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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第一章 信仰

      楔子

      「媽,這是甚麼?」

      青年看著眼前被母親放進木櫃的木雕,表情疑惑的向母親提問。

      「這是神像喔,可以為我們家裡帶來好運,我有幫你也準備一個讓你可以帶去學校宿舍的。」

      母親一邊說著,一邊拿起了一個手掌大小、被牛皮紙袋包覆的盒子交給了青年。

      青年拆開了牛皮紙袋,裡頭裝著一個透明的玻璃盒,玻璃盒看似正方形,下方有木質底座,長寬高都跟手掌的長度差不多。

      而裡頭裝著的,是跟剛被母親擺進木櫃一樣的神像,但體積相較之下小了許多。

      木雕長得像一名少女,身穿連身長裙、左手貼著大腿、右手手上拿著一個酒杯。

      「這是甚麼神啊?我沒看過欸...   ...」

      青年還沒講完,母親便摸著他的肩膀,將他轉到面對木櫃裡木雕的方向並拿走青年手中的玻璃盒放到一旁。

      「沒關係,先跟我一起對祂發誓吧!祂會保佑你的;你上大學之後有很多時間我不會在你身邊,有祂保佑你我會比較安心。」

      母親嘴角揚起微笑看著青年,青年看著母親的臉,從靦腆的笑容中感受到其散發出的善意,便點了點頭以示同意。

      青年沒有不相信母親的理由;

      在青年年僅五歲時,父親因為賭博欠債但還不出錢遭討債者砍殺,其他親戚害怕遭到牽連與青年一家斷了聯繫,任由母親承擔賭債以及附加的高利貸。

      然而,母親居然成功還債,一次付清了數千萬的欠債以及利息,並且在市區買了一棟民宅,讓母子兩人可以擺脫住了十幾年的老舊鐵皮屋;但這段期間,母親不肯讓青年打工,都是自己默默扛下工作,希望少年能夠好好學習、享受學生時期。

      青年一邊回憶著母親過去所做出的努力,一邊雙手合十,跟隨母親向神像發誓。

      「無愁無孤,無窮無苦,無私奉獻,欲得昇華;我,願付出自身所能,換得平安榮華。」

      發誓完後,母親拿起剛剛被放在一旁的神像盒,放到了青年手中,用溫柔的語氣告知:

      「祂會保佑我們平安,但是祂也會有所需求,跟我們收取我們所能奉獻的,接著施予我們所無法做到的,一旦祂托夢給你,一定要完成祂的要求喔!」

      **************

      「喂!阿峰,你等等要不要一起去後山啊?」

      突然被坐在自己後方的同學這麼一問,潘楷峰眼神充滿疑惑的看著後方的同學回:

      「北七喔張智宇,聽說後山不是超陰的嗎,你們去幹嘛啦?」

      「當然是去試試看去壯膽啊,反正等遇到了再去廟裡收驚不就好了。」

      潘楷峰翻了一下白眼,轉正身子繼續寫作業,對於智宇的想法,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吐槽,這種粗線條的白痴早晚會出事。

      「你們就去啊,反正我是不會跟啦,阿你們是哪幾個要去?」

      智宇抓了抓染成深棕色的頭髮,統計了今天自己揪好會一起去後山的人數。

      「就我、哲軒、邦仔、宜君跟苡柔吧,宜君跟苡柔都來了,你就算會怕好歹也為了看妹給自己一點衝勁嘛!」

      說完,智宇用力的拍了一下楷峰的後背,他真心想把楷峰一起揪去後山;但被拍後背又被逼迫的楷峰只感到稍有厭煩。

      「不了,我就跟陳文育一起待在宿舍就好,等你們哪個尿褲子了我再拿褲子過去給你們換。」

      「靠北,媽的嘴砲仔,那你晚上幫我去阿圖豆漿買好宵夜啦,我要火腿蛋餅兩個跟冰豆漿一杯。」

      吩咐完自己的宵夜後,智宇從座位上站起身,拿起外套跟書包準備去跟約好要去後山的人集合,在走出教室之前,又回頭問了一下還坐在座位上的楷峰:

