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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第一章:那個夏天】(4)

那天放學跟榕榕在校門口道別後,我又走在了這熟悉的街道上。一盞一盞的橘黃色光芒,為著辛苦勞累了一整天的人們,努力照亮了回家的路。

而在那前方,依舊有著一位背著吉他的背影。

有好幾度想要衝上前跟他打招呼,好想要知道剪了短髮的我,會不會再次的惹來他的招牌白眼和「嘖」聲。

可是只要想到中午在他旁邊做的笨蛋行徑,什麼勇氣什麼自信的全部都被膽小和羞愧給比下去了。

我只能默默的走在離他不遠的後方,靜靜的走過一盞又一盞的明亮,跨過一塊又一塊的影子。

「啊。」

突地,我一個沒看路,額頭狠狠的撞到了前方的物體,吉他弦因撞擊而發出了不規則的咚咚聲。

好痛喔……

我抬起頭,池介信的黑色雙眸睜得大大,直直的注視著我。

「學長!」我驚嚇的倒吸了一口氣,狼狽的壓著額頭的紅印,往後倒退了幾步。

儘管他的眉頭輕微的皺在一起,卻依然不失整個人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帥氣。

「對、對不起……」我緊張的望著他背上那跟我額頭親吻的吉他,不都說音樂人視吉他為第一生命,我完蛋了。

我沮喪的垂著眼,深深的覺得下一秒,學長就要對我發飆。

他看著我好久,彷彿過了一世紀,才從他嘴裡擠出第一個字,「妳。」

學長像是壓抑憤怒般,用手指著他旁邊的位置,「走在我旁邊,不要走在我後面。」

蛤……?我還以為他會一拳揮過來。

「聽不懂嗎?」他不耐煩的轉頭,繼續向前走去。

我才趕緊跑到他說的旁邊,努力的跟上他的步伐。可是他的一步就等於我的好多步,要保持在他的正旁邊,我根本是用小跑步了。

他彷彿注意到我喘吁吁的樣子,很自然的放慢了腳步,我才真的走在了他的旁邊。

街道上,我跟介信學長的影子,一下縮短,一下拉長。

不過竟然能這樣跟他走在一起,好不可思議!

我索性開口,「學長,你也住在這附近嗎?」

這次,他沒有不屑的掃過我,也沒有對我發出討人厭的「嘖」聲。

他點點頭,用著迷人到不行的嗓音回答道,「嗯,我住這附近。」

我沒料到他會如此正常的跟我說話!

我受寵若驚的停在原地,沾沾自喜著剪掉一頭寶貝的長髮,很值得!

傍晚的風溫柔的徐來,輕輕的撫過了我清爽的頸肩,好舒服。

發現到我沒有走在旁邊的他,不耐煩的轉身。正當他要使出那一招不屑的掃射光波時,我趕緊跑上前,跑到他的旁邊。

「那麼巧,我也住這附近。」

我露出得意的表情,開心的笑著。

原本很討厭夏天的悶熱,但此時的我,卻覺得夏天的傍晚配上偶爾徐來的暖風,在這個陪我回家的街道上,別有一番滋味。

睡覺前,我把這件事情告訴了小茵,她幫我下了個結論,「所以池介信學長是短髮控。」

「是嗎……」雖然帶有疑問,卻也無法完全的反駁小茵的結論。

「不管他是不是短髮控,我覺得整件事情最詭異的是妳吧。」小茵趴在枕頭上,打趣的看著我。

「哪、哪裡啊。」躲開小茵的眼神攻勢,我繼續往臉上抹著睡前的保養品。

「光是妳對一個男生如此在意,還為了他剪掉妳引以為傲的長髮,妳敢說妳不奇怪嗎?」

「我是喜歡他的音樂和歌聲好不好,而且我哪有在意他啊,剪頭髮是因為我不開心他藐視我而已。」我把保養品的蓋子轉上,輕拍了臉頰幾下。

小茵繼續講述她的理論,「就是因為妳從小到大都太習慣男生對妳的熱情,所以現在突然遇到了一個不理會妳的人,妳才會覺得不習慣,才會如此的在意一個男生,不然才不會當他正常的跟你講話後,妳心裡產生那些成就感和勝利感。」

