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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路痴不是我的錯

      漫卿離開後,男子頓時全身無力地倒在地上,濃重的暮色一點一點侵蝕著廢棄小屋的每一寸空間,山林裡的風呼嘯吹著,夾雜著樹葉摩擦著風的聲音,隱隱約約還有些許野獸低沉的吼叫聲,淒厲駭人。男子吃力抬眼看向窗外,女子的臉龐又浮現眼前,燦然如星光般的眸子流光溢彩,一對彎彎的柳葉眉柔情萬種,髻上輕垂的雪白流蘇隨著她的一顰一笑輕輕晃動,一身淡藍長裙將她本就白皙的皮膚襯得更為雪嫩,外頭隨意罩著的月白色翠水薄煙紗隨風輕輕飄揚,好似天邊皎潔的月光一般籠罩在她身上,為她的美平添了一分亦真亦幻的朦朧。綁在臉頰上的帕子上還留有些許女子的餘溫和香氣,淡淡的鈴蘭香自上頭飄出,清雅脫俗的味道悄悄自男子的嗅覺竄入心頭,瀰漫在腦海中,擴散成了一篇綺麗詩章。就在這時,外頭突然傳來了一陣腳步聲,男子心頭一震,他拿著漫卿給他的小刀悄然起身,但卻在聽到來人的聲音時全身鬆懈下來。

      「屬下來遲,請主子責罰。」

      「你來了⋯⋯。」男子的聲音有些嘶啞,但不難察覺裡頭的安心和喜悅。

      「主子稍等,屬下這就進去把您救出來。」外頭的男子說完這話後就走進了小屋,來到男子身邊小心翼翼地將他扶起。

      「主子,屬下扶您到馬車裡頭。」

      「等等,安之。遣一隊人馬去東北方找一個穿著青衫的女子,找到後把她帶過來,我們再一起走。」

      安之聽到男子此話微微一愣,「女子?」

      「嗯,她為了救我,和我換了外衣去引開黑衣人,應該還沒走遠。你快些派人去找她,晚了怕是就遲了。」

      「屬下知道了,屬下這就去安排。」安之說完後,便行了一禮退了出去,過了一會,只見他又走了進來。

      「主子,屬下已經派人去找了,您可要先去馬車上歇息?」

      「好。」

      安之小心翼翼的把男子扶到馬車上,替他用了個舒服的位置讓他躺下後問道:「主子,您已經中毒了,要不屬下先送您回去,留一些人在這裡等會送那位姑娘回去她的住處,您看可好?」

      「無妨⋯⋯,我等她。」安之見男子如此堅持便也不再多說什麼,只是拿了顆解毒的藥丸給他,將簾子放好後靜靜退出車外。

      過了半個時辰,安之派出去的人回到馬車旁稟報道:「慕大人,沒有發現您說的女子。」

      安之眉頭一皺,輕輕掀起馬車的簾子對裡頭的男子說道:「主子,他們沒有尋到人,會不會那位姑娘已經離開了?」男子微微睜開眼,一雙深褐色眸子迸出了些許冷戾。

      「不可能,再找。」

      「慕大人,真的都找遍了。別說是人影,根本連個足跡都沒有。」

      車內男子聽到這話,心頭突然浮上了一個想法——“那傢伙,該不會是個分不清東西南北的人吧⋯⋯?”就在這時,馬車的西北方樹林隱約傳出了些許兵器碰撞的聲音,男子一聽到立馬朝身邊的人道:「在西北方!剛剛那路人馬先去支援,安之你駕車隨我前去。」