      「阿峰你真的不去?妹很難約欸!」

      「幹你是精蟲喔?有妹就在那邊靠北,我等等弄完這份作業就要回宿舍肝遊戲了,沒時間陪你去抓鬼。」

      說完,楷峰便繼續寫自己剩下沒幾題的英文作業,雖然老師明天才要收,但楷峰實在不想等回到宿舍東西都忘得差不多的時候才開始寫。

      「好啦隨便你,宵夜記得買就好。」

      智宇離開後,楷峰正好解決了作業,起身往窗外看去,橘紅色的夕陽沿著後山緩緩下降,背光的後山就像巨大的黑色色塊一般,在一片橘紅的光景裡顯得違和。

      楷峰將東西收拾完畢、關上教室的燈後,便起步返回宿舍;此時,一個熟悉的人影從他面前經過,準備進入隔壁無人使用的教室,楷峰急忙叫住對方:

      「文育,你怎麼在這裡?」

      文育回頭發現楷峰後,面有尷尬的抓了一下後頸:

      「喔喔,就...   ...你也知道我那個叫文騰的朋友吧?」

      楷峰想了一下,想起那個讀別的科系,但仍然有見過幾次面的同學;他在班上是被霸凌的,原因是他基於經濟狀況堅持不繳系會費,但係會費是以班級為單位,使得班上的係會幹部很難做事,要另外籌錢。

      偏偏班上的係會幹部是比較惡霸的人,錢繳出去之後便不停地對文騰進行人身攻擊,又聯合班上同學一起奚落、排擠他,且舉動一天比一天過分,甚至會把用過的衛生棉丟到文騰的背包裡;班上也有覺得文騰很可憐的人,但他們不敢出聲,因為係會幹部是個前科累累的流氓,深怕自己一個站錯邊,大學四年恐怕沒好日子過。

      「恩我知道,怎麼了嗎?」

      文育晃了晃他手上拿的兩杯咖啡:

      「我今天想找他談,跟他討論一下他班上流氓的事情,順便想想要怎麼處理,不然他半工半讀又要被這樣霸凌,壓力真的太大了。」

      「你人真好欸,還順便請他喝一杯咖啡,不過流氓的事情你有辦法處理嗎?我記得他後台蠻硬的,老爸好像是前陣子提案要在我們學校後山附近蓋快速道路的議員。」

      文育無奈的搖頭,霸凌一直都是很難處理的事情,更何況遇到這種霸凌者本身有後台的。

      「就顧著蓋快速道路不理後山快絕種山貓的那個議員嘛!該怎麼說...   ...有其父必有其子吧哈哈;不過正是因為我也很難處理,我才會希望找他討論,除了幫他紓解一下情緒,順便想一下有沒有甚麼我可以協助且他也可以接受的解決辦法。」

      此時,文育注意到了從走廊另一端走過來的文騰;文騰穿著加油站的工作服面容疲憊的走過來,橘紅色的夕陽斜照在他的臉上,加深了他五官的陰影,讓惆悵的表情更加明顯,使得他看起來更加滄桑。

      文騰看了一眼楷峰、簡單的打個招呼之後便走進了教室,文育看他進去之後,便告知楷峰今天會晚點回宿舍,接著把門關上開始跟文騰討論事情;楷峰拿出手機登入少年前線,一邊玩一邊慢慢走回宿舍,現在時間已經接近七點,校內也沒什麼人了,不太需要擔心當低頭族會撞到人。

      「你試著告訴過老師了吧?」

      文育一臉已經知道文騰會回答甚麼的表情看著他,文騰兩手拿著文育請他的咖啡盯著咖啡的杯蓋結結巴巴的回答:

