少女,我默默向後挪了兩步,少女行頭多,一身珍珠瑪瑙亮閃閃的,我怕她一不小心落下一個碰著我。瞧她整個人幾乎都貼在靖衍身上,我還真為靖衍捏了把冷汗,那飾物看著不輕,個個都金貴非常、重量亦是非常。

      「三百萬年不見,靖衍哥哥可想錦裔?」

      這廂熱情款款,奈何那廝只冷冷一沉眼,指尖捏了一個訣,霎時,少女便被彈到了靖衍的十步開外。

      「打算待多久?」靖衍拂了拂皺了的衣袍,皮笑肉不笑地看她。

      少女粉唇撅了撅煞是不滿,欲往前卻又被一道無形的屏障給彈回,大息了一口,放棄抵抗之餘,方才娓娓道來:「后神大壽,請帖廣播,攜天地同慶,錦裔此番前來,此即為一因。」少女頓了頓,倏地笑得好靦腆,整張臉都沾上糖蜜似的,「還有另一因,便是鎮海神君與天界聯姻……靖衍哥哥,三百萬年前錦裔無知,一切誤會皆已成過往,還請靖衍哥哥莫怪。」

      靖衍聽得此言,一雙靈俊眼兒沉了沉,高深道:「我雖為后神嫡出,但若論起輩分以及能力,卻是遠遠不及上頭二位兄長,公主何必如此苦苦糾纏。且我身為帝神三子,神職卻只是一介小小司命官,既無大殿的戰功、亦無二殿的謀略。是以錦裔公主身分何等尊貴,若是紆尊降貴委身於我,著實委屈,小神實在不忍。」

      靖衍越往後講,少女臉色越鐵青。

      「三百萬年過去,想不到靖衍哥哥仍這般不懂錦裔心思。本公主何其金貴,這般幾次三番堅持你我婚事,難道你還不能明白嗎?」

      「小神愚昧,怕是公主解釋再多,于我而言亦都如同牛嚼牡丹,白費口舌。」

      靖衍面不改色,語氣委婉卻又不容置喙,相比於少女,此刻已是淚眼汪汪,豆丁大的淚珠兒隨著她的低首袞袞而落,竟化成了粒粒晶瑩的珍珠。我站在一旁有點手足無措,瞧著應是靖衍的錯,卻又不知該如何幫她,氣氛煞是尷尬。片刻,那少女揮袖拭淚,抬起頭的瞬間,便與我對上了眼。

      「彼岸花?」她一眼便瞧出了我的真身,同時亦滿臉困惑,續道:「彼岸花乃冥界至邪之物,靖衍哥哥何已將此種物什攜至天界?難道你已忘了三百萬年前的教訓?」

      「小神心無大志,素來愛拈花惹草,生性愚劣,公主莫怪。」靖衍瞧著我如是道來,可不知怎麼,我卻覺得他眼中隱隱泛著一絲古怪,卻又說不上來,只好瞇著眼睛回瞧他,順道奉上一笑,佯裝成自己清楚明白地知道他在想些什麼的模樣,叫他莫要小瞧了我才是。靖衍頓了一頓,想來應是被我的聰慧所震懾,遂高傲地抬起下巴,正得意著,便又聽得他徐徐續道:「此外,三百萬年前之事,小神從未想過,居然有朝一日,會再從公主口中聽聞,公主莫不是刻意提醒小神,莫要忘了什麼罷?」

      少女聞言,先是一慌,再又臉色一變。

      「妳、妳衝我靖衍哥哥笑什麼!狐媚小妖!」

      「狐媚小妖」四字讓她說來沉甸甸,一字一沉,著實恐怖,話音都還未落,便是一道水色光旋急急朝我劈了過來,我瞪大眼睛不及反應之際,另一道玄金色霧氣便替我散去了光旋,心中暗叫好險,好容易緩過來,一抬首卻又瞧見那少女一副泫然欲泣的小臉,彷彿方才要被打到煙消雲散的是她,思及此,我著實有些承受不住了,實在聽不下去,便開口糾正。

      「公主,我不是什麼狐媚小妖。小花不才,無玄也,花無玄。妳喚我無玄即可。」我拍拍胸脯,不計她方才冒失的前嫌,率先釋出了一個無比善意的微笑。

      公主,方才聽得靖衍是這麼喚她的,應該是沒喊錯,可她一張粉嫩的小臉卻是愈發扭曲。我咳了兩聲,忽略那重重殺氣,鄭重勸道:「這婚姻大事嘛,雖是要聽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畢竟是要與妳過上一生的人,我瞧著還是得講究兩情相悅更為恰當。」我煞有其事地發表我的高見,這些都是從靖衍總是不把話講完整中理解而來的,不知是否理解有誤,那公主瞪著我的眼神卻是愈發狠戾了,著實可怕。

      我捂著嘴,不敢再繼續往下說,看來多半是理解錯了。

      「夠了。」靖衍淡淡一出聲,我方才想起有救兵可搬,便趕忙繞到他身後去,攥緊他袖口,不再去看那張牙舞爪的公主。

      「公主若是閒來無趣,便讓小神座下兩名仙童隨妳一同遊憩。小神公務繁忙,便不座陪了。」

      我躲在靖衍身後,偷偷朝那兩名仙童瞧去,最初跌在地上的那個已然站起,他正一臉惶恐拼命搖頭,另個機警的雖沒抗拒得那麼明顯,卻亦是面色凝重。我「嘖嘖」兩聲,算是終於想明白了。

      那公主,確實不是個好惹的角色啊。

      若真有一日,她與靖衍成了親,那我便生生失去了靖衍這個大靠山,斷然不會有什麼好日子可過,那可是萬萬使不得的呀,至少在我找到下個靠山前使不得。想到這一層,我便渾身充滿了莫名的勇氣,一晃,便晃到靖衍跟前,與那公主互視。

      「公主,靖衍斷斷是不可能與妳成婚的,畢竟他並不屬意於妳,妳還是早些放棄這念頭為好,莫再愈陷愈深啦。」

      公主先是一愣,接著咬牙切齒,頭頂都要冒煙。我不知食了什麼熊心豹膽,一想到往後若要與她日日相對,便是萬般不樂意,遂抓緊了時機,把話再說得更決絕一些。

      「總而言之,只要我花無玄在的一日,公主便斷不可再妄想與靖衍成婚!」

      「……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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