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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鴿子、鸚鵡與鷹

5.鴿子、鸚鵡與鷹

從來都沒有這樣近距離地觀察過鴿子。

夕陽下的「維園」草地上落了一大群,灰的、白的、灰白混雜的都忙著在那兒尋覓、轉動。牠們的雙腳是那樣的紅,紅得比曬乾了的棗子更鮮。灰藍的嘴喙勤快地梳理著自己的羽毛對近在咫尺的一個陌生人沒有表示出甚麼恐懼,有些還會歪下頭對你投以好奇的眼光。

在牠們的成長過程中人類從來都不是恐懼的對像,在鴿子的世界中人類是友善的。

一種至今還可以在空中自由飛翔的鳥竟然成為人類的寵物那是不可思議的。

在海洋公園的鸚鵡館遊客也可以近距離地觀察鸚鵡,牠們大都雙雙對對地或佇立空中吊著的撗桿,或蹲伏乾枯的樹幹上偶爾轉動一下身子,那儀態猶如古典戲劇中的紳士淑女。

鸚鵡有著寵物馴服的共性,神態悠然自得看上去要比鴿子優雅。鸚鵡也是唯一能學講人話發音的動物,當然鸚鵡是不可能理解語音意義的。鸚鵡還有一種令人困惑的特性,當遊客舉起相機時牠們便會故意做出各種親吻的動作。鸚鵡是理解親吻意義的。但牠們理解攝影術嗎?人們用攝影術來複制現實,鸚鵡不可能知道複制的意義。在鸚鵡悠然自得的儀態之餘,牠們腳上那絛細小的、不太顯眼的金屬鏈子卻叫人暗暗顫抖。

鴿子相對於鸚鵡來說是自由的,鸚鵡相對於鴿子來說只是人類的囚徒。但高空上的鷹卻也嘲笑鴿子,鴿子對於鷹來說也是被人類奴化了的另類囚徒。也許鴿子是飛禽中唯一最「進化」的。牠們既擺脫了弱肉強食的自然定律獲得人類餵飼,又逃過了囚籠與圈養的厄運。牠們可以自由在天空翱翔,無所禁忌地飛越人類的國界。鴿子比鷹幸運是毋須像鷹那樣為覓食擔憂。當然「自由」與「囚徒」這些價值觀對於鴿子、鸚鵡與鷹來說是毫無意義的。動物只遵循生理本能,是被環境支配的。

三者中鸚鵡是最「理性」的,能夠按照主人的指示做出各種表演動作,學舌更是牠獨一無二的秉賦。

信鴿是鴿族中最優秀的,千里迢迢之外也能找到回家的路。原來信鴿也與人一樣會對家有那麼一份眷戀之情。

鷹是原始的。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弱肉強食繁衍生息,重複著祖祖輩輩的生存方式。

無論是鴿子、鸚鵡與鷹都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因為名字是人類替牠們起的。

原載1998.9.   星島日報「星林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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