      「沒、沒有,這種事情老師也沒辦法處理,而且等老師介入之後他們反而會因為我試著舉報他們而變本加厲。」

      雖然在班上是最弱勢的一方,但文騰的頭腦還是很清楚:老師要靠學校吃飯,若這種事情找老師處理,更別說對方家裡有做議員的,老師十之八九會因為議員給學校施壓而丟工作,所以這種事情對老師而言其實也是燙手山芋,不處理學生會繼續受害,但處理了自己會丟了飯碗。

      這時候就只能賭賭看被霸凌的學生能撐多久。

      「沒錯,不過我這裡有一個方法可以幫你解決現在的情況,你有興趣嗎?」

      聽到這裡,文騰的眼神頓時充滿光芒,文騰立刻抬起頭來看著文育問:

      「真的嗎?你真的有辦法幫我處理這件事嗎?」

      文騰彷彿遇見了生命救星,脖子往文育的方向伸得直挺挺的,希望文育趕快說出他所想到的方法;文育轉頭看了看教室外,確定天色已黑且沒有人在外面偷聽後,便小聲地在文騰的耳邊概略敘述自己的方法,文騰聽了之後微微的點頭表示贊同。

      「不過啊,文騰...   ...」

      兩人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準備離開教室時,文育突然叫住了文騰,且表情比一開始談事情的時候還要沉重。

      「不要再拜那些有的沒的了。」

      文育眼神堅定地對文騰說著,文騰這時很不解地對文育回答:

      「可是那是家裡讓我用來保平安的觀音...   ...」

      「要是有用的話你現在還會有這種處境嗎?」

      面對文育的提問,文騰頓時無語回答;文育緩緩的走到文騰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

      「明天就照我說的做吧,如果還是不行,我會再想辦法的。」

      **************

      楷峰將剛買回來的宵夜放在智宇的座位上後,整理自己的盥洗用具前往浴室洗澡。

      「怎麼還沒回來啊,都快十點了。」

      楷峰看著宿舍內空蕩蕩的三個座位,一個去談事情,兩個跑去後山,自己從學期初到現在還是第一次剩一個人在宿舍,之前即便智宇跟邦仔兩個愛玩的出去,房間內還是會剩下文育陪他,如今剩下自己一人讓他有點不太安心。

      尤其楷峰是比較敏感的體質,很容易感覺到另一個世界的東西,有時候甚至看得見;而後山散發的氣息就讓楷峰有點不舒服,從學期初剛進來大學就讀的時候他就有一種感覺:

      後山裡面有某種氣息不希望有人進入後山。

      即便氣息並不是特別強烈,楷峰也就沒有多勸留智宇,畢竟那種人給那些比較沒什麼危害的兄弟嚇一嚇也好吧,剛好治好他們的白目。

      楷峰打開宿舍房門,拿著盥洗用具穿越校舍走廊前往尾端的浴室,走廊上的日光燈因為使用年份已長,光線較為昏暗,從後山不停吹來夜晚的涼風,校內的樹被吹得微微搖晃,枝葉摩擦的聲音更為校內增添了一點詭異氣息,再加上校舍十分安靜,讓楷峰不由自主的四處張望,好險沒看到甚麼奇怪的東西。

      洗好澡後,楷峰走到公用浴室的洗手台前,看了看自己的下巴,已經有鬍渣自皮膚表層冒出,看來是該刮鬍子了。

      然而此時,電燈突然熄了,公用浴室內的光源頓時剩下透過門口照進來的昏暗餘光;一股寒意竄滿楷峰全身,雖然他正好因為要拿刮鬍刀而往下看著臉盆,但他的餘光還是注意到了眼前的鏡子。