我瞠目結舌的望著小茵,到底是從哪裡蹦出來這一大串似有似無的理論。

「妳想太多了。」

我起身把房間的燈關了,只剩下牆角邊微微發光的小燈。

她躺在床上娜了挪位置,發出了棉被與身體摩擦的嘶嘶聲。

「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我可是看的很清楚。」小茵不死心的繼續講著,「我雖然都待在家裡,參與到的也都只是窗外的世界,但就是因為這樣,我看的比誰都還清楚。」

她轉身,講了最後一句話,「總結,那個學長是短髮控,而且妳在乎他。」

但最後在我腦海裡不斷浮現的,不是小茵最後的總結,而是那句『窗外的世界』。

胸口一陣緊悶,像是有一根針不斷的往裡端刺去。

同樣是雙胞胎,可是為什麼卻只有我,才有顆健康的心臟……

這個夜晚,我抱著複雜的心情入睡,儘管我們家沒有人願意提起,卻也無法改變小茵有限生命的事實。

如果可以,我不斷在我心裡吶喊無數多次。

拜託讓小茵活下來!我想要跟小茵一起活到老,當一輩子的姐妹!

我想要牽著她的手踏出門外,好好呼吸這個地球的空氣,盡情仰望她從沒擁抱過的那一片天……

翌日,毒辣的陽光被一層層厚重的烏雲擋住,使得原本已經夠悶熱的空氣,更讓人無法呼吸。

我還寧願天空下起傾盆大雨,那種想哭卻又哭不出來的感覺最難受了。

「小菱,等下午休時間要去找學長他們嗎?」

快要中午的時候,榕榕跑到我的座位,小聲的在我耳邊興奮的討論著。

「好不容易讓丁丁學長心服口服,我們就要好好的善用這個機會啊。」她越講越高興,坐在我前面的男同學乾脆把位置讓給她,好讓榕榕直接在我桌上正大光明的討論這個違反校規的話題。

「可是午休時間前,我要先去找社團老師拿畫板,可能沒時間過去了。」重點是我不知道怎麼自己走去練團室,等我從社團老師那裡找過去練團室可能都不止午休時間了。

「妳拿個畫板是要拿一百年喔!我不管啦,午休時間我要看到妳在那裡,知道怎麼走吧?」

我尷尬的抿了抿嘴唇,榕榕無奈的把我的數學筆記本翻到最後一頁,畫了一棟棟的建築物和歪七扭八的道路,還有一大塊圓形的操場,最後再用紅色的筆描出了路線。

「我的畫畫技巧真的好糟糕。」她沮喪的看著不成形的地圖,「要是我畫畫夠好的話,就跟妳一起參加畫畫社了,也不用自己一個人參加那什麼鬼電影社,播的電影都上個世紀,還要寫什麼心得報告,最好是看那些黑白片寫的出什麼鬼心得啦。」

孫純榕越講越生氣,不斷的重複描畫紅色的路線。我覺得她再描下去,我的數學筆記本一定會裂成兩半。

「我知道怎麼走了。」

趁她不注意的時候,我趕緊把原子筆和筆記本收回來,不禁小小的心疼了我可憐的筆記本。

「那妳小心喔,不要被女魔頭抓到了。」

我點點頭,榕榕的千囑咐萬叮嚀,我已經牢牢的記在腦海裡了。

「記在腦海裡不夠,妳要深深的刻在妳心裡!」

「是!」

三大重點,一不一要一記得。

不行光明正大的走在路中間,要對周遭的人事物抱持著高度的警戒心,凡事都會有痕跡,所以一定要記得不要留下任何小辮子。

於是,在隨時隨地都要滴起雨的中午,我背著一大片的畫板,看著不太懂的秘密通道地圖。在這龐大的校園中,用著榕榕帶我走過幾次的記憶力,好不容易才躲過人群們,來到了眼前的建築物。