      「是,主子。」安之聽到男子的號令後立馬翻身上馬,駕起了馬車朝著西北方前去。

      兩人趕到時,黑衣人已被男子的手下全數解決。安之看著眼前橫豎倒了一片的黑衣人,冷聲問道:「都解決了?」

      「是的,慕大人。」

      「主子要找的那名姑娘呢?」

      「這⋯⋯,我們來的時候她已經受了傷,上頭的毒好像是⋯⋯。」

      「是什麼?」

      「見血封喉。」

      男子說完後,指了指一邊的樹,安之眉頭一皺,迅速地走過去將女子抱起。只見女子面色蒼白,唇色已微微發黑,額頭上也有汗珠點點滲出。

      「可惡⋯⋯。十一,你先回去告訴雲英這姑娘和主子的狀況,我現在立馬帶他們回去。」

      「是。」

      十一回完話後,身影便消失在樹林中。安之動作輕柔地將漫卿抱到馬車上,「她怎麼樣了?」

      「回主子,她中了見血封喉。屬下方才已讓十一回去告知雲英,等會回去應該就能馬上處理了。」車內男子臉色微變,馬車外明亮的月光打在漫卿的臉上,將她的臉色照得更加慘白。

      「你盡量快些。」

      「是,主子您坐穩了。」外頭傳來安之駕馬的聲音,鞭子抽在地上的聲音在黑夜的寂靜中顯得特別清脆響亮,一下下都擊在了車內男子的心頭上,馬蹄聲因為鞭子的抽打而顯得有些凌亂,如同車內女子的呼吸一般。男子修長的手指輕輕撫上女子的額頭,一顆顆豆大的汗珠自上頭不停滲出,男子從懷裡拿出了女子方才在屋內遞給他的帕子,小心的替她擦拭掉額頭上的汗水,就在這時,女子的囈語傳入他的耳中。

      「哥哥⋯⋯,我想、回家⋯⋯,我想⋯⋯。」

      男子看著她的臉龐,褐色的眸子浸染上了一抹溫柔,只聽他柔聲道:「好,我帶妳回家。沒事了,哥哥⋯⋯,帶妳回家。」

      折騰了一陣後,安之總算是駕著馬車回到了府中。剛進到府裡,便馬上有人來把車內的男子跟漫卿扶下車來。

      「我剛剛已經服過解毒丸,先把她帶進去給雲英看。」

      「是。」

      身邊的男子迅速將漫卿抱起,疾步朝著內間走去,「主子,我先扶您進去歇息?您方才雖已服過解毒丸,但還是不可大意的好。」

      「⋯⋯,好,她有什麼狀況立刻來告訴我。」

      「沒有想到,主子竟然有對女子如此上心的一天。」

      安之在男子身邊低低笑了笑,「慕安之,你該不會⋯⋯吃醋了吧?」

      安之聽到男子這話,面色一黑,只聽他冷冷開口道:「我雖然認了您當主子,但這不代表我現在不會直接放手讓你摔下去。」

      「我錯了,錯了,兄弟。真的錯了!」安之冷冷「切」了一聲,終究是黑著一張臉將男子扶回了房間。

      一個晚上過去,雲英終於結束了對漫卿的診治來到了男子的房門外,才剛走到門口,就看到安之守在那裡。  

      「救活了?」

      「是啊,就算救不活也得救活呢。」

      安之眉頭一皺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雲英邪魅一笑,片片艷紅花瓣自樹上飄落在他雪白髮間,將他的笑襯得有些妖冶。

      「那丫頭可不是個好惹的主,你最好去查一查她的身世,安之。」

      安之不再追問,只是淡淡開口道:「主子昨日服了你開的藥後便歇下了,這會子怕是還沒醒。你也忙了一晚上,先回去歇息吧。」

      「不用了,我就在外頭等著,等主子醒。」安之見他執意如此,便也不再多說什麼,只是將身子斜倚在門上閉目養神。雲英側頭看去,陽光斜斜的打在安之臉上,纖長的睫毛因為陽光的照射而在臉上形成了一片陰影微微顫動,雲英不悅的「嘖」了一聲,隨手從身邊的樹上取下了幾片葉子,不出一會,一個長得和遮陽帽極為相像的「葉片式」簡易遮陽帽就誕生了。

      「拿去。」

      聽到雲英的聲音,安之睜開了眼睛,沉靜的眸子裡在看到雲英手上的東西時閃過一絲明亮,「這是什麼?」

      「給你遮陽的!這種天氣在大太陽底下打盹,不怕中暑嗎?」安之低聲笑了笑,伸手接過雲英手上的東西戴上。

      「你還是一樣,總是能做出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什麼叫做奇奇怪怪的東西!這是雲英牌特製小物!外頭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就只有你這個不識貨的!」