      鏡子裡,楷峰的背後有一小點紅色光源,而透過光源隱約可以看見紅色蠟燭,

      以及捧著蠟燭的手。

      極度恐懼的他卻無法立即逃出浴室,不管楷峰怎麼用力地想要移動自己的雙腳、自己的身體,他還是只能僵在原地發抖,就像是有人把他壓在原地一樣。

      此時,身後的紅色光點越來越多,頓時出現了一整排捧著蠟燭的人,併排站在楷峰後方。

      楷峰沒有勇氣抬起頭,但他也沒有辦法閉上自己的眼睛,因為眼皮也動不了,他已經嚇到停止了呼吸,全身開始發抖,上下排牙齒因發抖而相撞的聲音迴盪在耳裡。

      「無愁無孤﹒﹒﹒    ﹒﹒﹒」

      楷峰身後的人們嘴裡開始念念有詞,就像是在誦經一樣;而楷峰的臉則隨著誦經的聲音,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強制抬起,就像是有人硬是把自己的下巴撐起來一樣,無論怎麼用力、怎麼反抗,還是只能任憑那股看不見的力量將自己的臉往上抬。

      當楷峰看到身後那群人的那一刻,他已經快吐出來了。

      身後的一群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身上穿的衣物似乎是祂們生前最後穿的衣服,有襯衫,也有睡衣,衣物全都破舊不堪,有的甚至滿是紅黑色的血跡;其中一個跟著誦經的小女孩則可以透過她衣服上的破洞看見裡頭蒼白的肋骨。

      「無窮無苦﹒﹒﹒    ﹒﹒﹒無私奉獻﹒﹒﹒    ﹒﹒﹒」

      祂們誦經的聲音就像是氣音一樣,卻無限循環於楷峰的耳中,聲音甚至蓋過了因發抖而牙齒相撞的聲音。

      而祂們,也隨著誦經慢慢抬起了自己的臉,露出了深邃而黝黑的眼窩,眼窩中沒有眼球,只是不停地湧出黑色黏稠液體,臉上的肌肉因為腐爛而使得紋理十分明顯,裡頭的牙齒透過臉頰的腐肉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即便祂們沒有眼球,但楷峰還是從那眼窩中感受到了充滿敵意的視線。

      「欲得昇華﹒﹒﹒    ﹒﹒﹒」

      此時,整排的"祂們"同時往前跨了一步,離楷峰更近了。

      「無愁無孤﹒﹒﹒    ﹒﹒﹒無窮無苦﹒﹒﹒    ﹒﹒﹒無私奉獻﹒﹒﹒    ﹒﹒﹒」

      「不要...   ...拜託...   ...」

      動彈不得的楷峰已經開始求饒,但他的嘴巴也動不了,所以只能勉強從口中擠出一點聲音,唾沫也隨著唇齒間的縫隙流出。

      他早該被嚇暈了,但是"祂們"不願意讓他暈過去。

      「欲得昇華﹒﹒﹒    ﹒﹒﹒」

      重複完第二次內容後,"祂們"身後走出了一名身穿白色長袍的女性,她的臉被薄紗蓋住,看不清長相,而身上穿著的白色長袍則像是尺寸過大的醫師袍,且異常的乾淨,一點污漬都沒有,是連在黑暗中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的亮白色。

      她走到了楷峰後方,將左手搭在楷峰的左肩,右手則繞過楷峰脖子的前方,將一把刀抵在楷峰的左方頸部。

      肩膀上的重量跟被刀子抵住的觸感都十分鮮明,楷峰已經快要崩潰了,他慢慢的感受著抵在頸部的刀刃被緩慢的施力,逐漸感受著刀鋒往自己的皮肉中沒入,但他甚麼事都不能做,自己到現在還是動彈不得。

      此時,文育從門口走了進來,所有異相剎那間消失,公用浴室的燈也重新亮了起來;文育一臉茫然地看著眼前臉色極度蒼白、鼻血流得洗手台都是的楷峰。

      「你怎麼了?」

      楷峰此時想向文育求救,但他甚麼話都說不出口,嘴巴只是微微的開合、發出了微弱的聲音後,白眼一翻、癱軟在地,倒在公用浴室的瓷磚地板上。

                                                                                                      第一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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