好熱啊,畫板的塑膠套感覺下一秒就要融化在我的肩上。

我往不同的方向分別看了一下,確定沒有人的時候,起身跑到通往練團室的階梯上。

咦?榕榕為什麼要站在練團室門口,不是說不能被人發現,她這樣也太明顯了吧。

「榕榕。」

我輕聲呼喚她,結果她驚恐的轉頭,激動的用氣音說著,「快走!」

「蛤?」我滿是疑惑的想要走上階梯,直到她用手勢比了練團室裡面,在指著自己的脖子擺出被砍死的模樣,我才意會到女魔頭在裡面!

我狼狽的背著畫板急著跑下去,畫板卻不爭氣的撞到階梯的欄杆,發出蹦蹦聲響。

「是誰在那裡!」

女魔頭的招牌嗓音從練團室裡吼出來,眼看我就要被抓的正著時,一道強而有力的力道把我拉到了轉角處,一個女魔頭看不到的死角。

「孫純榕!我叫妳在外面曬太陽罰站反省,還在那邊製造噪音!妳給我進來!」

我狼狽的倒在那個力道的懷裡,驚嚇的一動也不敢動,尤其聽到女魔頭的高分貝喊叫時,深怕我一個呼吸就會被發現。

等到練團室的門被狠狠的摔上,女魔頭的聲音不再出現時,那個力道才把我鬆開,這才意會到我在一個人的懷裡!

「學長!」我驚呼,往後彈跳了好幾步。

池介信一臉不耐煩的瞪著我,「妳講話可以再大聲一點。」

我趕緊用手掌把嘴巴捂住,雙眼始終瞪的大大,完全不敢相信剛才我倒在介信學長的胸懷中。

他背著吉他,額頭上還稍微沁出了些汗珠,白色制服襯衫的扣子沒有扣完全,露出了裡面白色T-shirt的胸口圖案。

「謝謝。」我用氣音向他道謝,不然我早就死在女魔頭的手裡了。雖然我還沒有見識過女魔頭的威力,可是聽榕榕說,她國中的時候就被女魔頭處罰過,真的是生不如死。

池介信用手背擦掉了汗水,轉身就走,跟回家時的背影一模一樣。

他的步伐很大,我又背著一個比我一半身體還要大的畫板,很吃力的跟著他的腳步。

『第二』樂團的學長們跟榕榕一樣,都是這所學校國中部直升上來高中部的學生。所以他們對這個大到誇張的校園瞭若指掌,哪裡有死角哪裡有小路可以走都一清二楚。

可是對於我這麼一個新生又是超級路癡來說,要跟上他們那種錯綜複雜的秘密通道,真的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例如現在,我已經徹徹底底的跟丟了,眼前的學長背影又消失的無影無蹤。

我明明看到學長彎進來這裡,可是人怎麼不見了。而且肩膀好痠,這個畫板真的不是一般的重。

「是誰在那裡?」另一位也不是好惹的男教官,正從遙遠的前方緩慢的走過來。

我緊張的貼著牆,盡可能的躲在視線看不到的死角,可是教官的腳步還是一步步的邁向我的位置。

算了,這就是命運吧,如果註定去教務處,怎麼樣也避免不了的。

正當我要放棄的同時,肩膀上的重量瞬間少了一半,沉重的負擔也減輕許多。

介信學長突然從另一邊出現,一手拿著我的畫板,另一手則握住我的手腕,拉著我遠離了被發現的危機。

他的手掌心溫度好溫暖,我只能直直的看著離我不到一公尺的背影,只能抬起頭望著高我好多好多的他。

「為什麼……」我不禁發問,「你不是走了嗎?」

為什麼會回來找我?