      雲英對著安之怒吼完後,房內突然傳來一陣咳嗽聲。安之聽到裡頭的動靜,趕緊將雲英方才給他的「葉片式」簡易遮陽帽拿了下來收入懷中,敲了敲房門問道:「主子,您可是醒了?」

      只聽見房內傳來了男子略微有些幽怨的聲音,「你們兩個,下回要打情罵俏麻煩換個地方!不要一大早在別人房門口好嗎?!吵成這樣我怎麼睡覺!」雲英聽到男子這話,一雙水藍色的眸子濃濃的染上一層笑意,就連胭脂色的唇都微微勾起,他也不顧房內的男子還在抱怨,徑直就把房門給推了開來。

      「主子可是好多了?」

      男子看見雲英不請自入的模樣倒也不吼他,只是看著他冷冷笑道:「膽子倒是越發大了,陌雲英。」

      「這可不是您養出來的嗎?俗話說得好,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嘛。」

      「⋯⋯,你倒是出息了。」

      「主子過獎,不如先讓我替主子把把脈?」雲英笑著坐在了男子身邊,也不等男子同意就直接搭上男子的手開始把脈。

      「主子,您今日沒去上朝,若是上頭問下來,您要怎麼回答?」

      聽到安之的話,男子只是輕輕一笑,毫不在意的道:「你不說我倒忘了,我現在寫一封信給陛下,就說我遇襲受了重傷,所以這個月都沒辦法去上朝了吧!你幫我送去怎麼樣?安之。」安之聽到男子的話,向來以冰山臉著稱的他,難得嘴角抽搐了幾下。

      「主子,這不太好吧?您再怎麼說也是一國宰相,若是就這樣休一個月,陛下那邊怕是會不好處理,再加上奕王⋯⋯。」

      「沒辦法啊,安之。我這次是真的差點被奕王的人給打死的啊!你瞧瞧,他們連見血封喉都拿出來用了,我現在怕死了,不敢去上朝!」

      雲英聽到男子的話,皮笑肉不笑的把手拿離他的手上道:「宰相大人恢復得極好,絲毫不會有影響上朝的顧慮。」

      男子聽到雲英的話眉頭一皺,下一秒突然裝作生氣的模樣道:「好啊!敢情你們都想要我去送死是吧?我就偏不去!」

      安之傻眼的扯了扯嘴角,接著道:「主子若是不想去就別去了,不過到時陛下若是直接找上門來您可別怪咱們沒提醒您。」

      男子不耐煩的皺了眉頭,隨手拿了件外衣披在身上朝雲英道:「那個女子呢?怎麼樣了?」

      「已無大礙。不過主子,我這次可是把血本都砸了下去才把她救回來的,您說您是不是應該給我點什麼?」

      「你想要什麼?」

      「嗯⋯⋯,我還沒想到呢,不如就先欠著吧?」

      「隨你。」男子說完後站起身,走到書桌旁坐下。

      「主子,您該不會真的要⋯⋯。」

      安之擔憂的站在一旁,男子卻是氣定神閒的在白紙上揮灑,不出一刻鐘時間,男子便將手上的毛筆放下,對著安之道:「等會它乾了,你就把它裝進信封裡送去給陛下,知道了嗎?」

      「⋯⋯,是。」

      「雲英,隨我去看看她。」雲英聽到男子的話後沒有回話,只是朝安之微微一笑後跟在男子身後出了去。

      男子來到了漫卿的房外,輕輕敲了門後見裡頭毫無反應便轉頭朝身邊的丫鬟問道:「她還沒醒嗎?」

      「回相爺,自昨日送回來後,這位姑娘便一直未醒。」

      「是嗎?」

      男子轉頭看向雲英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只見雲英聳了聳肩,雲淡風輕地說道:「她的確已無大礙,不過也不可能那麼快就醒來。主子要是擔心,進去瞧瞧不就得了。」

