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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說】與惡魔的日常之一

      雙手飛快地在鍵盤上敲打,我皺著眉頭,仔細地盯著螢幕,試圖專注在眼前的報告上面。

      對了,我想我還是自我介紹一下好了,我是方雲生,目前就讀X大的五年級。

      因為身體不好上課日數不足——先前還因為住院休學了半年,所以延畢也成了必然的結果。

      雖然我竭盡全力想專注在眼前的報告上面,然而身邊轉來轉去的那個傢伙實在讓人沒辦法靜下心啊……讓人很火大。

      推了一下細框眼鏡,強自壓抑想要揍人的衝動,我怒瞪著一旁那個不安分的男人,或者該說是惡魔。

      「亞賽爾,可以『請』你暫時從我的視線消失嗎?」我掛著笑容,不過那是個完全沒有溫度的冰冷微笑,很多人都說我這樣笑起來很好看,可是感覺更加地可怕。

      亞賽爾拍了拍羽翅,降落在我的身旁,「怎麼啦,小雲雲?」他捏了捏我的臉頰,「你的表情好可怕……」他誇張地做出發抖狀。

      「首先,我說過了,不要叫我小雲雲。」我深呼吸了幾次,按捺下沸騰的怒火,「另外,你以為你這樣子,不會干擾到我嗎?」這傢伙的腦袋到底是什麼做的?自從他跟著我回家以後幾乎沒有靜下來的時刻,他似乎對於電子產品情有獨鍾,每隔一陣子就去玩冰箱、電視、收音機、音響……等等。

      此外對於人類使用的種種設備也很感興趣,不時會聽到他說,『哎呀,這個轉開就有水出來耶!這是什麼魔法?』(水龍頭),不然就是,『喔喔!這樣做就會冒火了!不過火焰的溫度有點低呢!跟魔界的火龍比起來。』看到那個白癡惡魔居然打開瓦斯爐,直接用手測試爐火溫度,我徹底無言了。

      「那不然你想要我怎麼樣?」亞賽爾用楚楚可憐的表情看著我,面對他那副樣子我只是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你可以安靜地坐著就好了嗎?要看電視也行,音量別太大聲就好,現在也很晚了,太大聲會吵到鄰居的。」我好聲好氣地說道,像是哄小孩子那樣。

      「那好吧。」亞賽爾識趣地離開了,打開電視就開始看政論節目——別問我為什麼,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亞賽爾覺得政論節目很有趣,有次我好奇地問亞賽爾,他給的回答也頗讓人費解,好像是說很可口之類的……但到底是哪裡可口我完全無法了解。

      順便一提,除了政論節目以外,旅遊節目跟美食節目是亞賽爾最喜歡看的,他對於後兩者的評價是,可以瞭解人類的風土民情。

      想想也已經坐在電腦前一個多小時了,我起身伸了伸懶腰,走到廚房泡了兩杯咖啡。

      「要喝嗎?」我遞了一杯還在冒著熱氣的咖啡給亞賽爾,「糖跟奶精在桌上,要的話自己加。」

      「小……」我挑眉,亞賽爾便迅速地改口,「……雲生,你不加嗎?」

      「我習慣不加的,特別是要提神的時候。」我啜了一口黑咖啡,咖啡濃郁的香氣迴盪在鼻端,本來已經有些疲乏的精神,似乎又提振了起來。

      「你喝這個不好。」亞賽爾這麼說,而且他還奪走了我手中的咖啡,用我完全無法看清的速度,一氣呵成地完成奪杯、喝咖啡、吞嚥這三個步驟,「好苦……」

      「沒加糖當然會苦,」我沒好氣地說道,「不是給你一杯了嗎?幹麻搶我的?」還是用那種牛飲的方式來喝滾燙的咖啡……惡魔的喉嚨構造大概跟人類不一樣吧。

      「因為你喝這個不好,」亞賽爾重複了一次,「雲生,你身體本來就不好了,還喝這種刺激性的飲料,這樣是不行的。」

      「你怎麼知道?」記得醫生叮嚀過我有不少東西不能吃……印象中咖啡確實也在清單上面。

      「用聞的就知道了,所有東西都有氣味,這東西的氣味跟你不合。」

      「但是我需要提神。」我按著額頭,不過被亞賽爾喝了也沒辦法了,轉身準備回去跟報告奮鬥時,我才發現亞賽爾已經關掉了電腦,「亞賽爾,你做什麼?」

      雖然說我已經存檔了,但是,我的學期報告還沒有寫完啊!

      「不這樣的話,你根本不會去休息吧?」亞賽爾露出得逞的壞笑,「你也不看看現在到底幾點了?這麼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我望著牆上的時鐘,現在是凌晨兩點二十分,確實是很晚了。

      我支吾著,「可是,報告還沒寫完……」

      「又不是明天就要交的報告,還有三個月的期限,你拚成這樣是做什麼?工作狂也要有個限度吧,累倒了怎麼辦?」亞賽爾咄咄逼人的模樣,使我想起了過世的母親也常常這樣叮囑我,而我一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口。

      「好吧……」我準備走回房間睡覺時,亞賽爾卻突然用公主抱的方式抱起了我,「亞賽爾你做什麼?我可以自己走的。」

      「看你那樣子我實在沒辦法放心,走路腳步虛浮左右晃來晃去的……你從以前就一直這樣虐待自己的身體?」亞賽爾似乎很不高興,向來好像都很快樂的亞賽爾,我是頭一次看到他這種表情,或者說我還從他眼睛裡還讀到了擔心?

      「對不起。」出於某種情緒的驅使我道歉了,「我大概是害怕吧……」我淡淡地揚起一抹微笑,「害怕自己睡了以後,就再也無法醒過來,所以總是這樣子拼命地想要把事情先做好。」

      「雲生……」亞賽爾喊了我的名字,但是之後卻什麼話也沒說,只是安安靜靜地抱著我走上了二樓進入我的房間,他輕輕地把我放在床鋪上,然後拉好了被子,「好好休息吧。」

      「嗯,晚安,亞賽爾。」我笑著回答。

      銀色的月光從白色的窗簾縫隙間透入,「幫我拉開窗簾好嗎?亞賽爾。」忽然之間有種很想看看月亮的衝動。

      亞賽爾沒說甚麼,只是唰的一下,就拉開了窗簾,月光灑落在室內照在我的床舖上,沐浴在月色之中,我忍不住瞇了瞇眼,「感覺真好……」

      今天的月亮,是滿月呢,魔性的滿月。滿月是具有魔力的,能夠讓魔性的血增強,所以滿月的夜晚最好不要出門,那是屬於魔物的黑夜盛宴到來的時刻。

      「雲生?」亞賽爾的聲音聽起來很吃驚,「……你的頭髮跟眼睛?」

      雖然我自己沒辦法看到,但是我很清楚,我那屬於亞裔的黑髮,在月光的洗禮之下,一點一滴地褪去了墨黑的色彩,變為皎潔的銀白,黑色的眼睛則變成了濃豔的紫色,原本就比常人白皙的皮膚,看起來似乎更白了。

      「正常的,十五號前後的日子在晚上有一段時間都會這樣。哪,亞賽爾,我,應該不是人類吧……」我閉上了雙眼,但是並沒有入睡。

      亞賽爾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溫柔地摸了摸我的頭,「早些睡吧,別想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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