他沒有回答,直到把我帶進了一棟荒廢的建築物,走進一間空蕩的教室,我才突然想起這是第一次遇見他的地方。

「這裡就不會被發現了,他們不會找來這裡。」他疲倦的把吉他和畫板放到地上,拼命的拉著襯衫和T-shirt透透風。

「謝謝……」

有好多想問的、好奇的,可是現在嘴裡卻只能講的出謝謝兩個字。

「謝什麼?」

被他這麼反問,我一時語塞。

「我只不過不想要再多一件麻煩的事。」他說。

「還是謝謝你……幫我拿畫板。」

「妳會畫畫?」他指著地上的畫板。

「嗯,很喜歡!」如果說音樂是學長們的生命,那繪畫就是我一輩子都不能沒有的靈魂了。

他的嘴角微微的上揚,伸手拉開了吉他套的拉鍊,拿出了那把咖啡色的吉他。

「我也很喜歡這個。」他巧妙的手指才壓了幾條弦,輕輕一刷就響出了一段弦律。

「好酷喔!」

我不自覺的發出驚呼聲,一秒都不能把我的目光搬離。

「妳要彈彈看嗎?」他開口問道,黑色雙眸溫柔的映在我的眼裡。

「不、不行啦,我不會彈,我怕把它弄壞。」

見我的手足無措,他突然張口大笑,「它沒有這麼脆弱好嗎?」

「真的……嗎?」我緊張的用手指戳了戳它的木板,好硬又好冰。

「我教妳。」

介信學長把椅子拉到了我旁邊,我緊張的接過與我額頭有親吻一緣的它,比我想像中的還要有重量。

「這樣拿,輕輕的讓它靠在妳手上。」

他把吉他調成正確的位置,我卻緊張的心臟快要跳出來。

不光是因為手上正拿著這把吉他,而是學長他離我不到十公分的距離。他的一個舉動一個呼吸,都讓我僵硬在椅子上,只聽的到自己失控的心跳聲。

「妳太緊張了,放輕鬆。」

他這次直接伸手按摩了我的頸間,少了長髮的隔絕,我被這突然的肌膚碰觸給愣著。

「嗯、嗯。」我像個機器人一樣,僵硬的按著弦,腦子完全無法運轉自己現在到底在做什麼。

「對,按住這邊,然後右手拿這個輕輕的刷下來。」

「這、這樣嗎?」我使出吃奶的力氣,努力的用左手指腹壓住弦,右手再拿著一小塊紙片輕輕的刷下去。

一小段弦律隨著我手的擺動,從它的音箱傳了出來,才接回了我腦裡因緊張而斷掉的神經。

「它、它叫了!」

我不敢置信的看著手上的吉他,我真的彈出音樂了!

池介信的嘴角又揚起了一個好看的弧度,「它不響的話就不叫吉他啦,怎麼樣,刷出妳人生中的第一段音樂,很爽吧。」

「嗯!」我激動的點點頭。

「我當初也是迷上這個感覺,完全無法自拔。」他興奮的講著他與這把吉他的故事。

它有名字,他幫它取了一個「兄弟」的稱號。

「它是我的第一把,在店裡找尋我要的吉他的時候,看到它就覺得怎麼可以這麼帥氣,就是它了!我那時後心裡想這根本就是命中注定,而且這把阿……」

一談論到音樂,池介信就完全變了另外一個人。

這是我第一次聽學長講那麼多的話,也是第一次看到學長臉上充滿著不同的表情樣貌。

他興奮的時候,眼角會稍稍微瞇起來,他開心的時候,嘴角也會往上揚十五度角。

尤其是他的眼睛,會有一顆明亮的星星在他深黑不見底的雙眸中,燦爛的發出光芒。

好像有什麼東西,漸漸分不清楚了。

『總結,那個學長是短髮控,而且妳在乎他。』

我不知道學長是不是短髮控,但我想我是在乎他的。

無論是在乎他的音樂,還是在乎他笑起來帶點稚氣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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