      「你隨我一道進去。」

      「是——。」

      男子進到房內後,一股濃重的藥味撲鼻而來,「你這用的是什麼藥,怎麼味道這麼重?」

      「主子錯了,這味道並不是藥草本身,而是我為了壓下藥草本身的味道加的東西。」

      「你說的藥草,莫不是『紅葉竹竿草』?」

      「就是啊!主子。您瞧瞧,我這次可真的是下了重本!而且還全用了啊!」

      「吵死了,閉嘴。就說會給你東西當補償了!」

      雲英聽到後識相的閉了嘴,不過不出三秒,他就又開口問道:「主子,我其實挺好奇的,您怎麼會遇到這位姑娘?」

      「我在桃花林遇到了奕王派來的人,一時大意中了他們的毒,是這個姑娘救了我。我若沒猜錯,她應當是恰巧在附近。」聽到男子的話,雲英的眼睛微微睜大,眼眸裡寫滿了不可置信。

      「您說這個姑娘救了您?」

      「是啊,怎麼了嗎?」

      「主子,您知道她是誰嗎?」

      「不知道。怎麼?你知道?」

      雲英聽到男子的話後大大地嘆了口氣道:「您好歹也是個相爺,雖不混江湖,但像他們這種鼎鼎大名的人物您也不能不知道吧?」

      「她?鼎鼎大名?」男子質疑的目光朝雲英投去,語氣裡滿滿的都是懷疑。

      「主子不知道她,她可是武林盟主的女兒——顧漫卿。」男子聽到這話扯了扯嘴角,下一秒忽然捧腹大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雲英你別逗我了!她不可能是武林盟主的女兒的,她連輕功都使不好啊!」男子雖然笑得厲害,雲英的臉上卻是前所未有的認真。

      「不,屬下很確定,她確實就是武林盟主的女兒。」

      男子聽到雲英的話,緩了緩後抬頭問道:「你為何如此篤定?」

      「主子有所不知,江湖有一傳聞,武林盟主的女兒顧漫卿脈相奇異,與常人不同。況且,屬下以前曾經與她有過一面之緣,所以絕對錯不了。不過有一件事,屬下始終覺得奇怪。」

      「什麼事?」

      「傳聞中的顧家小姐,是一個清冷淡漠至極的人,且從不與官場之人有任何牽扯。倘若傳聞為真,她為何要救主子?」男子聽聞雲英的話後,一雙狹長的桃花眼微微眯起,深褐色的眸子隱隱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

      「你說她從不與官場之人有任何牽扯又是為何?」

      「這⋯⋯,顧小姐的外祖父,也就是前任雲歸山莊的莊主,是被刑部尚書陷害入獄折磨致死的。與其說不願有瓜葛,不如說她對於官場之人甚為厭惡。但屬下又覺得,像她那般無情無慾的女子,應當是不會有厭惡這般強烈的情緒存在,所以才說了是不願有瓜葛。」

      「真難得,你居然會對女子有這般複雜的評價。」

      「重點不是那個,主子。武林盟主顧澤炎素來對官場避之唯恐不及,再加上顧小姐向來清冷的性子,不管怎麼看,她會救您都是件很奇怪的事情。」男子沉默地看著床上依舊緊閉著雙眼的女子,雲英的話一句句的撞擊著他的腦袋,雜亂的思緒在腦海裡奔騰,一刻也不曾歇下,懷疑的情緒彷彿黑洞一般逐漸擴大,吞噬著男子內心最後僅存的一點名為信任的光亮。就在這時,女子在暮色中明媚的笑顏又再度浮現,銀鈴般的笑聲在耳邊響起,如同點點陽光溫暖灑落,驅散了他心中蔓延的黑暗。

      「讓安之去查查她的事。不過在那之前,你得先負責讓她康復。不管她是誰,救我是為了什麼目的,她都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沒有理由不救她。」

      「是——,屬下遵命。」初春的風從窗外徐徐吹來,帶來了絲絲入骨的寒意,男子久遠的思緒悄然飄入腦海,輕輕拂起了平靜無波的海面,震起了層層漣漪迴盪。

      「你知道梔子花的花語是什麼嗎?」

      「⋯⋯,不知道。」

      「那我告訴你吧!聽好囉!梔子花的花語是——永恆的愛與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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