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1/1起申請的稿費,匯款日改為一個月兩次
HOT 閃亮星─真月耽美稿件大募集

Y曾有過一段萎靡且混濁的時光,那是在數不清的夜裡深陷於不著邊際的孤獨中偏離正軌的渴求,那或許是Y得來的一盞希望,但Y稱它為「罪」

那天還是大學生的Y在校內工讀已有兩年的時間,幾乎是老手的Y在午休時吃著買回來的午飯待在辦公室內與現今仍有聯絡的曾在辦公室內工作的姐姐們一起吃飯,那時的Y藉著手機最近新起的社群軟體登入帳戶,起初發了一些周遭人事物相關的貼文,後來漸漸轉為抒發情緒,在這之後便像之前那樣的沉寂,不更新動態不換照片甚至連貼文也停滯了一段時間,最後才變成與朋友聚會時才會出現的感謝文。

Y不再把悲情抒發在任何一個可能會被他人關心的社群網站上,Y並不需要被關心、同情,只是想有個空間可以容忍內心深處的情緒,儘管大眾稱它為「負面」Y也不想僅僅因為這個負面,而讓任何人操心。

在這之中,出現了一位自稱Min的人給Y發了私信,當時的Y本想拒絕,但因為還搞不懂社群軟體的使用方式,一不小心發了一個愛心出去,愧疚之餘Y最終還是答應的Min的請求,在那之後Y和Min成了書信往來的筆友。

在Y學會如何設定帳號隱私前,追蹤者除了朋友之外還有一群素不相識的陌生人,Min就是其中一位。

收到Min第一封信時,Y其實有些忐忑,但另一部分是雀躍,因為Y很嚮往以前古人以書信與遠在他鄉的筆友交談的感覺,所以很小心地拆開信封,揭開厚厚的幾層信紙,仔細地閱讀。

Min的字跡帶著濃濃的書卷氣息,字體勻稱好看,可卻沒有如字一般的知性,字字句句都朝著Y地貼文而來,前段更是很明確地把自己的性別性向性格興趣都講述了一遍,讓人不難察覺Min藉著筆友一事在信紙上揮毫文字下真正想表達的意思是什麼。Y傷透了心,面對如此毫無意義地問候,卻還依著看似禮貌而顯得文青的提問,以為能彰顯自己的幽默風趣與和善的Min,心灰意冷地把攤開來的信紙擺在桌前,注視著味如嚼蠟的文字,連稱作筆友的語氣也沉積在胃裡,被胃液澆熄。

其實早在這之前Y就在腦中想過所謂書信,在現今大眾的眼光來看不過是用來交友的方式,除去文字上的贅述,剩下的就只有一句話。

可以跟你交朋友嗎?

感傷的Y在下著大雨的夜裡,坐在房內拿了紙筆在桌上寫信,一張一張折成方便收入信封內的形狀再封口,隔天送到附近郵局前的郵筒內,再到學校上課、工讀然後回家。

即便只是寄信與回信的關係,Y還是隱隱期盼著Min在這之後的不同,認為自己太早下定論有些失禮,而抱著一層期待等著Min再次來信。

重複著日常不變隔幾天後Min寄的信來了,這次信的內容依舊普通,Min循序漸進地提了下個問題問關於Y的事,Y沒有在之後的信中給予回答,只細細地想若是換個話題似乎也許能激起Min的其他話題,而不再是將話題繞著自身轉,於是Y興沖沖地推薦了喜歡的歌手和歌曲把信封投遞出去。這之後過了很長一段時間Min沒有再給Y回信,就在Y幾乎把Min這個人淡忘之後,一天上午Y收到了Min的來信,Y將它拆開從信封內掉出了一個內存記憶卡,信裡的內容和以往相同,彷彿在嘲諷Y似的,Min像沒話找話似的又提了一堆關於Y貼文中的問題,上回Y提到的音樂被Min擱在後頭草草帶過,而Min只抓住音樂一詞,一個勁的推薦毫無情調的甚至連聽都沒聽過的歌曲給Y,甚至把音樂存入內存記憶卡中要Y放到電腦上聽。不知道是真推薦還是另有其意,Y便把記憶卡連同信件一起收進信封還了回去。

雖然Min不說Y大致上也猜得到他的年紀,就算Min說他是老人也沒關係,就算他之後要去考研究所是騙Y的也沒關係,可是當Min用了Y最重視的筆友二字,勾住Y對文字的忠誠,卻隱身在背後,只開啟入口的門卻摸不清裡面得底,卻自認溫柔的把語言當作交好的手,欲探進Y的世界裡,像羊入虎口般,讓Y失望透頂。

但凡Min還有一點身為他一開始所說的「筆友」的尊重,或許Y還不至於對人性徹底失望,可終究Y還是認清了自己愚蠢至極的事實,在那之後Y再也不寫信了。

Min成了Y厭惡自己的罪,儘管他只是這世界上的幾分之幾,Y也不會原諒自己。

Y跟Min之間留下薄薄的書信全收進填裝信件的箱子內,裡面裝滿了過去學生時代與同學之間的書信,雖然現在早已被網路取代,書信只停留在童年,Y偶爾拿出來懷念一下,就一直收在角落不怎麼動過。

這次Y又重新拿出來看了一遍,越看越傷心,越讀越愧疚。

原因不在於感嘆年少時的輕狂,也不是與書信裡的朋友分離而難過,只是嘆於這些書信不再能成為Y求生的動力,反而增加了求死的意念,這才是令Y最難受的,而當Y必須把Min的信也一併收進箱子裡時,Y的難過幾乎超出了身體,只剩孱弱的精神逼著Y把箱子收好。

Y摸著國中時做的用來裝信的紙盒,盒子的封面黏著立體的友情可貴四個大字,看著已經多到塞不下的信件,橫豎擠在這小小的紙盒內,就把本來裝包包的收納盒拿到面前,將裝滿信紙的紙盒全部倒進收納盒內,闔上蓋子把它擺到櫃子上並將原先擺著的書靠在收納盒前,遮住一半的身體,連裡頭裝滿了信也不曉得。

Y終究還是把自己的打造的紙盒拆了,一如她浮浮沉沉的心,日日夜夜綑綁著她的惡夢,扔進了回收桶,沉默地盯著橫躺在回收桶內的紙箱,粉紅色的四個大字撓著Y所剩無幾的心,沒幾下就撓出了血液,到了眼睛這邊生出了淚液,框在雙眼模糊了視線,連友情可貴也扭成了藝術體,分不清是情還是友,是可還是貴。

Y別過頭轉身上了樓回到房間內,趴回床上,靠在令自己安心的地方,兩眼無神地任由淚水浸濕臉龐,不出一點聲音的把哭字含進嘴裡,吞下。

回書本頁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